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物色人選
王梓明下午在修路工地上視察了一番,看天色不早,正打算開車回鄉里,忽然聽到有人叫王書記,你等等。
王梓明回頭一看,是田嫂從院子里走出來。田嫂臉龐紅撲撲的,扎著圍裙,圍裙上沾著麵粉,可能正在做飯。王梓明站著,等她上來說話。
田嫂對王梓明上次出手相救心存感激,說王書記,上次多虧了你,晚上我做了手擀麵,你來家裡喝湯吧。
「喝湯」是槐河的土語,並不是真正的喝湯,而是吃晚飯的意思。
手擀麵對王梓明的吸引力挺大的,現在農村都用麵條機了,想吃頓真正的手擀麵並不容易。但轉念一想,田嫂新亡了丈夫,正是農村俗稱的「寡婦」,自古道「寡婦門前是非多」,自己去她家吃飯,孤男寡女的,不方便不說,難免不被人說閑話,還是避避嫌的好。剛想張口拒絕,田嫂聲音低低的說,梁子也在。
王梓明正想找這個小夥子談談,聽了田嫂這句話,就說好吧,那就謝謝田嫂的盛情了,我順便和梁子說點事。
到了院子里,梁子已經等在門口了。看王梓明進來,說了聲王書記好,伸了雙手來和他握,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很大方地看著他,說知道王書記會來的,酒菜田嫂都準備好了。
王梓明覺得梁子的手很有力,目光也很真誠,心裡更欣賞他了幾分,說梁子,聽田嫂說你在這裡,我才來的。
梁子笑著說王書記怕不方便吧?沒關係的,等我和田嫂結了婚,你再來就方便多了。
王梓明說那我就等著喝你們的喜酒,到時候別把我忘了。
一邊的田嫂笑著一低頭,腳步輕快地進了廚房。
進得屋來,果然見一張四方小桌上已經擺上了酒菜。王梓明不好意思地說喝碗麵條就行了,怎麼還這麼客氣。梁子拉著王梓明坐了,說田嫂的心意,她這幾天一直叨叨著要感謝你,這菜雖然不講究,但都是她的拿手菜,王書記不要客氣,吃飯為主,酒咱隨便喝點。
兩人喝了幾杯,扯了一些閑話,田嫂就把麵條端了上來。那麵條由白面和豆面擀成,放有芝麻葉,少量的玉米糝,還有香噴噴的黃豆,味道正宗的很。王梓明喝了口湯,連叫好吃好吃,一連吃了兩碗,直到實在吃不下去了才放下碗。
田嫂看他吃的香,很欣慰的樣子,水靈靈的一雙眼睛一會看看梁子,一會看看王梓明。梁子說田嫂,今晚把王書記請來了,你就給王書記端杯酒吧。田嫂臉更紅了,端起酒杯說我嘴笨,不會說話,只知道王書記是好人。王梓明說我這個村支書,起碼是沒有私心的,說著,把酒接過來喝了。田嫂說是啊,如果我們的村幹部都像王書記這樣大公無私,一心為群眾著想,觀音台也不會窮成這個樣子。
王梓明順勢就把話題轉移到了雷黑子身上,說田嫂,雷黑子這幾年連任村委會主任,在村裡威信一定很高吧?要不村民會投他的票?
田嫂撇撇嘴說,高個屁。他得的那些票,都是逼出來的。
王梓明說,怎麼個逼法?
田嫂恨恨地說,雷黑子這個人,雖然開沙場富得流油,但對待村民尖酸刻薄,鄉里的教育補償款,退耕還林補償款,移民款到了他那裡,能握上一年不給群眾發。但他也有大方的時候,那就是在每次選舉之前。選舉的前兩天,他就在院子里大擺筵席,挨戶通知有選舉權的村民去赴宴,一個都不能少,誰不去收拾誰。去了不但能免費喝酒吃肉,每人還能得到一個100元錢的紅包,前提是必須投他的票。
王梓明以前聽說村裡賄選厲害,但這麼明目張胆的拉票還是第一次聽說,就說村民們都這麼聽話?
田嫂嘆了口氣,說人窮志短啊。村裡家家都不富裕,再說多年來也習慣雷黑子的作威作福了,知道惹不起,還不如落個肚子圓,還能賺一百塊錢。村裡有個老李頭,脾氣倔的很,雖然被迫去吃了酒席,得了紅包,但選舉的時候在雷黑子的名字後面打了個叉,結果被旁邊人看到揭發,選舉結束還沒走到家,就被雷家兄弟截住,拳打腳踢,把他的牙齒都打掉完了。
王梓明聽得眉頭緊皺,說,這樣暴力賄選,瘋狂拉票是觸犯法律的,這樣選舉出來的村幹部怎麼能代表群眾利益,怎麼能為群眾謀福利?只會變本加厲地禍害群眾。
田嫂說,正是如此。雷家弟兄五個都開著沙場,小車樓房的,家裡還都用著保姆,卻壞著良心把村裡的五個低保指霸佔了去,弟兄五個一家分得一個。村裡真正需要照顧的孤寡老人卻只能吃糠咽菜,靠鄰居接濟過日子。去年村裡來了幾個城裡人,雷黑子領著他們整天在靠著水庫的草頭坡上轉悠,最後把整座坡都賣給了人家,聽說要建什麼陵園。有人打聽到那幾個城裡人花了80多萬,但雷黑子只分給每戶500元錢。村裡的賬目,是從來不公布的。
王梓明沉思了一陣,說,私自賣地,侵吞公款,數額巨大,這個事情如果屬實的話,雷黑子肯定是要坐牢的。我這個支書絕對不會坐視不管,一定要弄它個水落石出!
