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者

  煙頭的火星四濺,如一片亮眼的星星,帶著絢麗的色彩,也帶著致命的危機。火星入眼,眼瞎,火星落臉,臉傷。


  秦少虎迅疾後退。


  李夜行一招兇猛的正蹬腿已經取襠部而到,正蹬腿高抬,略帶下踩之勢,這種腿法是很老道的,如果僅僅只是正蹬,很容易被高手把腳接住,然後往上一抬,就能抬得人仰馬翻,但帶了下踩之勢,加上了強大的重力,根本就沒法用手接得了。


  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李夜行起碼是個實戰經驗非常豐富的高手,但講實戰經驗,天下是沒幾個人比得過秦少虎的。


  眼見李夜行的腳蹬到,他腳下一旋,身子側開,腳下反勾李夜行的支撐腿。


  這一招很快,很出其不意。


  李夜行的腳被勾到,身子頓時往前一栽,但栽下之時,他的腳卻順勢往上彈起,一個空翻而落,穩穩的落地。


  秦少虎趁熱打鐵,飛身而起,一腳猛蹬李夜行的胸膛。


  李夜行竟不閃避,雙手螺旋而出,合力抓向秦少虎的腳踝,一旦抓住,他就會雙手一旋,讓秦少虎在空中轉很多個圈,轉得暈頭轉向之後,重重的摔落在地,然後他就好拿捏秦少虎了。


  可秦少虎有他的計劃。


  他那隻腳就是要給李夜行抓住的,當李夜行雙手螺旋抓住秦少虎腳踝的時候,秦少虎後面那隻腳突然箭一般彈射而出,直接蹬向李夜行的頭部!

  電光石火之速!

  可李夜行畢竟是蜀地四傑之首,號稱盜中之神,本事尚在霍無用之上,自然有他的非凡之處,眼見得危機迅猛而至,無法招架無法閃躲,當即雙手臂一振,一股強大的力量爆發,本來是準備將秦少虎旋轉的,改變成猛推而出。


  一股強大的力量洶湧入秦少虎的腿部,他的整個人便空中倒飛出去,而李夜行也反借力倒退,兩個人的距離瞬間拉開,秦少虎那往頭部的致命一腳自然也就化解了。


  「果然好功夫!」秦少虎落地,贊了一聲,從李夜行的速度和反應之上,他已經預見了,今日之戰,有旗鼓相當之勢。


  李夜行說:「你也不賴,招式奇詭,變化多端,就這兩下,我已經相信你是有能力打敗霍無用的人了,但能不能在我手裡活出來,還是一個非常複雜的方程式。」


  秦少虎說:「那拭目以待吧。」


  李夜行再一次猛衝而出,如獵豹奔出,看似瘦弱的一個人,結果卻有著兇悍之勢,如風雲一般席捲而來。


  秦少虎的目光鎖定,腳下迅疾往地下一鏟,一片河沙往李夜行的臉上罩出,同時間,他的人也跟著衝出,鐵拳緊握,蓄勢待發。當李夜行受河沙干擾,會將眼睛閉上,或將頭部偏開,他的殺機便緊隨而至。


  但李夜行既沒有將眼睛閉上,也沒有將頭部偏開。


  他一開始就只是虛招,看似攻秦少虎上盤,其實取的是下盤,河沙迎面罩來之時,他的身子突然向後仰倒,身體如一支箭,激射秦少虎的腳下!

  太快,太出其不意!


  秦少虎腳下受到阻力,上身的強大慣性頓時往前直摔出去,而李夜行則趁勢雙手抓住他的雙腳,使得秦少虎半空落地。


  然後,李夜行再將秦少虎的雙腳一拖,趁勢壓上秦少虎的身子,中食二指彎曲成錐,擊往秦少虎背後命門穴。


  但秦少虎卻早知道李夜行壓上背之後必出殺招,將腰部用力一拱,並且側翻,便將李夜行翻滾了下去,秦少虎再趁勢一腳攔腰蹬出,蹬在李夜行的腹部之上,李夜行貼著河沙摔出了丈多遠才一掌按到地上,穩住了身子。


  然後,彈身而起。


  第二個回合,雖然都沒有用全力,沒有使真正的絕招出來,但還是很激烈而驚險,各有吃虧,算是扯了個平手。


  「沒想你偷盜之術出神入化,武功也如此了得,果真是難得的人才。」從特種部隊里出來的秦少虎,深知人才這兩個字的重要性,只要哪個地方有能力過人的人才出現,特種部隊馬上就找去了。


  最厲害的人物,要為國家效力,實現最大的價值化。而李夜行這樣的人竟然成了滄海遺珠,真是可惜。


  花飄飄款款的走了過來,那屁股故意扭圓了一樣的,遠遠地問:「你們怎麼搞的,打就打,耍就耍,怎麼打一會停一會的?」


  李夜行說:「一開始就拚命,那是市井無賴的行為。既然是高手,當然要知己知彼,把握機會才出殺招,飄飄你也是高手,應該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吧?」


