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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話的口氣很兇狠。


  梅玲似乎有些懼怕,看著我:「這事真的和你們無關?那為什麼……」


  我說:「如果是我們搗鼓的,我不會躲藏,我不會迴避,但是,不是我們做的,有人要是硬往我們身上安,我也不會接受,更不會怕什麼鳥威脅,如果你想借著這事翻臉,我沒意見,現在就可以翻臉,來啊,翻臉吧,鬧騰吧!讓大家都知道你的高明招數吧!」


  我的聲音有些大起來,梅玲驚慌了一下,忙低聲說:「你這麼大聲幹嘛,我又沒真的說要和你翻臉,我就是想叫你過來問問……也許這事和你還有晴兒沒有關係,但是,這事和柳月是絕對脫不了干係的……」


  我說:「你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楊部長和黃鶯接觸,還是柳月促動的,是柳月鼓動楊部長和黃鶯交往的,她要是真有這心,還會這麼做嗎?」


  梅玲說:「此一時彼一時,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人心隔肚皮,誰知道會怎麼樣呢?」


  我說:「這事你問問你表妹,就全部清楚了,我告訴你,這事鬧大了,最丟人的是你,把我若煩了,我就把你操作的這事公開說出來,我看你怎麼應對!堂堂的報社領導,堂堂的梅社長,副縣級幹部,黨員,給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暗地下春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怎麼樣?傳出去,是不是很榮光啊?」


  梅玲氣地鼓起兩眼瞪著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說:「平時,我尊敬你,尊重你,是因為你是我的領導,我是你的下屬,但是,現在,你自己不要臉了,我也就不用把你當領導看,甚至不用把你當女人看,你做的腌臢事,別以為沒人知道,或許別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當年對我下手,就用的這一套,我現在明白了,現在,你又故伎重演,對楊部長下手,我看,你是吃慣了嘴巴,嘗到甜頭了,是不是?」


  梅玲說:「我……我當年對你那麼做,我承認,可是,我那是出於喜歡你,我太喜歡你……那個柳月那麼無情地拋棄了你,我生氣,我心疼你……可是,現在,你還執迷不悟,還受那柳月的蠱惑……」


  我說:「閉上你的嘴巴!不準再提這事!」


  梅玲說:「好,不提那事,那就說現在這事,楊部長和黃鶯的事情,我也是出於好心,真心實意想撮合一對和美姻緣,當然,我的方法可能不大適合,但是,我的用意是好的……我知道楊部長和柳月關係一直很曖昧,很早就這樣,所以,現在楊部長和黃鶯突然散了,你說,搗鬼的不是她還是誰?」


  我說:「你這是小人之心,典型的小人之心……」


  正說到這裡,突然有人敲門。


  我和梅玲都住了嘴,梅玲坐在那裡,似乎不想開門,想等敲門的人以為屋裡沒人自行離開。


  門繼續被敲著,同時傳來說話的聲音:「咦——不在啊!」


  這是黃鶯的聲音。


  梅玲一下子站起來,過去開門,果然是黃鶯站在門口。


  「咦,你們在屋裡啊!」黃鶯進來,看著我和梅玲說。


  我站起來笑笑:「是的!」


  梅玲說:「我和江主任在談工作呢!」


  黃鶯說:「哦……那你們繼續談,我先出去等一會兒!」


  我說:「不用了,談完了!」


  梅玲一怔,接著也說:「是啊,談完了,你坐吧,我正要找你呢!」


  我說:「梅社長,沒事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談吧!」


  說著,我徑自離去。我知道梅玲少不了要對黃鶯一番盤問,黃鶯會把事情說清楚的。


  但是,我知道,即使黃鶯說清楚了,對黃鶯的話,梅玲也未必就全信,梅玲或許會消除對我和晴兒的誤解,但是,她不會消除對柳月的懷疑,這是梅玲做事的秉性決定的。


  我出了梅玲辦公室,決定去找柳月。


  先給柳月辦公室打電話,沒人接,我接著打了柳月的大哥大,接通了。


  「你在哪兒啊?」我問柳月。


  「我在組織部楊部長辦公室……」柳月話沒說完,我就掛死了電話,柳月竟然在楊哥辦公室,那麼,一定是和楊哥談他和黃鶯的事情了。不知怎麼,我心裡突然就很悶,直接就掛死了電話。


