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今晚，我很想你
簡雨濃不知道霍良臣和白如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明明他們兩個人剛剛新婚的時候，霍良臣對白如的寵愛是真的，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曾經簡雨濃在易楠盛那裡看到過這樣的眼神，溫柔如水，深如大海。
簡雨濃輕輕咳嗽一聲，「大哥，孩子沒了，當母親的是最傷心的。」
霍良臣側目，看了一眼簡雨濃，「簡雨濃，霍錦臣怎麼會那麼好運找到你？」
簡雨濃：「……」
這是在誇她嗎？
怎麼聽上去好像是在罵她。
霍良臣走了兩步，一眼看到走廊盡頭的情形。
停下腳步，霍良臣意味深長地看向還站在角落裡的簡雨濃，「你不過去，是想給他們留出培養感情的空間？」
簡雨濃艱難地吞咽一口唾沫，邁開步子，跟在霍良臣的後面。
聽到腳步聲，霍錦臣側頭，一眼看到霍良臣，眼神瞬間冷得刻骨。
簡雨濃就站在霍良臣的身後，清晰地看到霍錦臣的眼神變化，忍不住暗地裡面打了一個哆嗦。
這裡面不僅僅是如同寒冰一樣的冷，還有一種濃郁的情緒交織，像是恨意。
霍良臣冷冷看著這兩個人，白如緊緊攀著霍錦臣，像是親密的戀人一樣。
這樣的畫面很美，霍良臣以前看到過很多次，不過那個時候他只是他們之間的旁觀者。
可是現在他才是白如的丈夫。
「哭夠了沒有。」霍良臣開口就是一股嘲諷的意味，抬手略微解開領口的扣子，跟霍錦臣有三分相似的眉眼滿滿的都是不耐煩，直接略過白如紅腫如同桃子一樣的眼。
白如是真的難受，才會哭成這樣，梨花帶雨的臉上沒有血色，看上去好像瞬間憔悴了三歲。
「哭夠了就從別人懷裡站起來。看不見他老婆在這兒？你當然別人是死人？」
霍良臣絕口不提自己的心情。
霍錦臣和白如都才發現被霍良臣擋在身後的那一個嬌小身影。
其實簡雨濃在女孩子裡面不算個子嬌小，一米七的個頭，她比白如都要高挑一些，只是跟霍良臣一比，她確實算得上嬌小。
簡雨濃尷尬地從霍良臣身後走出來，「大嫂，節哀。」
她是真的哭不出來了，今天在易楠盛的墓碑前，她的眼淚好像已經流幹了，雖然在家裡面用冰塊敷過眼睛去腫，但是現在都還覺得十分乾澀和輕微的脹痛。
大概是狠狠發泄過一次情緒，現在的她，好像被掏空了身體，無法再產生任何大的情緒波動。
看到白如被霍錦臣抱著，簡雨濃也只是目光在他的手略微停留了一下，然後飛快移開目光。
這就是禮儀上的擁抱，簡雨濃給自己洗腦。
霍錦臣幾乎是立刻鬆開手，白如的身形踉蹌了一下，狼狽地扶住牆站穩。
但是她沒有解釋，霍錦臣也沒有解釋。
現在這個場面，誰的心裡能有什麼點什麼？
「是，我抱著別人的老公。因為我的老公有跟沒有一樣！」白如紅著眼睛，血一樣的濃烈，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霍良臣，我要跟你離婚！」
霍良臣雙手插袋，淡漠的神情更加冰冷，聞言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小海豚屍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地在這裡跟我討論離婚的事情。你也不怕驚擾了孩子往生的靈魂。」
白如臉色又蒼白了幾分，看著身形搖搖欲墜，差點沒有倒下去。
「你怪我？」
白如眼睛瞪地大大的，「霍良臣你怎麼好意思來怪我？你怎麼有臉怪我？孩子生病的時候你在哪兒！」
她直接沖向霍良臣抬手就要撕打他，霍錦臣還抬手攔了一下，不是為了霍良臣，而是擔心白如會吃虧。
沒想到的是白如那一巴掌確實打到了霍良臣的臉上，很響亮的一巴掌，簡雨濃聽著都覺得疼，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離情緒不穩定的白如遠一點。
誰知道會不會被遷怒？
霍良臣臉都沒有偏一下，仍舊是沒有表情的樣子，下一秒直接捏住白如的雙手，「打夠了？我們兩個人的爛賬等到孩子入土為安再說！」
下一秒，直接拉著白如走進病房。
霍錦臣下意識地跟著走了兩步，卻忽然間頓住腳步，看向簡雨濃。
兩個人對視一眼，彼此都沒有說話。
現在這個場合，說什麼都不合適。
但是不說點什麼又覺得不對勁。
為了讓氣氛不那麼尷尬，簡雨濃說了一句話，「別擔心。」
這句話像是在安慰霍錦臣別擔心白如。
