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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出陽關無故人

  天涯盲人的手指連動,音律飆升,嗚咽之弦氣接二連三,秦少虎靠弧形獨步已經無法應付,弧形獨步的旋轉速度比起天涯盲人手指撥動的速度來,不夠連環和自如。


  多躲得幾下就完全被動了,靠在地上打滾而狼狽躲避,那弦氣落於地上,塵土飛濺。秦少虎數次想搶進,反擊天涯盲人,但根本近不了身。


  一曲肝腸斷下來,秦少虎身上至少有兩處弦氣擦傷,一處在手臂之上,一處在臉頰之上。都只差那麼毫釐,手臂和腦袋都不保了。


  汗水已經濕透了衣背。


  而天涯盲人卻完全不像是在進行一場生死之戰,他只是在彈著琴,抒發內心的情感,那種天涯何處覓知音的曠世孤寂之感。


  弦氣一道一道,或上或下,或徐或疾,都跟長了眼睛一般,秦少虎往什麼地方閃,往什麼地方進,或者退,弦氣總是如影隨形。


  本來,秦少虎與天涯盲人只隔著幾米距離,當一曲肝腸斷終了,秦少虎已經連滾帶爬的在離天涯盲人至少二十米外。


  二十米的距離,天涯盲人的五絕殺絲毫不受影響,他的弦氣擊殺範圍在一百米以內,可對於秦少虎來說就不一樣了,他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想要擊殺天涯盲人的話,根本就望塵莫及。


  除非有手槍,有迫擊炮。


  但他沒有。


  他完全處在被動的狀況之下。


  天涯盲人比他想象和以為的要強大得多,五年之前他是遠距離的看那一場搏殺,當他將殺技淬鍊得爐火純青的時候,覺得他是可以與天涯盲人抗衡的時候。卻不知道五年前的天涯盲人只修鍊到絕殺第三階的滿江紅,怒髮衝冠憑欄處。但也已經力戰八位影子特種成員,並且創下三死五傷的戰績。


  那一戰,天涯盲人也負傷而逃,更是潛心苦修,修過第四階,已進入第五階的絕殺之招玄武變,血流成河坐金鑾。據說五階大成,弦氣如霜刃,擊殺如天羅地網,所向披靡天下無敵。


  但即便是比當年只高過一階的天涯盲人,恐怖程度起碼已經翻上了幾倍。


  就算秦少虎這位強龍之師里的王者,也被完全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不過,天涯盲人還是給了秦少虎一個贊:「果然有些斤兩,年紀輕輕,竟然能逃得過我肝腸斷的擊殺。」


  秦少虎卻還是裝著鎮定:「老子現在是在讓你,厲害的本事還沒使出來給你看呢,使出來的時候,就是你的才藝表演被評委舉牌淘汰的時候了。」


  「好,有勇氣。」天涯盲人繼續贊了聲,「那我就再讓你嘗一嘗廣陵散的滋味吧!」


  《廣陵散》有著很深刻的典故,講的是戰國人聶政之父,為韓王鑄劍,因延誤日期而慘遭殺害。聶政知韓王喜歡音律,為報父仇,便入山學琴十載,琴藝大成,被韓王召入宮中。聶政將劍藏於琴中,奮不顧身刺殺韓王,遂了心愿。


  後有三國嵇康臨刑前悲壯彈奏此曲,成為千古絕響。


  相比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的曠世孤寂,廣陵散西出陽關無故人乃是一種慷慨赴死的悲壯。


  琴弦一動,音階起,弦氣大動。


  那道道弦氣,已不是鋒刃之利,而是閃電驚雷一般,風雷隱隱之勢,氣流如柱,猛烈的衝擊向秦少虎。


  秦少虎一腳踢出。


  他早瞥見了地上的一塊石頭,想借為暗器,再趁勢而進。


  那石頭遭遇上強勁的氣流,只往氣流里衝擊得幾米,便被後續的氣流席捲而回,反撞向秦少虎。


  秦少虎一招鐵板橋。


  本來奔襲胸膛的氣流邊從他身子上衝過,而秦少虎則從氣流之下,如發狂的豹子一般急沖向天涯盲人。


  媽的,欺人太甚。


  他必須不顧一切的搶回主動,只要殺到天涯盲人面前,局面應該會好些。


  天涯盲人見狀,一個巴掌往琴弦拍下,五根手指划動琴弦,五道氣流如柱,分五行方位衝撞向秦少虎,覆蓋範圍達到方圓十米!

