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掉進狼窩

  但在萬川市,就是有這麼一個怪現象,只要是位置好的房子,再高的價格都會被哄搶一空。可見財富都集中在少數人手裡了。


  工地的東面,靠近荷塘的邊上,兩棟高層住宅樓已經打好了地基,馬上就要拔地而起了。這塊地,正是那自焚的老漢用生命都沒有保護住的家園。現在,老漢骨灰仍未下落,他的家已經面目全非了。看來胳膊永遠也擰不過大腿,試都別試。


  王梓明慢騰騰地騎著三輪車,摸了摸褲袋裡的照相機,緊張地心怦怦直跳。現在,整個工地的基本情況他已經基本看清楚了,接下來自己要做的,就是把這些拍成照片,留作實實在在的證據,好讓自己將要整理的黑材料更有說服力。


  看四下無人,他停下車子,掏出相機,剛把相機舉起來,看遠處一個保安向他這邊看,又趕緊把相機裝了起來,繼續蹬著車子前進。走到一個配電房那裡,發現配電房剛好擋住了大門口保安的視線,就又停下來,掏出相機,卡擦卡擦一陣猛拍。拍了一陣,翻著一看,因為太著急,手又緊張地顫抖,剛才拍的幾張都沒有對好焦距,照片都是模糊不清的。只好又重新調了焦距,盡量抑制著激動的心和顫抖的手,總算拍了幾張比較清晰的照片。想起相機還有變焦功能,就把那8棟別墅拉近,拍了幾張特寫,效果還挺好。正在那裡孜孜不倦地拍照,背後忽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相機不錯啊。


  王梓明拍的投入,竟然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記了自己所面臨的危險處境。這會聽到後面有人說話,才猛然醒悟過來,一個激靈,手裡的相機差點掉到地上。就覺得身上的汗水一下子都變成了冷汗,頭髮都豎了起來。


  慢慢地轉回頭一看,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了五六個膀大腰圓的保安。這些保安一個個獰笑著,不懷好意地看著他,已經呈扇形把他包圍了。保安後面,還跟著一輛三輪車,車上裝滿了蔬菜,騎車那人,戴著頂卷了帽檐的破草帽,脖子里搭著條黑黑白白的毛巾,和王梓明的打扮簡直是一模一樣。王梓明差點叫出來,心說,哎呀,那個人不正是自己嗎?


  領頭的保安就是那個刺著紋身的黑胖子。他把橡膠棒拿在手裡,在另一個手掌里一下一下地敲著,痞里痞氣地歪著頭看著王梓明,滿臉都是譏諷。王梓明確定,剛才那句話就是從他那張油嘴裡冒出來的。


  王梓明心裡一涼,知道這次是栽了。他明白面對這些惡狗,自己必須得表現的鎮定,千萬不能慌張,否則只會遭到瘋狂的撲咬。他迅速平靜一下自己的緊張情緒,很從容地從三輪上下來,故作輕鬆地說,哦,你們這裡不允許拍照嗎?那我把照片刪除好了。


  王梓明說著,悄悄把相機的儲存卡摳了下來,抓在手心裡。那胖子上前一步,從他手裡奪過相機說,對不起,這東西我暫時替你保管著。王梓明看他們如臨大敵的樣子,狡辯說,我只是個賣菜的農民,來你們這裡搞推銷的,拍照純粹是感到好玩,你們用不著這麼緊張的。


  那胖子張大嘴巴,發出一陣沙沙的笑聲,響尾蛇似的,說,這話你留著,一會再說。說著,他用手裡的橡膠棒頂了頂自己的帽子,下巴一揚,說,走吧,去保安室,弟兄們都想買你的菜呢。


  幾個保安怪笑著說,是啊彪哥,弟兄們好幾天沒練了,手癢的直想撓牆,你今天總算給我們抓了個肉沙袋,大家可有地方瀉火了,哈哈哈哈!


  笑得王梓明頭皮發麻,腿肚子直想轉筋。兩個保安上來抓住了他的胳膊,架著他就走,有人把他的三輪車也推上了。


  灰頭土腦的王梓明被幾個保安簇擁著,看上去有點像要去就義的地下黨。他機械地向門口的保安室走去,大腦里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難逃了,最起碼一場毒打肯定是逃不掉了。他現在考慮的,挨打倒是其次,最怕的就是張曉卉出面。要是張曉卉此刻站起他面前,看他這個白眼狼如此費盡心機地整自己的黑材料,她會是怎樣的感受?自己今後還怎麼面對她?王梓明一想到這些,連自殺的想法都冒出來了。


  正這樣想著呢,後面的胖子為了搶功,果真就打通了張曉卉的電話,諂媚兮兮地,興奮地音調都提高了八度,說,張總,我們抓到了一個來工地刺探情報的人,還帶著相機,拍的有照片,很可能是中央台的記者!

  那邊的張曉卉聽說是記者,著了慌,說,你們看好他,千萬不能讓他跑了,我馬上到!


  胖子點頭哈腰地對著話筒說,請張總放心,他就是插上翅膀也跑不了!


  王梓明一聽到他說張總,知道張曉卉馬上就要到了,急得差點哭出來,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迅速考慮了一下張曉卉來了之後的各種後果,覺得後果很嚴重。不行,在張曉卉趕到之前,自己必須想辦法從這裡逃出去!哪怕是冒著生命危險,也必須冒險一試!

