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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楊哥一定也知道此事的,但是他從沒有吐露風聲,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我和宋明正分手,回到房間,楊哥已經來了,正在和晴兒柳月談論今天考試的事情。


  晴兒這時又責怪那龔局長,說他假公濟私,楊哥微笑著糾正說:「老龔可是一向辦事認真負責的,他可是照章辦事呢,呵呵……我和他多少年的老夥計了,我很了解他的……」


  聽楊哥此刻的口氣,他和龔局長應該是鐵哥們,我甚至我上午看到的那極速一瞥不是楊哥的殺氣,而是友誼和親昵。


  柳月聞聽楊哥此言,意味深長地看了楊哥一眼,沒有說話。


  我冒出一句:「楊哥,省委組織部考察市級領導班子的,還沒結束吧?」


  楊哥說:「沒有,正在進行時,今晚他們在賓館找人談話的,我負責安排通知,這不,剛忙乎完,就過來了……」


  我看著楊哥說:「楊哥,這次有沒有考察你呢?」


  楊哥呵呵笑起來:「你說呢?」


  我說:「我說一定是考察了……我看,你應該被考察……」


  柳月笑起來:「那你就是省委組織部領導了……」


  楊哥和柳月都不置可否地笑起來,我和晴兒也跟著傻笑,我明白,在沒有最後公布之前,楊哥是不會透露消息的,他是做組織工作的,保密觀念太強,宋明正相比就差遠了,雖然他告訴了我這個消息。還有,我覺得柳月心裡也是一定有數或者知道消息的,只是不說而已。


  大家談笑了一會兒,又提到了今天的考試,楊哥說:「但願你能取得面試資格,進入前六名!」


  晴兒雙手合十,說:「老天保佑,阿彌托福!」


  柳月在胸口比劃著,閉上眼睛說:「上帝保佑,哈魯利亞——感謝神!」


  這兩個女人這會一個信了佛祖,一個信了上帝,好像是突然開始信仰的。


  我說:「難度不小,希望很大!」


  說這話的時候,我的心裡充滿了固執和倔強,我不願意服輸,任何時候都不願意。


  很快,筆試成績下來了。


  在報考報社的60名考生中,我竟然大難不死,僥倖地考了第六名,在生死邊緣掛著,跌跌撞撞進了面試圈。


  而第一名,是我的同事兼戰友劉飛同志!


  媽的,這狗日的還真厲害,確實有兩下子!

  我能入圍面試圈,考到第六名,出乎晴兒和楊哥的意料,他們直說是奇迹,但是,柳月似乎沒有顯出多大的驚奇和意外,似乎我能進面試圈在她的意料之中。而我,因為了解自己考試答題的質量,對這成績不但不出乎意料,甚至還不大滿意,我其實暗自一直覺得我答得很好,成績應該會更好的。


  如果不是我遲到了45分鐘,如果能再給我10分鐘的答題時間,我絕對有把握讓自己的考試成績名列第一,超過我的親兄弟劉飛。因為劉飛這個第一名和我這個第六名之間的分數只差了5分,我假如要是能認真答完後面的10道題,假如要是能有時間檢查一遍,我確信我絕對能多得5分。


  可是,沒有那麼多假如,事實就是我只有75分鐘答題,事實是我考了第六名,比劉飛差了5分。


  事實是沒有法子改變的。


  因為遭遇了這許多變故,晴兒變得更加多疑起來,對劉飛的考試成績表示了極大的懷疑,說他肯定是作弊了,說不定那龔局長給他弄了什麼貓膩,或許直接把題給他了,不然,他怎麼能考第一呢?這樣的壞人,怎麼能得第一?在晴兒的概念里,壞人和第一是不能划等號的,好像在金字塔頂的都是好人。


