第465章 赴湯蹈火

  金寨希望小學建設的非常漂亮，有教室有操場有跑道，體育設施齊備，肯定投資不小。幾輛卡車裝載著嶄新的桌椅板凳停在校園內，村民們正在幫忙往教室里擺放。王梓明看到，一輛小卡車上裝著十來台電腦，知道學校應該是有電子化教室的，可見張曉卉想的非常周到。


  王梓明和禮儀公司負責人，一個看上去精明能幹的女人接上頭，商量了明天儀式的一些細節。禮儀公司專業的很，不用王梓明操什麼心。他需要做的是中午安排好領導們吃飯。


  王梓明的想法是安排在黑松島，環境好，也正好可以藉此宣傳一下槐河鄉的旅遊資源。把這個想法在電話里對尹紅妹說了，尹紅妹說，我也是這個意思，王書記你親自去島上安排吧，別人去我不放心。


  王梓明答應著，要掛電話，尹紅妹又說，聽說你們關總也要來的。


  王梓明說關天浩？我不想見他。尹紅妹笑著說，看你多不成熟，這會是你想見不想見的事情？他是你們公司老總，你剛好可以藉此機會把你的工作向他彙報一下啊。王梓明想了想，說，好吧。不過他這人總是陰陽怪氣的。尹紅妹說，同志啊，記住，任何時候不要說領導的壞話。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槐河鄉方面突然接到縣政府辦通知，分管工程建設的副市長平原也要出席明天的揭牌儀式。既然副市長參與，縣委書記和縣長起碼得有一人陪同的，這個揭牌儀式的規格就高的多了。


  王梓明聽到這個消息，第一感覺就是張曉卉的面子真夠大，路子真夠廣。最近幾天有消息說，萬川市的高爾夫球場項目已經立項了，但投資者不是原先洽談的北京綠野置業公司，而是本市的銀河公司。至於銀河公司採取什麼手段擠走了綠野，之間有什麼內幕，外人不得而知。球場設計為27洞，佔地1400餘畝，佔用的是萬川南郊唯一的一塊濕地。


  其實早在幾年前，國家就連續下達了針對高爾夫球場建設的禁令，萬川方面敢於頂風開建，肯定是上面有人支持的。市委展書記把這項工作交給了平市長，所以現在平市長和銀河公司老總張曉卉走的很近，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銀河公司雖然是萬川房地產開發方面的龍頭老大，但聲譽並不好，很需要借捐建路橋、建希望小學等善舉來大力宣傳一下，提升公司形象。當然了，想提高宣傳力度，請市領導參加就是必不可少的。


  青龍縣委書記師大奎外出考察招商引資，所以縣裡由縣長蘇國河陪同平市長參加。蘇國河原是青龍縣副書記，是和前書記關天浩一個圈子的，兩人多次聯合起來整縣長師大奎。不過沒把師大奎整倒，關天浩先倒了，不得已去了碧海。但關天浩還是講些義氣的，通過上下運作，把蘇國河推上了縣長的位置。


  既然有重要領導參與，接待規格就得提高些。現場儀式方面沒什麼問題，關鍵是中午那頓飯，以及下午是否安排領導們觀光的問題。這事不大不小，但不能出任何差錯，必須保證讓領導們乘興而來，興盡而歸。


  尹紅妹把班子幾個人叫到自己辦公室，一一敲定每個接待環節。結果在中午用什麼酒的問題上，大家有不同意見。按照尹紅妹的意思，平市長第一次來槐河，必須得提高檔次，酒最起碼也得是五糧液，但鄉長高洪說，槐河是個窮鄉，這樣鋪張的話，會不會給市領導造成鋪張浪費的印象？再說明天中午起碼有四到五桌，都用好酒的話，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王梓明贊成尹紅妹的意見，因為他知道官場中的這個規律：鋪張這個東西，用在別人身上是鋪張，如果是用在自己身上，就算不得鋪張了，只能說明你會辦事。正在商量，聽得樓下汽車喇叭響。王梓明覺得這喇叭聲很熟悉，到走廊里伸頭一看，心猛跳了一下，正是張曉卉和她的悍馬。


  看到張曉卉，王梓明的心情很複雜。自那晚在萬川之夜見了她，和她說了那番話之後，王梓明一想起她，心裡的某個地方就會疼一下，像被剜掉一塊肉似的。


  大年夜，他給她發了一個「新年快樂」的祝福簡訊，但直等到春節晚會結束，也沒收到她的回復。她肯定是在生自己的氣吧。王梓明心想，自己欠她的太多了，如果以後有機會，一定從別的方面好好補償她。不過這只是自己的一個願望，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能不能實現。


  張曉卉打扮的依然是風情萬種。這個女人，永遠都是那麼魅力四射。王梓明覺得，張曉卉的美好像是與生俱來的，是自然流露的，並不需要刻意去裝扮。她從車上下來，抬頭就看到了王梓明，給了他一個淺淺的笑。


