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人間地獄
我做好被嚇一跳的準備，然而，它並不可怕，甚至故意做出的鬼臉還有點可愛，大概是因為它長的太像縮小版付萌了。
「哥哥，你應該害怕的。」它努力伸長舌頭，翻白眼球，看起來很逗，我沒辦法說話，自然也不可能捧場。
它有點生氣，白嫩嫩的臉一下子變得血淋淋的，用一種尖銳的聲音道：「你怎麼可能不怕我！你的恐懼呢？你的害怕呢？在哪裡！」
這個時候，付萌的父親撩開了神龕下面的紅布，然後就被嚇了一跳，一大一小，兩張極為相似的面孔，一張血淋淋的，一張面無表情，同時轉頭看向他。
要是我也會被嚇一跳。
小鬼已經有一點瘋狂了：「我要！我現在就要！我已經等不及了！」
「不……」付萌的父親眼裡有一絲驚恐，他被小鬼操縱著，很快就失去了意識，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去死吧！去死吧！憑什麼你活著！」小鬼身上還纏繞著臍帶，滿身都是血的趴在付萌父親的肩膀上，用一種瘋狂的目光看著我。
我要窒息了，自然拚命的掙扎，可我發不出任何求救的聲音，甚至連短促的驚叫都沒有，我只能用力的去踢付萌的父親，去抓他的手臂。
可是沒有任何用處，他已經失去了理智，根本就不害怕疼痛！
窒息讓我腦子裡一片空白，痛苦和憤怒被無限的放大，連耳邊的聲音，都變得更加清晰：「你是個廢物！怎麼配做我付清的兒子！」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你只是個容器！」
「你怎麼還不死！」
「哥哥，為什麼死的人是我呢？把你的身體給我，給我！」
我什麼都記不得了，只記得我很憤怒，很生氣，很瘋狂，再恢復意識的時候，付清已經躺在了血泊里。
他的臉都被戳爛了，脖子上全是刀口，而我手裡，握著那把裁紙刀，刀上全是血。
我應該害怕的，因為我殺了人，可是我並沒有，我甚至感覺到了愉悅，感覺到了快樂，我喜歡鮮血的顏色和味道，喜歡刀刃分離皮肉骨骼的快感。
血糊糊一團的嬰兒趴在我的肩頭，用一種愉悅的聲音催促我：「都殺掉！都殺掉！哥哥，我的好哥哥，全殺掉！全吃掉！」
那不是我的感情，不是我的憤怒，我很認真的意識到，可是整個人都不由自己控制。
我握著刀，一步一步的來到了保姆劉姨住的地方，這是……第二個。
她在小鬼的控制下無法動彈，只能任由我宰割，我把刀捅了下去，精神在反抗，身體在享受！
不！這不是我！
我努力的掙扎，可是沒有用，那隻白皙瘦弱的手，不曾停下，很快劉姨就血肉模糊了。
最後是付萌的后媽，那個惡毒到了極點的女人！
我握著刀，抓著她的頭髮，在她的哀嚎聲里，試圖控制住自己，如果有時候有一面鏡子，我就可以發現，黑色的霧氣在我的眉心位置，不斷的往裡鑽。
很痛，腦袋都要炸了！我跪在血泊里，整個人像是瘋了一樣，有什麼東西，在拉扯我的靈魂，就彷彿它想要侵佔我的身體！
天旋地轉，我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臉上都是血淋淋的，那並不是被別人傷的，而是我自己抓的，越痛苦我才能越清醒！
那團黑氣，很快就全部擠進我的腦袋，它在試圖消滅我的靈魂！不……不可以！
我痛的近乎瘋狂。
「安安，奶奶想你……」奶奶向我伸出了手：「跟奶奶走吧……」
我慢慢的伸出手，然後迅速握成了拳頭，不！那不是我的奶奶！我要放棄了……放棄了會死的……
還有人在等我……誰在等……誰在……
「白且安！你是雜種哦！快點離我遠一點！」
「白且安，聽說你是你媽跟人偷情生下來的，那你是不是也會勾引男人？」
「白且安，你這樣還活著幹嘛？去死吧！」
「聽說你剋死了全家人，能不能離我們遠一點？我們不想死啊！」
「你去死吧！」
「你去死啊！」
「快死！」
無數的面孔輪番的在我眼前出現，我撕扯掉了自己的頭髮，抓花了臉，折斷了指甲，雙手也血肉模糊。
再痛一點，再痛一點我才可以保持清醒！
我不能被影響，我要活著……我還要等他回來，他說了……說了要我等！
「別等了，我怎麼會喜歡你這樣的女人，又丑，又窮，還粗魯。」熟悉的面孔出現在我的面前，他左擁右抱，左邊的女人十分的漂亮，身材曼妙，右邊的女人穿著華貴。
我呢……
「醜小鴨是變不成天鵝，最多只能變成一隻烤鴨。」付景深微笑著，眼神卻充滿了諷刺：「你不會被我睡了一次，就真做著成為付家少***夢吧？麻雀飛上枝頭，還是麻雀，我只是玩你的。」
這不是付景深……不是！是幻覺……
我努力的想讓自己保持清醒，努力的說服自己，可是為什麼心這麼痛？為什麼這麼難過……
我並不喜歡他啊……那樣壞，只會欺負我的男人，誰會喜歡嘛……
明明不喜歡，為什麼眼眶裡濕濕的，為什麼會哭，為什麼要委屈？
「我玩兒膩了，再見。」付景深摟著兩個女人，逐漸遠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終於崩潰，不！不會這樣的！付景深你個大騙子！
我伸出手指，挖進了眼眶裡，再痛一點啊！告訴我都是幻覺啊！他才不會這樣……才不會騙我呢！
可是我又有哪裡好呢？他是富家大少爺，而我……我只是個賣香燭紙錢，沒爹沒娘的孤兒，長的也不漂亮……身材也不好……
他又帥氣，又富有，還有做飯，離開是理所應當的吧！
那一瞬間，我突然就放棄了掙扎，是啊，我本來就一無所有，又何必強求。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一聲嘆息，那個已經遠去的人又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睜開眼，覺得好委屈好委屈：「這次是幻覺嗎？」
「不是。」付景深把我抱進懷裡：「是真的，不信你親親看。」
我靜靜的看著他，旁邊的所有人都被我忽略掉了，這一刻我突然覺得，我一直以來的猶豫，都是狗屁。
前所未有的勇氣，讓我湊上去親了他一口：「嗯，不像是充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