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喝熱水
嚴守虛接過話頭：「秦隊長，這個人情還是我來還你吧。」
秦源盯著嚴守虛的臉，幾秒后才回答道：「我就是說笑而已，嚴主管認真了，這是我的工作。」
他從車裡拿出專業裝備穿戴后，率先走進樓道。
跟在後面的嚴守虛對瑪爾庫斯說道：「控制部部長，你太好說話了。」
見嚴守虛用職位稱呼自己，瑪爾庫斯臉色一白，解釋道：「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我沒有別的意思，防衛科和我們是兄弟單位，理論上沒有上下級之分，如果為了我的安全需要向別人低聲下氣，我還不如讓防衛科直接摧毀了異常。」
嚴守虛話鋒一轉，笑道：「不過，瑪爾庫斯部長，我真的很感動，我們第一天見面，你給我的感覺非常好，真的。」
「真的嗎？」
瑪爾庫斯的臉色瞬間陰轉多雲轉晴，展顏一笑：「謝謝主管！」
他們換好防護服，跟著一起進樓道，來到三樓。
異常所在的地區屬於下城區，這裡住著大量勞務人員，房子也是相當老舊的小區房。
嚴守虛走進大門時，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泛黃的粉刷牆，牆上貼著購物廣告的海報，門前的鞋櫃里擺著幾雙女式老年鞋，另外拖鞋倒是有幾雙，兩種款式，證明這裡除了老人外，還有別人居住。
「只有這幾雙鞋？」
負責調查的D級人員彙報道：「在盥洗室里找到幾雙泡在肥皂水裡的工作鞋，屬於一名成年男性。」
信息基本對得上。
嚴守虛點點頭，繼續向前走，很快，他的視線被地面還在不斷蔓延的污穢吸引了。
這些暗紅色的粘稠液體應該就是異常所流淌出來的，順著流淌的痕迹看去，走在前面的秦源隊長正站在房間門口等著自己過去。
都已經走到這個位置，嚴守虛當然不會退縮，步調不緊不慢的走到房間前，轉頭向裡面看去，只見一個血紅色的大肉球靠在床邊，它足夠大，內部能容納下一個成年人，極具視覺衝擊力的模樣令嚴守虛後退半步，感受到后腰被一雙溫柔的手托住，瑪爾庫斯透過防護面罩，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秦源淡淡說道：「嚴主管，只有現在你才像一名新人，你真的很優秀，極少有職場新人能做到你這樣的。」
「誰都會這樣。」
嚴守虛嘟囔一聲，邁步走進房間，手裡還拿著瑪爾庫斯給他的提示板。
他照著溝通對話的開頭第一句說道：「你好，我就是這裡的負責人。」
這句話存在很多歧義，這裡的負責人指的是哪個單位的，不光是嚴守虛，在這裡的警員常宇，瑪爾庫斯，以及秦源都屬於負責人的範疇，通過語言漏洞以避免被指向性污染。
大肉球明明沒有嘴巴，卻傳出一位老年女性的聲音：「你就是那個孩子？」
嚴守虛下意識道：「什麼？」
「我剛剛好像見到你了。」
嚴守虛心頭一驚，懷疑是不是自己獲取司書時，異常能察覺到是自己，他根本不可能承認，按照提示板的第二段對話說道：「你了解自己現在的狀態嗎？」
大肉球的語氣輕鬆：「你是說我現在這樣？」
站在門口的瑪爾庫斯低頭看了一眼卡巴拉能量測試表，數值波動處於穩定區間，儘管對話內容有些問題，但都還在可接受範圍內。
嚴守虛盡量讓自己的話少一些：「對。」
「我現在變成異常了，不過也無所謂，不管是摧毀還是收容，我都能接受，我已經在勾吳城活了七十五年，反正早晚都會死。」
嚴守虛溫和道：「我們的決定是收容，但是在收容之前，你需要將你保護的孩子放出來。」
「哦，你是說陳強，他是一個好孩子，一直都很聽話，學習認真，工作勤勞，怎麼可能做出破壞生產設備，還殺死別人的壞事？請你們再多調查走訪，找到真相，他真的不是壞人。」
「他不出來，我們的調查也沒辦法進行下去啊，你說對不對。」
大肉球遲疑了片刻，妥協道：「那好吧，我放他出來，你們可要查仔細了，還他一個清白啊。」
嚴守虛眼前的大肉球緩慢裂開了一條縫隙，就像緊緊合攏的雙手鬆開，一個成年男性就這麼被「吐」了出來，他穿著一身漿洗的發白的藍色工作服，此時早已被浸透，頭髮上臉上都是粘液。
這個人就是陳強？
嚴守虛後退兩步，身後早有防衛科的隊員上前來控制住陳強，綁在擔架上運送下樓。
他笑了一下：「接下來就是我們的工作了。」
門口的瑪爾庫斯臉色微變，看見儀器里的卡巴拉能量迅速下降，這不是一個好的信號。
「好，我有點累，先睡了，你們動作輕一點。」
大肉球內的聲音歸於平靜，再也沒有聲息。
嚴守虛的臉色不太好看，連忙回頭看向瑪爾庫斯，後者向他微微搖頭。
……
……
「主管，很多事情就是這樣，我們盡量做到最好，但事情的結果未必能如我們所願。」
在樓下換了防護服后，瑪爾庫斯試著為嚴守虛提振情緒。
嚴守虛看著D級人員收集的報告書封面，他還沒來得及仔細查閱，本來以為第一天工作就能收容異常……
「主管，您的工作沒有失誤，是異常自身崩潰了，它存在的理由只是為了保護孫子。」
嚴守虛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舒緩一些，將手裡的報告書遞給瑪爾庫斯：「收隊回去吧，該見識的我都見識過了。」
他低頭看著那張守護卡陷入沉思。
回到公司時，迎接他們的人是安吉拉，披散著淡藍長發的秘書耐心聽瑪爾庫斯講述事情的經過後，為嚴守虛遞來一杯熱茶。
「主管，您不必在意太多，喝點水，接下來由我帶您去主管辦公室，您還有許多工作要完成呢。」
捧著紙杯的嚴守虛感覺自己碰到了一個特別硬的人，無動於衷地告訴自己多喝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