  楊哥則對晴兒的判斷給予了斷然的否定,說此次考試,是高度嚴格規範的,絕無任何人有作弊的可能,起碼筆試是如此。劉飛能考第一,憑的是真本事 ,絕對不是作弊的。


  我和柳月都同意楊哥的看法,我說:「一是一,二是二,辯證地看,劉飛肚子里是有貨的,這一點我很清楚,他的腦瓜子很好用,真下了功夫,絕對是有水平的……」


  柳月點點頭,呵呵笑著看著晴兒:「晴兒,這人啊,不能簡單分為壞人和好人,即使分為好人和壞人,這好人,一樣有能力高低之分,壞人呢,一樣有的人有能力,有的人沒能力,有的人這方面行,有的人那方面行,各有特點的,並非是做壞事的人什麼都不行啊,呵呵……」


  楊哥點點頭:「這個劉飛,還真別說,是有真本事,能考到第一名,不簡單……這次錄取考試,憑的是真本事,分數不過關,天王老子的人也不行……特別是筆試關……」


  晴兒看著楊哥說:「那面試關,是不是就比較有彈性了……峰哥是第六名,前面還有5個人呢,面試要是沒有突出的成績,是很難進前2名的,進不了前兩名,那還不等於是白搭了……」


  晴兒越說越泄氣:「唉——我看希望是不大了,太難超越了……峰哥,要是覺得不行,咱乾脆就不去面試了,省的沒面子……」


  我說:「晴兒,別這麼想,不要泄氣,能進面試關,就已經證明了我自己了,進了面試關的6個人,誰都不能說誰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要面試加油努力,誰都有機會……已經走了第一步,第一步過關了,那麼,下一步,即使只有一線希望,也要努力,絕不放棄……」


  楊哥讚許地點點頭:「嗯……對,是要這樣,這不僅是自己努力進取爭取的事情,還是對待考試的一個態度問題,組織上考察人,想來很注重態度,一個端正的態度,是極其重要的……面試,確實是有彈性的,但是,這彈性,對大家的機會都是均等的,都是公平的……」


  柳月說:「楊哥,面試的評委都是那些人呢?」


  楊哥說:「來自於各界,領導、專家都有,大範圍確定了100人的名單,都還沒有通知,只有到面試前一天,才會通知哪些人將會可能做面試評委,同時邀請來江海集中封閉居住,只有在面試的當天,才會通知本人是否真的做面試評委,只有在面試前1個小時,才會通知做評委的人參加哪個單位的面試,面試是同時分組進行的……可以這麼說,這種方式的運作,能作弊的可能行是很小的,最大限能地保證了面試的公正性……」


  柳月點點頭:「嗯……這100人都來自哪裡呢?」


  楊哥說:「來自於省里、本市和其他地市,大多是大學里的專家和教授,還有一部分是領導……至於具體都是誰,呵呵……恕不奉告,這名單目前只有我和組織部長知道,除了我倆,任何人都不知道……再說了,就是說了,也沒用,大多數評委都來自外地,想找都找不到門,找到了,人家也不會理你的,這些評委我大多是也都是沒見過面的,只知道名字,本市的很少,都是組織部長親欽定的……」


  說到這裡,楊哥意味深長地看了柳月一眼。


  柳月似乎沒有任何反應。


  我聽了,說:「嗯……這樣做,確實能保證做到公平公正了……」


  晴兒說:「楊哥,你可要千萬做好保密工作呀,可別讓劉飛他老丈人提前知道評委名單……不然,他老丈人會搗鬼的……」


  楊哥笑起來:「呵呵……小許,你想多了,龔局長是市人事局局長,是有政治覺悟和思想覺悟的領導幹部,怎麼會幹這樣的事情呢……再說了,不到面試前,我自己都不會知道哪些人到哪些場次去面試,他自然更不會提前知道了,等大家都知道了,也就馬上要開始面試了,大家都集合在一起了,誰也無法搞什麼貓膩了……」


  晴兒一聽,放心了,說:「那就好,不管峰哥能不能進入考察對象範圍,只要能公平面試,考不上也沒有遺憾了……反正也是儘力了……」


  聽晴兒那口氣,似乎對我的信心不足。


  晴兒的想法我理解,前六名都是強手高手,沒有兩把刷子,誰能進前六,既然都是強手,那麼,誰都不會示弱,誰都不會想表現差,都自然會在面試中全力以赴。既然大家努力去表現,那麼,筆試分數在最後的我自然是佔據了最大的劣勢。


