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是我錯了
程澄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我就知道，今天我沒有這麼容易離開這裡了。
我抬起頭，他站在井口不遠處，身上風塵僕僕，手裡還提著一個蛋糕盒子，看來是回到我們住的地方，發現我不在了以後，連東西都沒有放下，就直接追了出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像也沒有什麼可以說的。
程澄面無表情，緩緩地走了過來，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道：「對，我無時無刻都在想著該怎麼離開，你不要過來，站在那裡就可以。」
「你以為我會在意他的一條命嗎？你不殺，我來。」說著程澄就伸出了手，我迅速把手裡的男人推了出去，然後道：「讓他們走吧，做該做的事情，我們兩個單獨聊聊。」
程澄停下了手，看向那些人：「你們走吧！」
那些人得到了命令，鬆了一口氣，趕緊開車跑了，看到屍體已經被他們運了出去，我鬆了一口氣，這樣起碼少年可以跑掉了。
等他們走掉以後，我才對程澄道：「我以為你會更晚一點回來。」
「如果我再晚一點回來，你就已經跑了，安安，你答應我的，等我回來……為什麼……為什麼非要今天走？」程澄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看著我的眼神，都帶著一些痛苦。
「我遲早是要走的，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說過，我和你是沒有任何可能的，這裡不適合我，我要回去。」我輕聲道。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你不喜歡待在我的身邊，可是我以為我可以改變你的。」程澄眼圈微紅，他低聲道：「我活了二十多年了，第一次對一個人這麼執著，我從來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只有你……安安，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能喜歡上我？」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需要什麼理由的，讓我走吧，我不想留在這裡。」我現在應該很狼狽吧，身上帶著一股腐臭，還有屍體上面的屍水，可是我卻覺得程澄看起來比我更狼狽。
「安安，如果我非要強行留下你呢？」程澄輕輕的把蛋糕放在地上，大概是想動手。
「那就把我的屍體帶回去吧。」我微微一笑，把手重新放在了飛霜上，我無時無刻不想離開這裡，別說是腿斷了，就算是兩條腿都斷了，爬我也要回去。
我想回我的家，那裡有一直等我的付萌，我要帶著付景深回去。
我們一家三口呀，終於要團聚了，怎麼可以一直停在這裡呢？
程澄顯然被我的決絕給震驚到了，他獃獃的看著我，過了很久很久，才對我道：「安安，原來你寧願死，也不願意留在我身邊。」
「強扭的瓜不甜，我有喜歡的人，程澄，你知道為什麼我們兩個不可能嗎？因為我們兩個根本就沒有一樣的地方，你的所有我都不喜歡，我不喜歡你的性格，不喜歡你的作為，不喜歡你曾經做過的事，看著那些試驗品，我甚至憤怒的想殺人。」我很冷靜的道：「我不適合你，就像你不適合我一樣，我們都是成年人，哪有誰離開了誰不行？好聚好散不可以嗎？你可以找到一個真正喜歡你的女人，可以容納你的一切，可以包容你的一切，可以不在意你的一切，而我做不到！」
「我可以改啊……」程澄的聲音有些微弱。
「怎麼改？做過的事就是做過了，就算你現在改變了，也無法改變曾經有很多人，因為你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有時候踏錯了一步，就無法回頭，更何況你在錯誤的道路上，走了十幾年？而且你根本不可能改變的，因為你什麼都不知道，這樣的你呀，是那麼單純的黑色，又能把自己變成什麼顏色呢？」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甚至有些難過，因為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程澄能夠改變，可放下屠刀真的可以立地成佛嗎？不能……程澄一旦放下了屠刀，等待他的，就是道盟和法律的制裁。
他所犯過的錯，一旦被制裁，只有死路一條，真的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嗎？我做不到啊……
我真的好希望他可以變成一個好人，可如果變成一個好人的代價，是立刻去死的話，那我寧願他生活在黑暗當中，哪怕一輩子見不得光都沒關係。
這麼一想我這個人簡直自私到可怕。
可我的心裡真的是這麼想的。
如果我能夠回到最開始的時候，把程澄從那對夫妻手裡救出來，那該多好，那樣我就可以在程澄還是一張純潔的白紙的時候，改變他的一切。
而不是現在，因果，孽業，早已交錯縱橫。
有誰能度他？
「安安……」程澄慢慢的變得冷靜下來：「我真的很喜歡你，從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很喜歡你，我一直以為，你會是我的同類，我想讓你陪在我身邊，一起蜷縮在黑暗裡取暖，可是你不願意。」
我看著他，什麼也說不出來。
程澄繼續道：「其實今天是我的生日，從來沒有人在意過的，我的生日向來都是自己一個人過的，後來累了，也就懶得過了，可是這是我跟你在一起過的第一個生日，我想給你一個驚喜，我買了好多好多東西，還買了蛋糕，我想吹蠟燭的時候，你坐在我的身邊，然後我許一個願，永遠永遠和你在一起，就像今天一樣。」
「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句話，但是我看得出來，他真的很難過，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軟弱的程澄。
程澄輕聲道：「其實我知道，一直都是我強人所難，可是根本就沒有人教我，要怎麼對自己喜歡的人，我會的只有這樣，強行把你留在我的身邊，然後把我最好的全都給你，我以為這樣你會快樂，可是沒有，你不需要跟我道歉，因為做錯的人，本來就是我呀。」
我看著他，心裡突然很難受，程澄輕輕地笑了一下，聲音很溫柔：「安安，只要離開我，你就會快樂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