  楊哥和黃鶯分手了,自然會和柳月說很多話的,柳月說不定也會和楊哥說些知己的話,我心裡想當然地這樣想著,心裡酸溜溜的,愈發沉悶。


  我掛死了電話,柳月並沒有立刻打回來,這更加證實了我的判斷。


  我有些落魄,走出了報社院子,隨意漫步到了江邊,在一棵大垂柳樹下坐下,看著渾濁奔流的江水發獃。


  一會兒,我的電話響了,一接,是柳月打過來的。


  「你剛才怎麼突然把電話掛了?」柳月說。


  「不敢打擾領導談話啊!」我不咸不淡地說著。


  「呵呵……你在哪兒啊?」柳月說。


  「在江邊散步!」我說。


  「哦……那我過去找你!」柳月說。


  「不用了,我一會就走!」我說。


  「怎麼了?」柳月說:「你給我打電話,不是有事嗎?」


  我說:「沒事了……」


  柳月笑了:「好了,別耍小孩子脾氣,我這就過去,等著我!」


  我雖然嘴巴上那麼說,其實心裡是想等柳月來的,就坐在那裡沒動,一會兒,柳月來了。


  「我剛才在楊哥辦公室彙報工作呢,和文明辦文化局還有出版局的幾個領導一起,這不,剛忙完……」柳月對我說。


  原來是為工作到楊哥辦公室的,我誤會柳月了。我心裡有些歉意,卻又想,就是不為工作,柳月去找楊哥,我又憑什麼不樂呢,我有什麼資格不高興呢?柳月要是真的和楊哥在一起,柳月要是真的能有幸福和快樂,我難道不應該為柳月欣慰嗎?


  我呼了一口氣,看著柳月:「楊哥都告訴你了?」


  柳月說:「告訴我什麼?」


  我說:「他和黃鶯分手的事情啊!」


  柳月搖搖頭:「沒有啊!我們只談的工作,沒有談別的!」


  我說:「你沒有問楊哥?」


  柳月笑著:「還有好幾個人在旁邊,我怎麼問啊?再說了,就是我和楊哥單獨在一起,他不說,我也不會問的!而且,楊哥也未必就會和我說的!」


  我說:「為什麼?」


  柳月說:「因為我們都是成人了,因為大家都心裡有數,有些事,有些話,不必非要說出來,楊哥不說,自然有他的理由,他自己不說,我更沒有必要去問!」


  我說:「他倆已經分手了,我已經證實了!」


  柳月說:「哦……你找我,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事情?」


  我說:「怎麼?不可以?」


  柳月笑著說:「當然可以了……怎麼不可以,你這位大師前天不是還懷疑黃鶯在設置新的圈套嗎,怎麼樣,事實證明你的懷疑是不成立的,你多慮了!」


  我說:「呵呵……我倒是希望自己的懷疑不成立,我最怕的是我的猜測成立!」


  柳月說:「不過,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你的思維更加敏銳思慮更加周全了,考慮事情更加全面了,這一點,我倒是很欣賞!」


  我說:「難道你就沒往這方面想過?」


  柳月說:「也不是沒想過,但是,那天你告訴我的一句話,讓我不能成立自己的這個猜想!」


  我說:「哪句話?」


  柳月說:「就是黃鶯讓你轉告我的那句話,說讓我提防梅玲的哪句話,我聽了這句話,立刻心裡就打消了對黃鶯的疑慮,黃鶯要是真想設計套楊哥,她是絕對不會讓你轉告我這句話的……」


  我一聽,也豁然開朗,點點頭:「是啊,對,我怎麼就沒有這麼判斷呢?還是你想的細緻!邏輯嚴密!」


  說著,我笑起來。


  柳月抿嘴看著我笑:「因為你是馬大哈啊,所以沒有我想得細緻!」


  我又笑起來,對柳月說:「楊哥神態怎麼樣?」


  柳月說:「沒什麼樣,一如往常!」


  我說:「不喜不憂?」


  柳月說:「是喜是憂,從楊哥臉上是看不出來的,只有他自己心裡知道!」


  我說:「你呢?」


  柳月說:「我什麼?」


  我說:「你心裡什麼感受?」


  柳月說:「你問我幹嘛?」


  我說:「我就想問!」


  柳月說:「我不告訴你!」


  我說:「我想讓你告訴我!」


  柳月說:「你為什麼這麼好奇?」


  我說:「我只對你好奇!」


  柳月說:「為什麼?」


  我說:「你明白!」


  柳月沉默了,看著江面默不作聲,一會兒說:「我不明白,我不想明白……你非要問我心裡是什麼感受,我可以告訴你,我祝願天下每一對有情1人,祝願他們終成眷屬,我希望每一個好人都能生活的幸福快樂,希望每一個有情1人都能有美滿的歸宿……聚散分離,都是緣,都是命中注定……這就是我的感受!」


  我聽了柳月的話,陷入了沉思。


  柳月又說:「其實,楊哥和黃鶯的結局,我早已料到,自從我知道你告訴我的黃鶯是如何得到楊哥的,還有你告訴了楊哥事情的真相,我就預料到了這個結局……」


  我抬起頭看著柳月:「為什麼?」


  柳月說:「只因為他們都是好人,他們都不忍心再去傷害對方……正因為他們是好人,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結果……」


  我說:「你是說,黃鶯也是好人……」


  柳月點點頭:「嗯……黃鶯的本質並不壞,她只是受了梅玲的蠱惑,一時昏了頭,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其實,我想,或許她和楊哥在一起之後,她內心的痛苦並不小,她要時時受著良心的拷問和折磨……」


  我說:「哦……做個好人真不容易……」


  柳月說:「是的,做人難,做個好人更難!」


  我說:「如此說來,楊哥和黃鶯都解脫了,楊哥又是自由身了,又可以追你了……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柳月皺了皺眉頭:「楊哥是不是自由身,是不是追我,和我關係大嗎?楊哥追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怎麼想的,你需要問這個問題嗎?」


  我說:「可是……」


  柳月說:「可是什麼?」


  我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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