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再見圖畫
絕對不能讓這些雜碎們得逞!自己已經出過很多錯了,再不能不長一點記性。你們不是要跟蹤我嗎,好吧,我就來個反跟蹤!王梓明這樣想著,陡然間來了勇氣,下定決心要和後面的兩輛車玩一玩了。
很快,鳳凰山莊路口到了。但王梓明沒有拐向上山的路,而是繼續往前開,車速保持在八十公里的速度。這時,暮色已經悄悄降臨了,田野里是牧歸的牛群,公路旁的村子里已經升起了裊裊的炊煙。
王梓明無心欣賞這美好的鄉村畫卷,雙眼注視前方,尋找著可以甩掉尾巴的機會。前方是大片村鎮,路旁的指示牌上寫著「新農村示範鎮」,公路穿鎮而過。鎮子規劃的非常整齊,一律是白牆紅瓦帶院子的兩層小樓,水泥道路像棋盤似的,十字路口極多,且人少車少。
王梓明看這情況,心裡有了主意。他暗暗加速,和後面的車拉開了一段距離,在錯過一輛大卡車后,忽然從主路上下來,拐進了鎮子里。然後在鎮子里橫七豎八的水泥路上左拐右拐,看一個院子大門敞開著,一頭衝進了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在擇菜,看到衝進院子了一輛汽車,嚇了一跳,站了起來,吃驚地看著從車上下來的王梓明。王梓明緊張地思考著自己該怎麼說,一眼看到院子門口「小賣部」三個字,有了主意,說大媽,家裡賣的有香煙吧?
大媽見這人是來買東西,放鬆了緊張,說有,有,要什麼煙。王梓明裝模作樣的買了一盒煙,又買了一些零食,磨磨蹭蹭。半個小時后,他把車從院子里倒出來,也沒開大燈,折回頭向鳳凰山莊開去。拐向山莊路口時,他特意停車回頭看了看,公路上黑糊糊的,哪裡有車的影子。
在鳳凰山莊一個依山而建的閣樓里,王梓明見到了久未謀面的圖畫。看到圖畫的第一眼,王梓明的一顆心像失去控制的機器,瘋狂地跳了起來,幾乎要帶動著他的身體一起跳動了。他漲紅了臉,目光躲閃地望著自己的偶像,這個曾經以身相許的女人,自己曾經的上司,一時間竟然有點無語凝噎的感覺。他低低地叫了一聲圖總,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算起來,圖畫離開萬川已經一年多的時間了,這一年多里,王梓明只要想起她,深深的悔恨就像一隻無形的大手,牢牢地抓住了他那顆沉浸在痛苦中的心。他知道,是自己害了這個對他疼愛有加的女人,是自己辜負了她的一片厚愛,是自己把她帶進了失意的困境。在圖畫面前,他今生永遠都是一個罪人。
夜深人靜的時候,王梓明想起和圖畫在一起的那些時光,那個充滿暴力的街頭,夜會黃廳長的驚險,逢仙閣難忘的夜晚……一幕幕的往事就像一場黑白電影的片段,在他眼前浮現。那些本來應該是非常美好的回憶,此刻卻都變成了一把把鋼鋸,把王梓明的心鋸的七零八落,血肉模糊。他不知道今生,還有沒有機會對這個女人說聲對不起;還有沒有機會彌補自己的過失。如果有這麼一個機會,不管需要付出多麼大的代價,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做,哪怕赴湯蹈火,粉身碎骨。
這一年多來,王梓明從來沒有再見過圖畫。雖然他也渴望著有一天能和她邂逅,渴望著自己走在街上,忽然有個聲音叫他,梓明!但這都是他的幻想。王梓明曾經好幾次去總部,希望能看上圖畫一眼,但每次他都失望而歸。有次看到圖畫的車從大門裡出來,但那車窗關的嚴嚴的,他看不到裡面。車裡的圖畫是不是發現了路邊的他,王梓明不知道。
圖畫今天一身休閑的裝束,白色的運動上衣,一條粉絲的褲子,讓她看上去女人味十足,魅力十足,也很性感,很難讓人把她和一個官場黑玫瑰、女強人聯繫起來。一年來,她雖然被展宏圖打擊報復,但從她臉上和身上根本看不出有什麼失意。她的眼神還是那麼堅定,她的臉上還是那麼光彩照人,她麥色的皮膚還是那麼野性,她的身材還是那麼豐滿,整個人就像一顆熟透了的水蜜桃,飽滿得直滴水。她定定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臉紅脖子粗的王梓明,上下打量了他之後,輕輕地笑了。說,王部長,我知道你會來的。
王梓明有很多話想對圖畫說。思念,悔恨,道歉等等。這些話在他心裡醞釀了好久好久,他也設想了很多種兩人見面的場景。但此刻,真的站在圖畫面前時,他卻什麼也說不出。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況且旁邊還坐著宋敬山和江波呢。
王梓明注意到,圖畫沒有叫他「梓明」,而是叫他「王部長」,這讓他有點心涼。是因為有外人,她故意要叫的這麼正式,還是因為她內心確實對自己疏遠了呢?反正王梓明從圖畫的話語里,聽出了一種不容他靠近的冰冷。這種感覺只有他自己能察覺到,旁邊的宋敬山和江波都不明就裡。