田嫂看王梓明口氣堅決,受到了鼓舞,一口氣又說了雷黑子及雷家兄弟的數宗罪惡,逼迫婦女上吊自殺,玩弄婦女,巧取豪奪等等,真可謂是罄竹難書了。王梓明聽著聽著,心情越來越沉重。他暗暗觀察一旁的梁子,見他皺著眉,一言不發,只是把手指關節扳的咔吧吧響。
王梓明聽完田嫂的敘述,說,田嫂,梁子,你們都是明白人,我在你們面前也不隱瞞什麼。我這次到槐河掛職,主要任務就是帶領觀音台村民脫貧致富,雷黑子這個村主任是絕對不能再當下去了。年底之前就要選舉了,拿掉雷黑子,是必須的事情。不過要想把他這個村主任擼了,得有人站出來和他展開競爭,取得群眾的支持,這樣才能在群眾投票的時候取得優勢。這個人選,我已經考慮好了。
田嫂反應快,睜大眼睛說王書記,你不是看上我家梁子了吧?王梓明呵呵一笑,說田嫂,看來你也很有眼光啊。
田嫂嚇得連連擺手,說不行不行,咱死活也不去打雷黑子的摻!雷家那弟兄幾個,凶的很呢!你沒看他們手中有槍,殺人的勾當他們都敢幹!
王梓明聽了田嫂的話,心裡涼了半截。
不料梁子卻一拳砸在桌子上,說我本來對當村長根本不感興趣,這次我就是破上這條命,也要和雷黑子爭個高低!王書記,我決定了,我參加競選!
田嫂上去抱了梁子的胳膊,說梁子,你瘋了?你被他們打死了,我怎麼辦?你不能還讓我守寡吧……田嫂說著,抽抽搭搭地哭了。
梁子義憤填膺,咬著牙說放心吧田嫂,我這一雙手也不是端豆腐的!他雷家弟兄就是把我打死,我也要拉個墊背的!
話音剛落,聽得院子里窗戶下面啪的一聲脆響,很顯然是有人踩斷了地上的小木棍。梁子忽地站起身來,說院里有人!一個箭步竄了出去。王梓明和田嫂也跟出來,就見夜色中,一個黑影麻利地翻上了牆頭。梁子抓起一把鐵杴扔過去,那黑影已經翻牆而出了。幾個人趕緊跑到大門外去看,哪裡還有什麼人影?
回到屋裡,田嫂緊張抱住梁子的胳膊,牙齒得得響。王梓明看著情況,也不便久留,就說讓梁子參與競爭,只是我初步的設想,我今晚算是口頭徵求一下你們的意見,參與不參與,決定權在你們手裡,你們考慮一下,考慮好了再給我回話。說完,起身告辭。
田嫂說王書記,這深更半夜的你還回鄉里?你還喝了酒的。
王梓明酒庄慫人膽,說不回去了,我住村部。
田嫂睜大眼睛說住村部?那裡很不幹凈的,要不你住梁子家。
王梓明擺擺手說,我頭上的真火旺著呢,鬼神不敢欺。說著已經走到了院子里。田嫂還不放心,說王書記你等等,回屋裡拿出一根桃木拐杖來,說你把這個帶上,晚上放在床頭,辟邪。王梓明笑笑,說難得田嫂這麼用心,接了過來,扔到後備箱里,開車去了村部。
到村部一看,大門已經油漆好了,還散發著淡淡的油漆味。王梓明交待李老偏要油漆成紅色的,沒想到那傢伙竟然把大門漆成了黑色,看上去陰森森的。王梓明摸出鑰匙,打開大門,那門鐵皮薄,發出哐哐噹噹聲音,在夜裡聽著甚是瘮人。把車開進去停好了,一抬頭,看到東邊戲台上,映著月亮好像有個人頭,在那裡一動不動。王梓明登時嚇出了一身冷汗,差點轉身逃跑。仔細看了,原來是掛著一口鐵鐘,人頭大小。
開了辦公室的門,拉亮燈,樑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快速地躲開了。也不敢抬頭去看樑上放著的棺材,只是學著李老偏的樣子,朝地上呸呸吐了幾口口水。想起田嫂給的桃木拐杖也忘記拿了,有心去車上取,又害怕出門,衣服也不脫,燈也不滅,上床睡了。
迷迷糊糊中,聽到戲台上的鐘噹噹地響了。接著就聽到有女人唱戲的聲音,唱的好像是豫劇,《三哭殿》。那聲音拉的長長的,悲悲切切,嗚嗚咽咽,在夜裡聽得很清楚。王梓明知道是在夢裡,著急醒來卻又醒不過來,手腳像癱瘓了似的。終於大叫一聲醒過來,唱戲的聲音戛然而止了。
心想聽雷黑子說這院子里有唱戲聲,還真不假。心怦怦跳著,也不敢再睡。但眼皮是在是太酸澀,剛閉上眼睛,那個包藍頭巾,鼻子上有顆痣的女人又來敲門,還是說王梓明霸佔了他的房間,要他趕緊搬走。
王梓明知道她是非人類,壯著膽子說你再不走,我讓張天師來收拾你!那女人說,張天師我也不怕,雷黑子不給我批宅基地,我就是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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