  王梓明下定了逃跑的決心,故意放慢腳步,走得拖拖拉拉的,雙眼骨碌碌地四下打量著地形,尋找可能逃跑的機會。見北面圍牆下堆著一堆鋼筋,暗暗記下了方位。又甩開抓住他胳膊的手說,你們用不著這樣,我不會跑的。再說,我就是跑,能跑到哪裡去?

  兩個保安不鬆手,後面的胖子說,沒事,放開他,量他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掌心!然後指頭點著王梓明的臉說,小子,我警告你,別說跑了,你就是動一動逃跑的念頭,我就能把你的雙腿打斷,讓你下半輩子在輪椅上度過,你信不信?


  王梓明看著他醜惡的嘴臉,真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但他非常清楚自己這會的處境,必須裝作老老實實才能麻痹敵人,就做出很害怕的樣子連連點頭說,信,信,彪哥,你打死我我也不敢跑。


  王梓明的身體自由了,逃跑的可能性就增加了不少。接下來就是找到合適的機會。但眼看就要到保安室了,他還沒有找到什麼好辦法。大門口,好幾個保安正在嚴陣以待地等著他,都想在他身上練練手。後面,還跟著幾個如狼似虎的傢伙,前後夾擊,要想從這裡逃出去,談何容易!


  又向前走了幾步,門口的幾個保安也提著傢伙迎了上來,有人還牽著一頭高大的狼狗,警犬似的。那狗聰明,知道抓住了壞人,吐著血紅的舌頭,嗚嗚叫著,一個勁地往王梓明這裡掙,要不是脖子里的鏈子結實,估計早就撲過來了。王梓明緊張地透不過氣來,心慌得不行。知道等他們一會合,自己逃跑的機會就基本上為零了。好虎敵不過群狼啊,何況再加上一隻狼狗呢。自己就是武功再高強,也對付不了這十幾個吃貨。


  就在他將要絕望的時候,猛然看到了路邊的一堆東西。啥?白灰。就是那種武打電影上反面人物喜歡用的招數,打不過人家了就撲地放出一包白灰來,迷了對方的眼睛,好趁機痛下殺手,或者溜之大吉。王梓明小時候沒少在電影里看到過這樣的場面,所以記憶猶新。他裝作提鞋,彎腰用眼角的餘光確定了後面幾名保安的位置,然後慢慢往路邊那堆白灰旁靠。幾個保安立功心切,都等著接受老總張曉卉的獎賞呢,這會心裡都美滋滋的,又激動又興奮,完全沒有注意到王梓明的反常舉動,誰也沒想到煮熟的鴨子還會再飛走。王梓明裝作漫不經心地走過那堆白灰,忽然彎腰捧起一捧白灰,迅速轉過身來,大吼一聲,向後面跟著的一群保安臉上撒去!

  保安們猝不及防,都被迷住了眼睛,疼地捂住眼睛,跳著腳哇哇怪叫。領頭的胖子一隻眼睛被迷住了,睜了獨眼搶上來捉王梓明。王梓明毫不客氣地又兜頭給了他一捧白灰,那傢伙哀號著,另外一隻眼也被馬蜂蜇了似的閉上了,立刻就成了瞎子,哭叫著說媽呀,我眼睛瞎了!


  王梓明又痛痛快快地揚了幾把,幾個保安徹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像鑽了麵缸似的,臉上身上都是白的,看上去非常滑稽。王梓明顧不得欣賞這群人渣的慘象,毫不遲疑地站起身,以百名衝刺的速度,向著北邊圍牆下那一堆鋼筋衝去。


  從門口走過來的保安們竟然沒有迷瞪過來是怎麼回事,眼見得王梓明向著圍牆飛奔,才知道這傢伙要逃跑,於是大叫著站住!站住!追了上來。王梓明在學校練過短跑,100米成績12秒多些,這幫酒囊飯袋們怎能追得上他?有個機靈的傢伙就放了手裡的狼狗,指著王梓明說,上!咬死他!

  那狼狗也要逞能,狗仗人勢,汪地怪叫一聲,四蹄騰空,一支箭似的射向王梓明。王梓明聽見狗叫,心裡說聲不好,暗暗加了把勁,跑的更歡了。那狼狗在身後緊追不捨。他剛竄上那堆鋼筋,那狗已經到了鋼筋下面;他雙手剛扒住了牆頭,那狗已經跳到了鋼筋上;他縱身一躍,整個身子懸在了圍牆上,正要把腿也蹺上去,那狗也縱身一躍,張口咬住了他的褲管。


  那狼狗平時伙食肯定不錯,吃的膘肥體壯,起碼得有四五十斤,把王梓明的身體墜得一個勁地往下溜,牆頭上的磚都被他扒鬆動了,渣土簌簌地往下掉。王梓明身體騰空,手上用不上勁,腿又被狼狗死死地咬住不放,整個人被拉得直直的,真箇是上天不成,入地無門。十幾個保安罵罵咧咧地吆喝著,已經上到鋼筋堆上了,伸手來捉他。眼見逃跑無望,王梓明不禁仰天長嘆,真是天亡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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