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魚餌

  那一刻,苗苗的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滋味。直到王梓明和唐小梅走過去好遠了,她還獃獃地站在那裡,如一個沒有思想的木頭人。那天晚上躺在床上,她想了很多。她愛王梓明,希望他快樂,希望他能得到幸福;而當看到他的幸福是因為另外一個女人時,她分明又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天快亮的時候,苗苗下定了決心:也許今生不能和自己心愛的人生活在一起,既然不能有肉體的接觸,那就來一場精神戀愛吧,用自己的一生去努力,將戀愛進行到底!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王梓明被抓的消息。苗苗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感覺就是,他肯定是被人報復了。事實上,她的感覺是非常準確的。她不相信王梓明會去嫖娼,即使是,也是因為有人故意陷害了他。可見當一個女人全身心去愛一個男人的時候,會原諒、包容他的一切過錯。


  苗苗心裡清楚,自從圖畫離開萬川后,萬川的局勢錯綜複雜。王梓明不止一次被打擊報復,待崗、受處分、不被分配工作,年紀輕輕就成了公司的邊緣人物。這一切,除了蘇熔的睚眥必報,苗苗還意識到,王梓明肯定還得罪了萬川的上層人物,否則單靠蘇熔一個人的能量,還左右不了萬川高層。


  王梓明究竟做了什麼受到這一連串的打擊,苗苗不得而知,但她明白,肯定是有人想要把他置之死地而後快,並且這股力量非常強大。苗苗想起去年哥哥被抓,蘇熔赤裸裸地提出了讓她拿身體交換的條件,但他最終沒能得逞。這次王梓明身陷囹圄,是不是要故伎重演?苗苗想到此,心如刀絞。


  但這次,苗苗並沒有去求蘇熔幫忙,雖然她知道這個事情和蘇熔也脫不了干係。苗苗回到萬川,鼓足勇氣,找到了市長田喜民。苗苗出身於軍人家庭,從小在部隊大院長大,那時候,田喜民和他父親都在部隊任職,兩家還是鄰居,可以說,田喜民是看著她長大的。


  苗苗來到了田喜民辦公室,甜甜地叫了聲田叔叔。田喜民一下子沒認出她來,待苗苗做了自我介紹,才連連感嘆原來的小姑娘現在長成漂亮的大姑娘了。苗苗東拉西扯了一會,把話題轉到了王梓明身上,說是自己的同事,求田市長想辦法救他。田喜民拿起電話打給了公安局長熊懷印,詢問王梓明的案情。那時候向騙子匯款的不管是縣級幹部還是科級幹部,都已經釋放了,只有王梓明還在關押著。


  田市長問熊懷印,在沒有取得新的犯罪證據之前,你們這樣超期關押嫌疑人,符合法律規定嗎?熊懷印支支吾吾地說,這是展書記的意思。田市長又來到展宏圖辦公室,借彙報工作之機提了王梓明的案情。展展宏圖面無表情地說,喜民同志,你也知道,公安局是受雙重領導的,他們依法辦案,你我就不要過多參與了吧?

  這以後,王梓明就被秘密轉移了,誰也不知道被關押在哪裡。那幾天,苗苗像丟了魂似的,茶不思飯不飲,連做夢都夢到王梓明正在遭受嚴刑拷打,醒來后渾身都是汗水。她又去找了田喜民,求他幫忙打聽王梓明的下落。田喜民打了好幾個電話,最後從公安局副局長肖國華那裡,得知王梓明被關押在縣區的一家審查站,審查站的名字叫做「條山審查站」。


  得知王梓明的下落,苗苗的心情再也不能平靜。她放下手頭的工作,隻身奔赴縣區。在縣城,她聯繫到了大學的一個同學,同學的老公在這個縣的城關派出所當所長。苗苗找到他,問他條山審查站的情況。


  同學的老公做出很吃驚的表情,問,誰被送往條山審查站了?苗苗說我的一個朋友。同學的老公說,這下慘了。這個審查站以刑訊逼供而聞名,雖然多次受到過處分,但刑訊逼供現象有增無減,且手段殘忍,致死致殘事件每年都發生好幾起。但這個審查站工作效率高,一般嫌疑人進去,熬不過三天就崩潰了,所以各級領導也是睜隻眼閉隻眼。除非是犯了重大案子,且死不開口的嫌犯,才送到這裡受刑的。


  苗苗一聽,當即就哭了起來,要同學的老公帶她去審查站,打算見王梓明一面。同學的老公說,你的想法太天真了。這個審查站建在荒無人跡的山坳里,進山只有一條路,且設有好幾道崗,外人絕對靠近不得的。況且被關押在這裡的人,都是秘密轉過來的,哪裡會允許探望?你說你朋友已經被轉來一周了,一周時間仍未開口,我估計他受的罪不會小。


  得知王梓明受刑的消息,苗苗如萬箭穿心。留在縣區也無益,她不得不回到省城,一個人躲在被窩裡偷偷的哭。夜裡,她剛合上眼,就夢到王梓明被手銬吊在鐵床上,有人拿棍子在狠狠地抽打他。苗苗衝上去想抱住王梓明,雙臂猛地一抖,醒了。醒來后苗苗睜大眼睛,再也難以入睡。


  第二天上午,苗苗正在自己的辦公室傷心,忽然接到了蘇熔的電話,要她來辦公室一趟。苗苗隱隱感覺蘇熔這次找她,很有可能和王梓明的案件有關,知道他不會安什麼好心,但病急亂投醫,還是去了。


  蘇熔很客氣地讓她坐了,破天荒地給她倒了杯水,說苗苗啊,最近怎麼樣?一切都還好吧?

