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新春佳節捉逆賊

  時光悠悠而過，年幼的李寧一歲會跑，一歲半就會說話，深得其父廣陵郡王李淳的喜愛。不到兩歲的李寧就已跑遍東宮，整日玩耍，十分頑劣。侍奉的宮人一不小心，他就能趁機甩掉，隨意遊玩。

  貞元十年（公元794年）年末，由於歲末事多，二十七日這天午睡醒來后，李寧就悄悄跑了出去，沒有宮人跟著，在花園逛過不久后就聽見了宮人的呼喚，他隨即又跑遠把宮人們甩掉了。後來無所事事的李寧突然發現一個狗洞，狗洞聯通的地方他尚未去過。為躲避宮人的搜尋，他悄悄鑽了過去。

  李寧觀察一會後，發現此處地方頗大、屋舍也頗多。院內有幾顆老松樹，景緻一般，也沒看到什麼人，只有一個值班的小宦官酣睡在門口。於是他大膽得溜進沒關門的屋內，進去之後發現大多是些書籍典藏，和後世的小型圖書館相似，沒什麼有趣的玩意兒。

  正當李寧準備離開時，發現北面書架後面書桌前有一個人。他本想趁那人不注意，趕緊溜走，卻發現了那人正趴在書桌上睡覺。李寧心想：「又是一個偷懶的人。」，細看下發現那人的穿著並不華麗，估計只是東宮的小官員。李寧好奇之心頓時上來，他悄悄走上前，發現桌邊的硯台上還有磨好的墨。李寧靈機一動，伸手拿起旁邊的毛筆，蘸了蘸墨，在那官員的一側臉上畫了一個很簡單但能看得出的小烏龜。他還心想：「看你還敢不敢偷懶。」

  李寧要走時發現門口有個披風，心裡過意不去的他還是把披風給那官員蓋上了。

  當天這事就由東宮一個小宦官悄悄傳出了，前宰相陸贄午睡時被人在臉上畫了一個小烏龜。只是小範圍的八卦笑談，李寧並未知曉。他更不知道那官員就是前宰相陸贄。

  原來在十二月二十三日陸贄剛剛被罷相，從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貶為太子賓客。

  一切都要從另一位奸臣裴延齡說起，貞元八年升任戶部侍郎判度支。一年後他上書稱發現了天下各州欠巨額賦稅達八百多萬緡，已徵收交易稅也有三百萬緡，建議成立季庫和月庫清查財務。果真像裴延齡所說的天下很富足、國家的錢花不完嗎？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巨額欠稅的對象都是貧民，根本收不上來；交易稅更是左進右出，一點不剩。不過皇帝李適信以為真，覺得裴延齡是理財高手，十分寵愛。裴延齡也用盡全力搜刮錢財填充李適的內庫。

  幾乎沒人敢招惹這位皇帝眼前的紅人，只有與裴延齡有職務交集的鹽鐵轉運使張滂、京兆尹李充、司農卿李銛幾個大臣時常私下向皇帝舉報。而作為宰相的陸贄自然看不慣裴延齡，連續上書彈劾直言斥責他是像趙高一樣的奸佞小人，指鹿為馬、讒言媚上，曆數眾多大惡，請求治罪。同時還指責皇帝不應該包庇奸臣。李適自然十分不悅，漸漸疏遠陸贄，越來越寵幸裴延齡。

  早對陸贄恨之入骨的裴延齡發起反擊，慫恿皇帝罷黜他。結果陸贄很快被罷相，貶為太子賓客，進了東宮，這才讓李寧碰到。

  僅僅被罷相貶官五天的前宰相陸贄，在年前最後一次上班時，他臉上就被畫了烏龜。此事越傳越大，到除夕時僅僅才第三天就已經傳遍長安城了。

  這三天是放年假，長安城人來人往、異常熱鬧。唐朝的年假共有七天，正月初一前後各三天。所以前宰相陸贄臉上被畫烏龜之事成了年前最火爆的消息，被大街小巷瘋傳，很快就人盡皆知了。