  花飄飄笑:「我當然明白,我只是特別的想看,一個能打敗霍無用的人,一個蜀地四傑之首,這巔峰一戰的結果會怎麼樣?」


  「結果怎麼樣?」李夜行問,「難道你不是希望我殺了他,還希望他能贏了我嗎?」


  花飄飄笑:「希望,那是弱者才幹的事情,強者都是靠實力說話,靠自己的把握去完成的。」


  「美女,你把我騙到這裡來,能幫我個忙嗎?」秦少虎看著花飄飄問。


  花飄飄問:「什麼忙?」


  秦少虎說:「找你男人要支煙給我,煙癮發了。」


  「我男人?」花飄飄咯咯地笑起來,指著李夜行,「你說他是我男人?」


  秦少虎問:「難道不是嗎?」


  花飄飄問:「你哪點覺得他是我男人了?」


  秦少虎說:「一個極具誘惑的女人,和一個傳說中的男人,英雄美女,走得近了,發生點什麼不是很正常的嗎?何況,你知道我是打敗過霍無用的人,還敢出面給我下套,為他兩肋插刀,那可不是一般關係會幹的。」


  花飄飄說:「當然,夜行是我弟弟,再危險的事我都會幫他的。」


  秦少虎問:「也包括等下他將死在我手裡之前,突然對我出手嗎?」


  「這——」花飄飄說,「他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不會讓我這樣做。但我是個不擇手段的人,也許我會這麼做,這難說……」


  秦少虎一笑:「果然夠坦白。」


  李夜行從兜里拿出煙盒,抽了一支煙,扔給秦少虎:「別說一支煙,就是一盒煙,我李夜行也還不至於小氣,你不用找飄飄要人情,就算咱們現在是敵人,我也還能假裝大度,這是我的風格。」


  「那就把你那一盒都給我吧,順便借個火。」秦少虎接住那一支煙后,聽得李夜行的話,順口就說了。


  他一直是個相當自信的人,但從來不自以為是。在任何時候,他都必須具備理智的判斷力,要判斷對手的身手在什麼境界。


  和李夜行的簡單過招,半斤八兩。但秦少虎覺得,這卻是一場鹿死誰手難以預料的搏鬥。其一,李夜行高於霍無用,其二,李夜行神不知鬼不覺的從他身上偷走了錢包。雖然偷竊之術和殺人之術不一樣。


  李夜行能悄無聲息的偷他的錢包,那只是用巧,不能帶任何力量和殺機,並不意味著能悄無聲息的殺他。但是他有理由相信,李夜行的境界,在出神入化之列。


  最古老的話都是這麼說的,小心駛得萬年船!


  他最霸道卓絕的功夫就是「斷魂神煙」了,但他的身上沒有煙。本來他不好開口找李夜行要煙,正好花飄飄來橫插一腳,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自己有煙癮,要一支煙。但他只能要一支,要多了,恐怕又得讓人起疑。而一支煙的效果是非常有限的,哪知道李夜行自己說了別說一支煙,就是一盒他也還捨得起。


  這是機會,秦少虎順便就找了個台階。


  「這麼大名鼎鼎的一個武功高手,會連自己買包煙都吝嗇嗎?」李夜行戲謔地說著,但還是摸出了打火機,將一整盒煙都扔給了秦少虎,「反正咱們有的是時間,等你把煙抽了再打也行。」


  秦少虎接過煙盒,笑了笑:「其實我挺欣賞你,還算是個爽快的人。都說為盜一行,都是姦猾之輩,古人還用雞鳴狗盜來形容。但你確實是個意外。」


  李夜行說:「那是因為我是盜神。任何一種職業,你到達巔峰之後,人品就會上一個台階,進入一種境界。」


  「人品?」秦少虎說,「偷盜者還談什麼人品?」


  花飄飄說:「別的小偷可能沒人品,但他的人品是絕不能抹殺的。」


  「是嗎?」秦少虎問,「為什麼?」


  花飄飄說:「因為,他只偷富人。而且,偷來的錢從來不會自己要,都會給福利機構和需要幫助的弱者。」


  「是嗎?這麼好,看來是個好人啊。只不過既然是好人,該明白是非才對。」秦少虎看著他問,「你知道霍無用為何殺我嗎?」


  聽了花飄飄的話后,秦少虎改變了主意,他不想與李夜行來這一場生死之拼,在他的人生字典里,從來不想殺好人。何況李夜行跟他一樣,都是有俠骨的人。


  哪知道李夜行卻說:「他為什麼要殺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朋友,我李夜行在這個世界上,不認法,不認理,只認朋友。」


  秦少虎說:「既然你這麼說,好吧,等我把煙抽完,咱們就看鹿死誰手了。」


  說著,竟然從煙盒裡一下子抽出了好幾支煙,銜在嘴裡點燃了。


  一邊的花飄飄和李夜行都皺起了眉,而更讓他們感到驚奇的是,那幾支煙在秦少虎口中一下子都被吸沒了,煙絲因為燃燒太快都起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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