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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以字識人

  我故意通過提問,來探一探無智法王的虛實。


  無智法王聽了我的問話,雙手平攤在桌子上,說:李施主,你是有佛心的人,不至於看不透這個問題吧?


  「小的愚昧,請大師明示。」我反問無智法王。


  無智法王突然洪亮的笑道:李施主啊李施主,你不要捉弄小僧了,你來這天通海兩日,我也對你有所觀察,看你神情端正,心胸豁達,不是那種遇事不果決的人,也不是埋藏了心事的人。


  他說:所以,我篤定李施主早就明白這個道理,既然已經明白,那又何須小僧贅言呢?

  「還是有不明白的,不然不會這麼早來請教法王了。」我心裡暗暗吃驚,這個無智法王,似乎掩藏很深啊,而且說話十分有技巧,直接給我打起了太極拳。


  無智法王笑著拿過了轉經筒。


  嗡!

  他把經筒轉動了起來,接著他說:小僧昔日接受師父扎西木活佛傳法之時,因為心緒不寧,受師父教誨,恩師說我是——人在佛堂,心掛紅塵,如此種種,如何悟道?


  恩師這句話,翻譯到漢語里,有另外一種譯法,叫「心在曹營身在漢」,說的是心思不在,人卻在,我看李施主,你是人在小僧的禪房裡,心思卻不知道在哪兒呢!

  說完,無智法王還沒等我回話,他搖了搖手中的轉經筒,笑了起來:哈哈,剛才小僧也是和李施主開個玩笑,解一下悶,現在我們言歸正傳,施主到底想知道什麼,小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無量壽佛。


  這個無智法王,真是一個有智慧的人,我在他面前的把戲,都被他的慧眼看穿。


  既然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那我就直說了,我開門見山:昨晚嘎達子時和莫桑藍死了,大師你可知?

  「天通海詛咒一旦發生,死傷再所難免。」無智法王把天通海那死去的三大金剛,歸咎於詛咒。


  我又問無智法王:我昨日在藏紅花的花叢里,發現了一根紅色的布片,請法王過目。


  我從兜里,把那紅色的布片,遞給了無智法王。


  無智法王端過了布片,看了一眼后,哈哈大笑,指著我說:李施主啊李施主,你可真是個妙人,我猜你是拿我當那剝臉的人了。


  「確實有這個想法。」我不太好意思的跟無智法王說道。


  無智法王掀起了自己的喇嘛僧侶服,取過一把剪刀,對著僧侶服絞了一刀后,說:這是恩師為我縫製的僧侶衣服,恩師待我極好,所以做布料的時候,故意在衣服的料子里,摻入了蠶絲,這樣做出來的僧侶服,足以抵禦西藏的嚴寒,不信,李施主,你看。


  我一看那喇嘛服的破口處,有一堆白色的線頭,這明顯是蠶絲,而我找到的那塊紅布里,只是一塊普通的紅布。


  我心裡已經明白了,站起身,對無智法王鞠躬:弟子愚昧了,錯怪法王。


  「無妨,精進者需要辯證,不敢懷疑不是做事的道理,反正小僧清者自清,無非是廢上一頓無用的唇舌,來反駁一下罷了。」無智法王笑著說。


  他這麼客氣,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說:我的一個懷疑,讓法王壞掉了恩師給您親手縫製的袈裟,實在罪過。


  「衣服破爛無所謂,心別破碎就好。」無智法王站起身,雙手合十,對我行了一個佛禮,說:無量壽佛,李施主,小僧還要繼續早課,恕不奉陪。


  「叨擾大師了。」我又鞠了一躬,大步出了門,出門前,我給無智法王關上禪房的門。


  在關門的那一刻,我突然看見無智法王的牆上,掛著一張字畫。


  畫描繪的是青松,字則是藏族的文字,只是那副畫,有點不對勁,但有什麼不對勁,我說不上來。


  我關上門,回了卧室。


  卧室里,我斜躺在床上,又開始琢磨無智法王的字了。


  要說剛才那一番對話,我確實沒覺察出無智法王有什麼不對勁的,要麼無智法王真的和剝臉,一點關係都沒有,要麼……無智法王掩藏得很深。


  而且,他牆上的字,到底有什麼不對勁呢?

  我一邊想著,一邊回憶著牆上的字,找了一根筆,胡亂的在紙上寫了起來。


  我對寫字不算特別擅長,因為從事招陰人,加上從小爺爺教導,寫得還算湊和,在普通人裡面,當然算寫得不錯,可是跟書法大家一比,那就貽笑大方了。


  我在紙上胡亂塗鴉。


  這時龍三端著一個碗和一個裝酥油茶的杯子,走了進來,對我嚷嚷:唉,這牛肉餅,可香了,配上酥油茶,那真是一絕啊,趕緊去吃,再不去,都被老金那王八蛋一個人吃光了。


  「不想吃,心情特別不好。」我搖搖頭,整件事情,毫無頭緒,好不容易揪住了一個無智法王,結果又沒發現什麼乾貨。


  我給人招過那麼多次的陰,從來沒有陷入如此迷局當中。


  「咋了?心情不痛快?」龍三端著碗做到了我的面前。


  剛一坐下,龍三哈哈大笑。


  我抬頭看了龍三一眼:賤三爺,你吃餅就吃餅,笑什麼?牛肉餅卡你笑穴了?