霍錦臣皺著眉頭望著她。
好看的眉眼間結出一個深深川字，看的簡雨濃真想伸手撫平。
可是今晚上她很累，她只是心疼了那麼一下，並沒有抬手遵循本心去做。
「要不要通知管家？」
簡雨濃轉移話題，目光也從霍錦臣的臉上落到那扇緊緊關閉著的門上，「這些事情他來處理會不會比較好？」
簡雨濃商量的語氣。
「讓他們自己去處理。」霍錦臣朝著簡雨濃走過來，簡雨濃下意識地躲了一下，這個動作純粹是出於本能。就像是很久以前，她剛和霍錦臣結婚的時候，她畏懼那些跟他有接觸的每一個機會那樣。
霍錦臣顯然也想到了那些不怎麼美好的回憶。
就在簡雨濃以為他可能會使用一些強硬手段的時候，霍錦臣卻只是輕描淡寫地開口，「走吧。這裡有霍良臣負責，我會通知管家過來，做好剩餘的事情。」
霍錦臣邁開長腿，率先走在簡雨濃的前面。
背影看上去有些蕭索的意味。
但是他也很累，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解釋。
估計解釋了也沒有用，簡雨濃都看在眼裡，常人都習慣了眼見為實。
霍錦臣現在只想回去，離開醫院，離開這個迎來送往無數生死的地方。
一直走到轉角的地方，霍錦臣才發現簡雨濃沒有跟上來，她還站在原地，那雙笑起來就很漂亮的眼睛正望著他。
「怎麼了？」
「沒什麼。」
簡雨濃一路小跑著跟過來。
等簡雨濃到身邊，霍錦臣按下電梯門，側目看了一眼簡雨濃，剛才沒有仔細看她，現在才發現她好像有點不對勁。
「你眼睛怎麼了？什麼時候哭過了？」
簡雨濃心尖上震顫了一下，半垂著的睫毛微微扇動，「可能是先前眼睛不舒服揉的。」
「這裡畢竟是醫院，不要亂揉眼睛。」
霍錦臣說完才發現這一句話有些強硬，帶著命令和責怪的語氣。
「本來不應該讓你來醫院。」霍錦臣目光定在牆壁上不斷跳躍的數字上，樓層在迅速下降，他的語氣里透出疲憊和無力，「可是那一刻……濃濃，我很想你。」
想聽到她的聲音，想看到她，希望她能在他的身邊。
雖然霍錦臣很討厭霍良臣，可是白如的孩子畢竟是他的侄女，那個小寶寶很乖。
霍錦臣一直對嬰兒這種生物敬而遠之，但沒想到的是，那個孩子卻好像很喜歡他，每次他抱著她的時候，她就不哭了，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他。
霍錦臣挺喜歡那個孩子的。
霍錦臣長出一口氣，像是在嘆息，「那個孩子像個天使，我第一次覺得原來小孩子也可以這麼可愛。她也不會吵鬧，只有極不舒服的時候才會哭兩聲。那麼小的孩子在我眼前沒了，幾個小時之前我還抱過她，她還對我笑過。」
霍錦臣沒有繼續說下去，電梯的門打開，剛才密閉空間裡面那個略帶無助和充斥著悲傷的男人消失了。
「抱歉。」
因為簡雨濃始終沒有說話，霍錦臣以為這些事情她不能理解，也沒有興趣理解。
畢竟剛才他做了一些很讓人誤解的事情。
可是今晚上的霍三少沒有吵架的力氣。
簡雨濃仰頭望向霍錦臣，邁出電梯的同時，忽然間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女人柔軟的手指穿過去，以一種溫柔安靜的方式堅定地纏上他的，然後穩穩地交叉握緊。
霍錦臣略微頓住，心裏面沒有觸動是不可能的。
但霍三少還是嘴硬，「不要因為同情我……」
「錦臣。我不是同情你。」
簡雨濃眼眸里都是盈盈的水光，「我懂你的心情。」
因為他們在這一點上都是相似的心情。
那些離開了人世的，不管是易楠盛還是小海豚，都在他們的生命裡面留下了獨特的痕迹。
今晚上的簡雨濃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離他這麼近。
比他們兩個人纏綿的時候還要接近靈魂的深處。
簡雨濃的腦袋靠過去，依偎的姿態，「我是心疼你。看到你難過，我這裡也會跟著被揪住了一樣。」
另外一隻手按在心口處。
「我也很高興……」簡雨濃的聲音低下去，帶了一些哽咽的意味，女人是多麼感性的動物，在心愛的男人面前，只要對方稍微示好，她就輕易瓦解了先前高高築起的藩籬，「你難過的時候想到我。」
簡雨濃被人擁進懷裡面，那種力道讓她有點疼。
但簡簡雨濃什麼都沒有說，而是抬起被鬆開的手，圈在霍錦臣的腰上。
他們倆沒有注意到在十米外的玻璃門外，有一雙眼睛正盯著這對緊緊擁抱的人。
是一個極為年輕的男人，站在那裡，嘴角緩緩勾起古怪的笑意，吐出極輕的一句話：大哥哥，我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