  王梓明這會很想飛跑下樓去接著她，但他站著沒動，只是扭頭對著尹紅妹說，尹書記，張總來了。尹紅妹說想誰誰到啊，正要給她打電話呢。起身下樓，把她迎接上來。


  王梓明站在門口，看著張曉卉款款走過來，很不自然地叫了聲張總。張曉卉伸出手來說，王書記，你好。王梓明感覺她的手有些涼，並且很無力的樣子，自己剛想用力握住，她就把手抽回去了。


  高洪啊呀呀地叫著，說張總啊，想死我了，你還是那麼光彩照人啊。


  張曉卉說，高鄉長也很風流倜儻啊。


  在尹紅妹辦公室坐定，張曉卉說，明天的一切接待由銀河公司安排。尹紅妹說，我們正在開會研究呢，基本安排好了。張總為槐河做了這麼大的善事，我們出點力也是應該的。張曉卉說，好事做到底嘛，你們鄉里又不富裕。煙酒我已經派人送到島上了，明天的所有費用由銀河公司支付。


  王梓明沒話找話地說，張總，島上的事情我上午就安排好了。張曉卉笑了一下，說我知道王書記是很會辦事的，一會你帶我去島上看看吧。王梓明的心裡又跳了一下。


  尹紅妹說，我們的打算是下午給領導們安排個什麼節目，不知道平市長有什麼愛好？

  張曉卉說，咱們水庫不是有摩托艇嗎，平市長喜歡刺激，下午就安排他們坐坐摩托艇好了。到時候找個好司機，多來幾個驚險動作。


  副鄉長何清生說，這個沒問題，旅遊公司最近剛買了幾艘摩托艇，全部是雅馬哈機器，哇哇叫。至於司機，有現成的幾個好司機，保管平市長玩的開心。


  散會後，其他人都走了，只留下尹紅妹和王梓明。張曉卉說，先去島上看看吧，把房間安排好，領導們中午是要休息一會的。王梓明感覺有許多話想對她說，心想今晚是個機會，就說我帶張總去。張曉卉卻說，尹書記一塊吧。王梓明心裡就有點失落。不過具體是不是失落，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三人來到水庫邊上，果然看到岸邊一溜停靠著四艘嶄新的摩托艇。尹紅妹來的路上就給旅遊公司的陳經理打了電話，此刻他已經等在岸邊了。尹紅妹交待他明天這四艘摩托艇哪裡都不能去，就在岸邊待命，同時要挑選四個技術過硬的司機，要做一些驚險刺激的動作的。


  陳經理拍著胸脯說，沒問題，他們都擅長這個。然後招手叫來其中一小夥子，說你把這幾位領導送到島上去，路上來點刺激的。小夥子答應一聲，跳上了摩托艇。尹紅妹不放心，說陳經理你也上來吧。


  出了河汊，小夥子說聲領導們坐穩了，然後表演就開始時了。摩托艇時而側立，時而騰空，時而迴旋，如一條跳躍的白條魚，在水面上做著各種花哨動作，險象環生，驚險之極。張曉卉和尹紅妹驚聲尖叫著，王梓明也嚇得心都快跳到了水裡。結束表演后，張曉卉說，小夥子，你明天下午就做平市長的司機，就按照剛才的動作來。小夥子說，這還不算什麼，還有更刺激的。尹紅妹趕緊說，就這個標準吧，安全第一。


  到了島上，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銀河公司的一位副總帶著五六個人，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王梓明看到，酒是茅台，煙是軟中華，檔次確實不低。


  晚上在房間吃飯的時候，尹紅妹被旅遊公司陳經理叫出去商量什麼，房間里只剩下王梓明和張曉卉。張曉卉低頭小口小口地喝水，王梓明有點局促。感覺想對她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從哪裡開口，憋了半天，說，曉卉，對不起。


  張曉卉抬起眼，笑了一下，說王書記，不要這麼說，你沒對不起我的地方。倒是這些年，我好像是有點入侵你的生活了。迷途知返猶未晚，我也許早就該急流勇退的。不過今後，我還會關注你，為你祝福的。又嘆口氣說，這也許就是命吧。只是想起我們以前在一起的日子，那麼多的往事，要想強迫自己忘掉，談何容易……


  王梓明鼻子有些發酸，說曉卉，在感情方面，我欠了你太多的債。以後如果有能幫助你的地方，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去幫你。張曉卉忽然笑了，說好啊，我記住今晚你說的話，希望你別忘了。


  王梓明說，我不會忘的！張曉卉說，可是上刀山下火海啊？王梓明說，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張曉卉從包里掏出一個小巧的筆記本來，寫了一行字，笑著遞給了王梓明。王梓明看了，是：某年某月某日，黑松島聽濤房間，王梓明先生承諾，今後如果有能幫到張曉卉女士的地方，赴湯蹈火，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