  龍三搖了搖頭,說:哎呀呀,小李啊小李,我沒想到啊,你說你這麼有靈性的一個人,寫字怎麼這麼丑?而且寫字寫得那叫一個磕磣,架子都搭不對。


  說完,龍三放下了碗和茶杯,搶過了我手裡的筆,緩緩在紙上寫著,他說:這寫字,如同做人,你要老想著做個什麼樣的人,那你做不了,真正的好人,得釋放自己的個性。


  龍三寫了一個「人」字,別看就兩個筆畫,但那一撇一捺,十分有味道。


  龍三又說:有靈氣的人,寫字那叫一個鬼斧神工,豪俠仗義的人,寫字那叫一個大開大合,心懷坦蕩的人,寫字方方正正,毫無藏掖的心思。


  我知道龍三的字寫得好,素來字畫和古玩的交際非常近,龍三是個大古玩家,寫字那叫一個漂亮,在額吉瑪格格的婚禮上,他寫的那兩幅對聯,讓額吉瑪格格和曾經的才子赤明都擊節叫好。


  不過我是頭一次聽說,寫字有這麼多的門道,真是大開眼界。


  突然,我想起來了無智法王禪房裡的字,為什麼不對勁,可能就是風格很讓我感覺到突兀。


  我問龍三:以字識人準不準?


  「如果你會寫字,那就准,像你這樣寫得一般般的,看不出來的。」龍三說。


  我連忙問龍三:如果那人的字寫得很好,不管是藏文還是漢文,你都能夠看出那個人的性格嗎?

  「那是自然了。」龍三寫來了勁,又在上面寫下了一首詩,是王勃在滕王閣序後面踢的一首小詩——閣中帝子今何在,欄外長江空自流。


  龍三寫完后,得意的說:你看,我現在人比較癲狂,所以寫的字,毫無章法可言,但每筆每畫,那都是形散意不散,這人能騙人,但這字騙不了人,對了,現在法律不還有一個筆跡鑒定嗎?那字和指紋是一模一樣的,都是獨一無二的,什麼樣的人,配什麼樣的字。


  我連忙趴在龍三的耳朵上,對他說:賤三爺,我懷疑無智法王可能是剝臉的人,當然,也只是懷疑,早上我進去試探了一下,毫無收穫,但我看到他禪房裡的字,感覺很奇怪,要不然,龍三爺今天和大金牙,來個調虎離山,大金牙把禪師支使走,你去禪房裡面看一看他的字?


  「可以!」龍三點點頭,說:偷窺人家的字簡直是偷窺人家的隱私,不過嘛,你昨天幫我那麼大一個忙,了了我給小柯跳舞的心愿,我幫你去搞。


  「那成,就這麼說了,我上午出去一趟,去訪一訪被挖眼的人。」我拍了拍龍三的肩膀。


  「沒問題。」龍三笑著說。


  「就這麼說定了。」我抓起龍三的碗和茶杯,喝起了他的酥油茶,吃掉了他的牛肉餅。


  「唉,唉,自己去弄啊,我好不容易弄過來的,被你給吃完了。」龍三急忙搶碗,可我已經吃完了。


  我抹了抹嘴,出了門:三爺,謝謝你的早餐。


  ……


  出了門,我跟司徒藝琳打了個招呼,說嘎達子時和莫桑藍的天葬我就不參加了,我得去找出兇手來。


  司徒藝琳很感激我,同時讓天通海莊園的管家耿不二帶我去找人。


  她說我要找的人,耿不二都知道在哪兒。


  我點點頭,帶著耿不二,出了門。


  我們兩人才走到天通海莊園的門口……突然發現天通海的門口,跪了烏央烏央的一群人。


  帶頭跪著的那個男人,耳朵上垂了一串綠松石。


  我認識那個男人,這男人就是在日碦則老城裡,羞辱天通海的奸商店主,一百塊錢都不給天通海的奸商店主,珠連。


  「喲!珠連。」我沖那男人喊了一句。


  珠連一抬頭,問我:天通侍在不在?我想求見天通侍。


  「怎麼了?昨天晚上,你才說以後再也求不著天通海了,這才過了一個晚上,你就來見天通侍了?」我問珠連。


  珠連連忙磕頭,說:我對不起天通海的兄弟,我以後,每個月,都會交那一百塊的,只求天通侍幫忙,幫我……找出挖了我弟弟眼睛的兇手,我弟弟,昨天半夜,兩隻眼睛都被人挖了,可要幫我報仇啊……我跪求天通侍了。


  我站在旁邊,冷笑不語,這傢伙的,用不上天通海的時候,一個月一百塊錢都不願意出,現在碰到麻煩了,又跪在人家門口,還宣稱自己會交那一百塊錢?

  呵呵!


  這種人可真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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