  其實,別說是晴兒,很多人都會這麼想,但是,我不這麼想,我心裡那股絕不服輸的犟勁上來了,我暗暗下定決心,非得入圍考察對象不行,必須要進前兩名,不,不僅僅是前兩名,我要爭第一名,只有第一名,才有最大的把握和優勢。


  我渾身熱血噴涌,從沒有過的毅力和倔強在我心頭縈繞,我不由自主握緊了拳頭,在空中揮舞了一下,大聲說了一句:「殺——」


  我充滿豪氣地一聲叫喚,讓大家都動容,柳月抿嘴笑了,點點頭,說:「那就去殺——」


  楊哥點頭讚許:「有這殺氣,好!」


  晴兒看著我:「你要殺什麼啊,峰哥?」


  我咬咬牙,說:「殺向頂峰,山頂的最高峰,江峰的峰——」


  晴兒笑了:「嗯……勇氣可嘉……我支持你,去闖吧……」


  只有勇氣顯然是不行的,面試可是要見真功夫的,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我必須要為面試做好全面的充分的準備,每一個細節都要考慮到,避免任何一個失分的地方。


  只是,我有認真準備的想法,卻沒有思路,我不知道該如何入手,上次柳月去省裡面試前,楊哥和柳月說了很多注意事項和細節,那些我都記住了,對我這次面試無疑是會有巨大的幫助的,但是,對於面試時候如何答題方面,我還是有些摸不到頭緒。


  晚上回到家,我暗自琢磨著面試的事情,琢磨到答題的時候就開始一籌莫展了,晴兒在旁更是束手無策,干著急沒辦法,她更不懂,什麼忙也幫不上。


  熬過了一夜,第二天一起床晴兒就對我說:「這個,我想,還得找咱姐,她懂得東西多,一定會懂的……有困難找咱姐啊……」


  我看著晴兒說:「這可是你主動讓我找她的……」


  晴兒說:「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只要心裡沒有鬼,主動不主動有什麼關係?哼,我看你是心裡有鬼……」


  我說:「我心裡能有什麼鬼?你他媽的凈天天瞎猜!」


  晴兒打了我一下,說:「罵我可以,不許罵我媽,那是你丈母娘!」


  我說:「呵呵……那好,那就罵你吧……小娘子……」


  晴兒沒笑,突然有些鬱郁地說:「自古以來,都是望夫成龍,可是,等夫成了龍,妻會不會成鳳呢?可別成不了金鳳凰成了烏雞……」


  我說:「嘿——你個小娘們,說什麼呢?我這還沒考上,你就先嘀咕起來了……」


  晴兒說:「我這時高瞻遠矚,你要是考上了,等以後成了大官,會不會就不要我了,另覓新歡了?」


  我說:「你覺得我會嗎?」


  晴兒想了想,說:「我覺得你會!」


  我有些吃驚意外,說:「為什麼會這麼想我?」


  晴兒說:「因為你為了柳月曾經不要我,我都要死了你也不回頭,你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還有什麼干不出來的?」


  我一下子萎了,徹底沒了情緒,說:「你怎麼老是那以前來說事啊,過去了,不要再提了好不好,記住,晴兒同志,我現在是你老公,你是我老婆……」


  晴兒說:「你以為我願意想那些腌臢事,我也不願意去想起……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腦子,心不由己……我想起過去,心裡就難受,就彆扭,想起現在你倆還不停地貓膩,心裡就不安,就憤怒……」


  我大聲叫起來,說:「你是不是神經啊,剛過了幾天安穩日子,你又不安分了,又要找事,是不是?我們再在到底怎麼就貓膩了?」


  晴兒說:「你吼什麼?不做賊,你心虛什麼?叫嚷什麼?現在你們怎麼樣,摸自己心裡有數……我不說,我不提,並不代表我沒長眼,沒有耳朵,沒有心,只是我不願意說,我不想讓自己老是生氣,我想過安穩日子啊……我現在學會了容忍,學會了逆來順受,但是,不要逼我太甚……我告訴你,江峰同志,柳月現在是你姐,你是柳月的弟弟,你倆要是再弄那事,就是亂論,典型的亂論——你是讀書人,我想,你該明白亂論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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