  苗苗接了水杯放在茶几上,說,謝謝蘇總,我一切都好。


  蘇熔呵呵笑了下說,好?好不到哪裡去吧?有人正在遭受嚴刑拷打,你這裡一切都好?怕是心都要碎了吧。


  聽到「嚴刑拷打」四個字,苗苗的眼淚霎時間就出來了。她抽了下鼻子,緊緊咬住嘴唇,不讓眼淚落下來。


  蘇熔從紙盒裡抽了張面巾紙,從班椅上站起來,繞過寬大的桌子,把手裡的紙巾遞給苗苗。苗苗不接,他就把紙放在了茶几上,順勢也在長沙發上坐了下來。苗苗條件反射般地往一側移了移屁股。


  蘇熔看著滿眼含淚的苗苗,彷彿動了惻隱之心,愛憐地說,我地小苗苗呀,你這是何苦呢?別人感冒發燒,你卻在這裡吃藥,你這不是自尋煩惱嗎?放著眼前的通天大道不走,非要走你自己的獨木橋,我是真不明白你這小腦袋瓜子是怎麼想的。


  苗苗鄙夷地哼了聲說,我自己的事情,用不著別人操心。蘇總,如果沒有工作上的安排,我就不打擾您了。


  說著,站起了身。


  蘇熔卻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臂,又把她拉回到沙發上說,急什麼?我這裡有你想要的東西,你肯定會感興趣的。


  蘇熔動手動腳,已經侵犯到了心高氣傲的苗苗,她正要發作,聽到蘇熔說的「你想要的東西」,忍住憤怒又坐下了。這時候蘇熔的秘書,一個長腿大胸女人敲門進來,要彙報什麼,被蘇熔罵出去了。蘇熔惱怒地對她說,我這會誰都不見,約好的也都撤銷!


  蘇熔把屁股向著苗苗挪了挪,說,我這人不喜歡拐彎抹角。苗苗你的心病在哪裡,我最清楚。不就是你那個情哥哥王梓明嗎?這個人啊,還真是條硬漢子。據我所知,該用的刑都給他用上了,就是不招,有種。有種是有種,還是認不清楚形勢。你有種是給誰看呢?誰會因為你有種就放過你?苗苗你也知道,人一旦進了那個地方,說死就死了,喝水會被噎死,玩躲貓貓也會被玩死,花樣多的很。我沒猜錯的話,等待王梓明,應該是又一種新奇的死法。


  蘇熔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苗苗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啪嗒啪嗒砸到了地板上。蘇熔止住笑,又連連嘖嘴說,哎呀,苗苗呀,我是最不忍心看你哭了,雖然你哭起來也很漂亮。誰讓我這麼喜歡你呢,為了讓你開心,我決定幫你救人。


  苗苗聞聽此言,驚喜地說,蘇總,真的?你真的會幫我?


  蘇熔從鼻孔里笑了一下說,別低估了我的能量。只是有個道理,你也明白,那就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我想要什麼,苗苗你心裡最清楚。


  蘇熔說完,起身走回到了自己辦公桌後面坐了下來,端起杯子喝水,不再去看苗苗。香噴噴的魚餌已經拋出去了,他要精心等待魚兒上鉤。


  此刻的苗苗,救王梓明心切,別說答應蘇熔,就是讓她拿自己的姓性命去交換,她也會毫不猶豫。所以她只是簡短地思考了下,抬起頭說,蘇總,只要你能救他出來,我答應你!

  蘇熔正在喝水,忽然嗆住了,發出了一陣猛烈的咳嗽。好一陣子,他才止住了咳嗽,眼睛瞟過苗苗高聳的胸,說,你自己想好了,可不是我強迫你的,我不做你不情願的事情。


  苗苗說,可這次,我是情願的。


  蘇熔說,你不後悔?


  苗苗說,我決定了,我不後悔。但我怎麼才能相信你?

  蘇熔說,我現在就給你們萬川的展書記打電話,我開著免提,你也聽著。


  蘇熔說完,開始撥號。很快,傳出了展宏圖宏亮的聲音:蘇兄,怎麼想起我來了?

  蘇熔說,知道你忙,我就開門見山直接說事。宏圖老弟,今天我想讓你買我個面子。


  展宏圖哈哈笑著說,蘇總的面子用買嗎?一句話的事。說吧,啥事。


  蘇熔就把王梓明的事情說了。在這之前,蘇熔已經和展宏圖密謀好了,展宏圖也知道此刻肯定有個女人也在聽著這個電話,所以表現的很爽快,說,放不放人,還不是蘇總你一句話?你說吧,要是今天放人,我現在就通知公安局長!

  蘇熔卻說,不急,你等我電話。


  展宏圖說,好吧,那就先讓那小子繼續長長見識!

  說罷,兩人都在電話里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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