  氣流未到,已經如風捲殘雲,地面上的枯枝敗葉,泥塊碎石,一起隨氣流而起。


  一股強風先至,秦少虎只感覺胸膛特別的壓抑,呼吸不過來一般。


  情知不妙,他趕緊使弧形獨步往邊上閃躲,但廣陵散的殺氣覆蓋太寬,十米範圍。秦少虎的弧形獨步在瞬息之間根本無法逃出橫向五米。


  剛好閃到邊緣的位置,就被那強大的氣流席捲而中,頓時感覺被一股強力衝撞,身體如長了翅膀一般,向後面摔飛出去。


  而那瞬間,一直在那裡安靜彈琴的天涯盲人終於動了。


  他手瀟洒的一挽,琴便豎立。然後將琴抱在懷中,人飛身而起,往秦少虎落下的地方撲出。距離太遠,弦氣會相對弱些。


  跟扔一塊石頭出去,射一顆子彈出去,都是一個道理。


  距離隔得越遠,力道在後面就會越弱。


  秦少虎被他那強勁的氣流衝擊而中,起碼得摔出去幾十米距離,加上本來就與他隔著二十米遠近,他若還是動也不動的用弦氣擊殺,恐難奏效。


  畢竟秦少虎也是相當難得的高手。


  對於他來說,在這個江湖之上,能在他的肝腸斷曲終活下來的人,那都是非凡的高手,但有機會,都是能創造奇迹的。


  一個強大的人,或者老虎,從實力上講,完全可以幹掉一條毒蛇。但若是大意一點,被毒蛇咬到一口,也是會要命的。所以,有時候的生死,強弱不是絕對的因素,機會是很重要的東西。對於天涯盲人這種華夏殺手榜前三甲的人物,殺手中的殺手來說,即便是對手已經坐以待斃的時候,都不會給對手機會。


  優秀的殺手都知道,給對手機會就是在浪費自己的機會。


  但就在天涯盲人飛身而起,準備使出廣陵散高階旋律擊殺秦少虎的時候,突然「砰」地一聲巨響。


  槍聲。


  一顆子彈疾如流星,激射向半空之中的天涯盲人。


  天涯盲人的耳門動彈得一下,迅速的一口氣沉丹田,身子空中半旋,翻身落地,避開那一顆殺氣如驚雷的子彈。


  但他的腳下才站穩,又是「砰砰砰」幾聲巨響。


  他的身子如風一般,是往一邊飄開的。


  連最開始的那顆子彈,射了五顆。


  然後就沒有了下文。


  他感覺到了,那個開槍的人站在離他應該有五十米的地方,在他左邊的位置,而且是一個女人。


  沒錯,之前秦少虎奇怪他一個盲人,為什麼能行走如風。通常的高手,頂多只能用聽聲辯位來反應有動靜的東西,但對於靜止的東西,前面存在的一棵樹,或者一堵牆,聽聲辯位再厲害的高手,都不可能察覺得出來。


  但這世界上有一種動物,叫做蝙蝠。


  它們可以通過聲波反射而確定前方是否有障礙物,從而非常自如的避開前面的障礙物,而天涯盲人就正是具備了這種本領。


  便是他說的上帝為他關上了一扇門,卻為他打開了一扇窗。


  除此之外,因為眼睛不能視物,就連他的鼻子,聽力和感知力都有特別的厲害之處,什麼東西,隨便嗅得一嗅,也就知道了。


  所以,他知道在五十米的地方,是一個女人。


  確確實實是個女人。


  而這個女人就是,女神薛若冰。


  她在遠處的江邊傷感著的時候,開始聽到天涯盲人的琴聲,還沒怎麼在意,因為隔得遠,沒有感覺到天涯盲人存在的殺機。直到天涯盲人用肝腸斷的弦氣攻擊了秦少虎住的房間,然後把秦少虎引到江邊,動上手。


  那動靜驚動了她。


  身為中情局的王牌高手,對於天涯盲人的「斷魂五絕曲」是絕不會陌生的,因為天涯盲人是中情局一直在全力尋找的重要人物之一。


  刑事案件本來是公安部門的事情,但天涯盲人太強大,神出鬼沒,且不用手機,甚至都沒法追蹤,所以才把追查任務交到中情局手上。


  中情局的所有成員都聽過關於天涯盲人「斷魂五絕曲」的錄音帶,那是在五年前蜀東一戰時,天涯盲人力戰八位影子特種兵而彈奏的。當時被錄下來,也算是追查天涯盲人的一絲線索。


  而在這傷感的夜,這安靜的江邊,薛若冰竟然聽到了中情局一直追查五年而無蹤跡的「斷魂五絕曲」,出現了天涯盲人的影蹤。


  她當時還不知厲害,感到振奮。


  沒想,她急匆匆的趕過來,發現和天涯盲人動手的竟然是秦少虎,而且還正是秦少虎危急之時,所以,想也沒想,還隔著幾十米就開槍了。但她沒想到的是,天涯盲人竟然可怕到能避開子彈!

  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她的槍法在五十米內絕對是百分百中的,但天涯盲人竟然避了開,而且還是從空中避開!但她當時還是沒有多想,天涯盲人落地之後,她仍然連環開槍射擊。


  一連開了五槍,竟然都落了空。


  她用的是六式,裡面總共只有六發子彈,用了五發,還剩一發,她住了手。前面五發都落了空,多射一發也無濟於事,最後一顆子彈,必須得在最關鍵的時候才能用,否則面對天涯盲人這樣恐怖級的高手,她會死得沒有一點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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