  傳言都說是裴延齡買通東宮的人做的。裴延齡更是欲哭無淚，數次命人阻止傳言都無濟於事。年前的長安是最熱鬧的時候，這時若發生一件奇聞趣事，任誰也壓不住啊。

  與裴延齡的做法相反的是，陸贄根本沒有理會，似是默認了此事。有沒有背後煽風點火那就更無從得知了。

  此事愈演愈烈，長安城中的人們到處說裴延齡是奸佞小人。更有一些官員上書彈劾了裴延齡殘害忠臣。

  前宰相陸贄臉上被畫烏龜之事傳出后，事情發生的地點東宮就立即戒嚴了，宮裡的侍衛整日巡邏。

  太子李誦更是暴跳如雷，立即命人捉拿兇手。東宮新年歡快的氣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雲。

  李寧的母親紀氏嚴令禁止他和姐姐李容出門，只得在小院子里玩耍。

  李寧這才得知他闖了大禍，原來那中年官員竟是前宰相陸贄。他開始聽到這個消息心裡還納悶：「那中年官員看著挺年輕的啊，怎麼都不像是已經做過宰相的大人物啊？」後來，李寧的父親廣陵郡王李淳來看望他們，親自叮囑了紀氏要看牢李寧、李容他們，李寧這才徹底相信。

  李寧心裡別提多害怕了，他發誓以後再也不頑皮了。這要是被發現了，李寧心裡估摸著他雖是小皇曾孫，但也絕對不好過。

  一直擔驚受怕了好幾天的李寧，深處戒備森嚴的東宮自然也不清楚宮外的情況。

  好在，東宮嚴密排查了三日也沒找到他頭上。

  除夕這天，連皇帝李適都聽聞了此事，並且在除夕守歲宴會上率先斥責了裴延齡。裴延齡自認倒霉，但堅決否認是他做的。李適也無可奈何，也命人徹查。

  但貞元十一年（公元795年）的大朝會上劈天蓋地的奏疏彈劾裴延齡排除異己、殘害忠臣。李適無可奈何，只不痛不癢的罰了裴延齡三月俸祿，並沒有恢復陸贄宰相的官職。畢竟是他親自廢的，總不能不到十日又起複了吧。

  後來此事查了好多天都沒有查出兇手，連東宮的故交好友都很少有人在這個新年裡拜訪走動。

  後來李寧聽說，那天當值的小宦官在監獄里招供認罪了，說是受人指使的。但也未傳出究竟受何人指使，很快又傳出小宦官在監獄遇害的消息。

  這事本是李寧做的，自然知道那宦官是被冤枉的。至於他招供受人指使和突然遇害，李寧想來其中必有很多彎彎繞繞。

  原來太子李誦被此事煩得焦頭爛額，他聽從心腹屬官的建議，給了小宦官一大筆錢威逼利誘他認下罪行並招供受人指使。

  本來李誦要讓小宦官直接栽贓裴延齡，但李誦接到一封神秘的書信，建議不要立刻牽出裴延齡。裴延齡已經扳倒宰相陸贄，再行此事多此一舉。傳出去不但有損朝廷重臣顏面，且必會被美化成裴延齡黨羽所為。而未供出背後主使則可讓人認為是裴黨中的小人所為。裴黨小人尚且如此囂張跋扈必會引起皇帝不滿。

  這一箭雙鵰之際讓李誦大為驚喜，但他始終沒查出是何人所獻之計。

  這計策實際上是一件三雕，裴延齡自知不是他下的命令，但他手下黨羽眾多，說不定是哪個渾人做的。他只好命人在獄中殺了那宦官，但這卻正好讓李誦抓到證據，雖然抓捕到那殺手時他服毒自盡了，但正好證明此事確實有人指使。

  後來那殺手也沒查出是何人所派，此事就這麼不了了之。

  不過皇帝李適心裡已對裴延齡有了一絲猜忌，猜忌的種子一旦中下，總有一天會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