王梓明心中有愧,不敢抬眼去看圖畫,眼睛看著別處,回答說,我挺喜歡冒險的,所以接到簡訊,就趕過來了,沒想到您……也在這裡。
圖畫呵呵地笑,說那正好,有更加冒險的任務要交給你呢。坐吧,一會讓宋總具體給你說說。
王梓明在茶桌前坐了,看宋敬山正微笑地看著他,又手足無措起來。他本以為由於自己的愚蠢,給宋敬山帶來如此大的劫難,宋敬山一定會恨自己恨的要死的,他也做好了挨熊的準備。哪料宋敬山不但沒有責怪他,臉上還笑眯眯的,這讓王梓明感覺很不真實。他結結巴巴地說,宋總,我……
宋敬山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說,梓明,你不要有那麼重的思想包袱,那件事,我不怪你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即使你不寫那篇心得體會,他們也會找其他法子整我。宋敬山說著,拍了拍王梓明的肩膀,接著說,說實話,你的文采挺好的,文章也寫得很有說服力。
王梓明紅著臉說,宋總,您這樣說,是在批評我呢。我政治敏銳性太差了,信口開河,給您惹了麻煩,請原諒。
宋敬山還沒說什麼,圖畫搶著說,其實,王部長的觀點很客觀,也很現實,只是別人都不敢說出來罷了。說實在話,我就非常認同他那些關於腐敗產生的根源的觀點,現實社會也確實如此嗎,又有什麼錯呢?我還是比較欣賞王部長的勇氣的。她轉向宋敬山,說宋總,你說呢?
這時候有個小姑娘進來添茶,幾個人就都停止了這個話題。
等小姑娘出去了,宋敬山喝了口茶,說,要我說真心話呢,我也支持梓明的觀點。人都不是傻子,當今社會究竟怎麼樣,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過都藏在心裡,不敢說出來。因為即使說出來,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會惹火燒身。正因為贊同梓明的觀點,所以我被紀委叫去問話的這一個多月,從來就沒否認那篇文章是自己寫的。
他看著王梓明說,梓明,你還記得我讓你替我寫心得體會的那天,我們之間的談話嗎?當時我違心地批駁了你的那些觀點,正是要給你提個醒的意思,沒想到你到底還是沒有把持住。宋敬山的臉色嚴肅起來,說,記住我的話,在官場里混,首先第一點,就是管住自己的嘴,不該說的絕對不要亂說,哪怕是正確的觀點,也要把它漚爛在肚子里!
王梓明臉上火辣辣的,說,宋總,怪我不該頭腦發熱,我記住您今天說的話了。他看了一眼圖畫,說,可能我心裡一直不好受,心情不好,或者是有怨氣吧,才控制不住自己發泄了一次,沒想到後果這麼嚴重。這幾天,我一直想找您承認錯誤呢,但你的手機總打不通。今天收到那個簡訊,我就猜到可能是你發給我的,所以就毫不猶豫趕過來了。
宋敬山點點頭,說,嗯,這個事情你倒是拿捏的挺準確。
一直沒說話的江波插口說,梓明,從市區到這裡,用不了一個半小時的,你怎麼走那麼長時間?路上有什麼事情嗎?
王梓明說,幸虧宋總提醒我要注意尾巴,我還真是發現了這樣的尾巴,還不是一條,是兩條!從他們的跟蹤手段來看,我感覺他們應該是警察。
江波吃了一驚,說,你把他們領到這裡了?王梓明說,當然不會。我在路上試著甩了幾次沒甩掉,把他們領到前面的鎮子上,金蟬脫殼了。
江波這才鬆了一口氣,說,乾的不錯。
王梓明和宋敬山、江波說話的時候,圖畫一直在暗暗地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很平和,看不出有什麼波瀾起伏。想必她平靜的表面下,心情應該是很複雜的吧。
王梓明看江波也在,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會和圖畫和宋敬山在一起,就問他說,江波,你怎麼在這裡?
江波沒回答他,抬眼去看圖畫。圖畫放下手中的茶碗,說,好吧,王部長,接下來讓宋總給你講講請你來的目的吧。
宋敬山起身往窗外看了看,又坐下來,壓低聲音,把嚴律己案子的來龍去脈,被刀哥誣陷,被迫認罪,以及關鍵人物「鬼子」的出現,圖畫和自己都被監視等等詳細地向王梓明講了一遍。
王梓明聽得驚心動魄,手心裡滿是汗水,緊張地嗓子眼發乾。他彷彿看到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看到了敵人的兇殘和局勢的複雜。雖然自己還沒有正式加入這場戰爭,但已經聞到了濃濃的火藥味,感受到了慘烈的戰爭氣氛。而且這場戰爭的起因,似乎還和自己有點關係。如果不是他無意把「提案」的秘密透露給張曉卉,如果那個「提案」能順利提交到人大會上,嚴律己也不一定遭此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