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生死有命
天，陰沉沉的，烏雲厚重似乎要垂到人的心頭上，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簡雨濃披麻戴孝，跪在霍老爺子的靈前，手上的動作不停，一直在燒紙。
來弔唁的人不少，一輛輛豪車能夠從殯儀館門口排到十里長街之外，看不到頭。
人最多的時候，整座殯儀館裡面幾百個人齊齊鞠躬作揖，黑壓壓的一片，十分壯觀。
可是現在，已經過了弔唁的高峰期。
霍錦臣從外面走進來，黑色的西裝，襯托得原本清冷的氣質更加凜冽。
他第一眼直接落到那團小小的身影，簡雨濃跪在那裡，而其他的人早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
胸口上的一朵小百花，隨著她起起伏伏的動作輕輕搖曳。
傻媳婦。
霍錦臣過去，蹲下去。
簡雨濃沒有注意到霍錦臣出現，冷不防手裡的冥幣都給抽走。
霍錦臣皺著眉，纖長的手分明，將一張張冥幣丟到火盆子里。藍色的火苗瞬間吞食了冥幣，燒走活人對逝者的思念。
火光明明暗暗，映得他的臉也明明暗暗，唯有那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始終都明亮。
「起來。」霍錦臣示意簡雨濃起來。
跪的太久，簡雨濃的腳都麻了，她皺著眉頭，手掌落在地上，沒能順利站起來。
霍錦臣微微蹙眉，看簡雨濃雙手落到地上準備用力，他長臂一撈，將她撈起來。
這裡是靈堂！
簡雨濃有些窘迫，不安得掙扎，「你放我下來。」
霍錦臣示威一樣抱緊了她，「你以為你還能走？」
她的兩條腿現在都是麻木的。
簡雨濃被霍錦臣抱去休息室，剛走過轉角碰到大嫂白瑤瑤。
白瑤瑤臉色發冷，老爺子的葬禮這個簡雨濃都要作妖嗎？
「未免太嬌氣了吧。」
霍錦臣嘴角噙著冷笑，「我心疼，她就算是個鋼鐵做的人，在我眼裡都嬌氣的碰不得。你是大嫂，既然要擺出這個譜，不如你去跪著燒紙。試試看是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白瑤瑤的白眼都要翻上天，「她非要表現自己有孝心，怎麼能夠不給她這個機會？」
霍錦臣回頭掃了白瑤瑤一眼，寒氣撲面而來，讓人心裡發憷。白瑤瑤不敢再多說一句。
「你何必跟她生氣？」簡雨濃被放到沙發上，輕聲勸著霍錦臣，「她估計是過得太苦，嘴巴才會那麼惡毒。」
霍錦臣綳著臉，捉住簡雨濃髮麻的腿在掌心裏面輕輕慢慢得揉，「大家都走了，你還在那裡幹什麼？殯儀館的人也會照看著那裡的香火。」
簡雨濃靠在他的肩頭上，「我想給爺爺多燒點。」
她又有點想哭了。
爺爺臨終之前和她下棋，她可以說是唯一一個送走爺爺的人。簡雨濃一直很後悔，如果說她一直都在爺爺身邊，爺爺會不會沒有走？
他的傻媳婦。
原來一直都在為爺爺突然間過世的事內疚。
霍錦臣將她抱到自己的腿上，「濃濃。」
他輕撫她的頭髮，擦去她眼角沁出來的淚水，「爺爺臨走之前還和你下了棋，他走的時候一定很高興，因為他真的難得贏了一次。你沒有讓他吧？」
簡雨濃搖頭，「或許我應該讓他的。如果不是那麼費神……」
霍錦臣打斷她，「濃濃，人生在世，生死有命。爺爺很喜歡你，他應該也不想看到你這樣自責。他又喜歡下棋，他走的時候一定很高興。爺爺的嘴角都還帶著笑意呢。」
簡雨濃早已經哭的淚眼模糊，委屈得伏在霍錦臣的懷裡面。霍錦臣摟緊她，充滿憐愛輕撫她的背脊。
這段時間太忙，他一直都沒有好好照顧她的情緒。
傻媳婦兒就是傻，估計一直都在內疚，看她眼淚流個不停，霍錦臣心頭漫上心疼。
簡雨濃沒有哭多久，在霍錦臣的懷裡面悄無聲息得睡了過去。
霍錦臣將她放到沙發上，蓋上一層薄被。房間裡面的空調調高，霍錦臣坐在她旁邊，看著簡雨濃委委屈屈的模樣，長睫毛上都還綴著霧蒙蒙的水汽。
休息室的房間門在這個時候推開，霍母出現在門口。霍錦臣一看親媽的表情，立刻站起來。
他快步走出去，擋在親媽的面前。
「媽，濃濃太累了，跪了一天。」霍錦臣趕在母親開口之前說話。
霍母瞪他，「是嗎？這點苦都吃不起？」
「媽！」
霍母很不滿霍錦臣心疼簡雨濃，「讓她起來，就算是睡著也該在燒香那兒睡著！」
誰讓老爺子最後走的時候是和簡雨濃下棋！
「媽！別遷怒她。」
霍錦臣臉色嚴肅，帶上幾分戾氣。
老爺子過世是意外，為什麼非要跟簡雨濃扯上關係。
房間的門在這個時候打開。
簡雨濃立在門口，「媽。」
霍母沒有好臉色。
「我剛才休息了一會，我現在下去看看，靈堂那裡不能缺人。」
她往外走，被霍錦臣拉住。
霍錦臣不悅，簡雨濃對他笑了笑，沒事的。沒有必要為她和婆婆吵架。
只是跪著燒紙，這點苦算什麼？
「我陪你一起去。」霍錦臣拉住簡雨濃的手。
「錦臣，過來，我有事要跟你說。」
霍母丟下這句話，走進休息室。
霍錦臣眉頭沉鬱，簡雨濃鬆開他的手，「去吧。」」
簡雨濃到了樓下，白瑤瑤正跪在那裡，看她過來，嘴角露出譏誚的笑。
被婆婆罵了吧？
白瑤瑤掐好了時間點在這裡，作秀給婆婆看，襯托簡雨濃偷懶。
簡雨濃走過去，跪在旁邊，重複已經做了一個上午的事。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噠噠噠，從外面一路傳進來。
簡雨濃並未注意到來的人是誰，她每燒一次冥幣，心裡都在想爺爺走好。
這個時候耳邊傳來白瑤瑤略微驚訝的聲音。
「姐姐，你怎麼來了？」
簡雨濃微微抬頭，先是看見一雙紅色的舞鞋，漂亮精緻，一雙玉白筆直的腿，在這個微涼的天氣裡面，這雙腿絕對是一道漂亮的風景。
白瑤瑤微微蹲下來，低頭，接過旁邊的冥幣，扔到火盆里。
這是簡雨濃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看白如。
美，暖色的光襯托得她膚如白玉。
不過，她怎麼來了？
白如不應該很討厭霍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