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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黃鶯說:「黃姐,我會轉達你的意思的!」
黃鶯說:「謝謝你,江主任!我知道柳月是一個大度而高尚的人,比我強了不止百倍,雖然我自己覺得很自卑渺小,但是,我還是希望柳月不要恨我,希望能將我做朋友來看……」
我笑了笑,沒做聲,兩眼看著外面秋日的斜陽,西邊的天空正在逐漸紅起來,彩霞滿天。
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問黃鶯:「黃姐,你的這個決定,你表姐梅玲知道嗎?」
黃鶯的臉一下子沉下來:「不要提她,都是她的餿主意,我現在想想,這種行為真叫人不齒,我那時也是瘋了,暈了,竟然就聽了她的,沒有她,也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她害了我,我現在終於明白過來……其實,也不能說她害了我,都是我自己害了自己,我自己把握不住自己,我昏了頭,怪誰呢!怪我自己!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的生活,不需要告訴她!」
黃鶯臉上帶著極度的厭惡和自責,我知道,那厭惡是對梅玲的。
我說:「你終於想明白了,你要是早明白這個道理,還會至於有今天嗎?」
黃鶯深深地點點頭:「嗯……我終於知道了,終於明白了,可是,一切都晚了……雖然楊哥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想,我還是要親口告訴他,我要當面向他道歉……」
我說:「哦……黃姐,你明白了就好,其實,你還年輕,一切都不太晚,我還是要祝福你能有真正幸福的愛情,有真正幸福的生活……」
黃鶯感激地看著我:「謝謝你!」
我說:「以後,你怎麼打算?」
黃鶯凄然一笑:「以後…….以後…….我不知道,我不敢想,我不想去想……以後,走一步看一步吧,經歷了這個事情,我不願意再去想自己的以後了,隨波逐流吧,過一天算一天……有些傷痕,劃在手上,癒合后就成了往事;有些傷痕,劃在心上,哪怕劃得很輕,也會留駐於心。有些人,近在咫尺,卻是一生無緣。生命中,似乎總有一種承受不住的痛。有些作為和罪孽,註定了要背負一輩子。生命中,總有一些精美的情感在我身邊跌碎,然而那裂痕卻留在了歲暮回首時的剎那……」
我沉默了。
分手時,黃鶯似乎還有話要對我說,又有些猶豫。
我對黃鶯說:「黃姐,你要說什麼,就說吧!」
黃鶯又是猶豫了一會,然後對我說:「江主任,我想請你轉告柳月一句話!」
我說:「什麼話,你說!」
黃鶯說:「是關於我表姐的,我想讓你提醒柳月,讓她注意提防梅玲……梅玲對她,是一直有算計的,她對柳月有著一種刻骨的嫉妒和仇恨,她無時無刻不想暗算柳月,我想請你提醒一下柳月!」
雖然黃鶯說的內容我早已經知道,但是,這話從黃鶯嘴裡說出來了,還是很讓我意外,也讓我感動,我說:「嗯……好的,我先替柳部長謝謝你!」
黃鶯低頭說:「不要感謝我,我說這話,也不是為了讓柳月感謝我,我只是出自一個人的良知,我不想做一個毫無良知的人……」
我對黃鶯說:「黃姐,好人是會有好報的,我現在覺得你還是一個好人!」
黃鶯抬頭看著我:「真的?」
「真的!」我說。
「謝謝你能說我是好人……其實,我沒有資格再做好人了,我現在就是一個行屍走肉,我能不再去傷害別人,能讓被我傷害的人不再受傷,我就滿足了……」黃鶯輕聲說。
我說:「做好人其實很簡單,你現在能這麼想,能這麼做,說明你就是一個好人,這個世界,好人的概念其實很簡單!」
黃鶯苦笑了下:「嗯……謝謝你,江主任,我走了……說實在的,這麼久了,我的心裡一直是做賊心虛,一個沉重的包袱一直壓在我的心頭,無法釋懷,現在,終於做了這個決定,我覺得輕鬆多了……」
說完,黃鶯告辭先走了。
我站在窗口,看著黃鶯離去,然後掏出大哥大,打通了柳月辦公室的電話,我知道還不到下班時間,柳月可能還在辦公室。
柳月果然還沒離開辦公室。
「江主任好,剛走一會兒,又來電話了,有什麼指示呢?」柳月笑呵呵地說。
「沒有指示,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我接著把剛才和黃鶯談話的內容告訴了柳月。
柳月聽完,沒有出聲,一直在沉默著。
「喂——說話啊!」我說。
「嗯……好的,這事我知道了!」柳月的聲音很輕。
「你就沒什麼感想?」我說。
「沒有!」柳月乾脆地說。
柳月的態度讓我有些意外:「怎麼?真沒有感想?」
「沒有就是沒有啊,怎麼,你非得讓我來一場長篇大論不可?」柳月說:「說多了,人家會說我是話嘮,說什麼呢?人家的事情,離合都是他們的事,我們能發什麼感慨呢,至於黃鶯說要向我道歉的事情,我心領了,也不會責怪黃鶯的,女人,都不容易,做女人難啊……」
說著,柳月深深嘆了口氣。
我說:「我只負責把事情告訴你,把黃鶯的意思轉告給你,別的,我也不想多說了!」
柳月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嗯……」
我說:「那我掛了?」
柳月說:「嗯……」
我說:「我真掛了?」
柳月說:「嗯……」
我覺得柳月這會有些反常,說:「你老是嗯什麼啊?煩人!」
柳月似乎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哦……沒什麼……」
我說:「你在想什麼?」
柳月說:「你看不到我,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事情呢?」
我說:「我就是知道!」
柳月說:「呵呵……你是千里眼啊!」
我說:「是的!」
柳月說:「呵呵……」
我說:「你笑什麼?乾笑,一聽就心不在焉!」
柳月又是繼續笑,還是乾笑,一會說:「好了,快下班了,我要去接孩子了!」
我掛了電話,心裡覺得怪怪的,老是琢磨著柳月在想什麼,她不告訴我,我卻知道她心裡一定有很多想法。
我出了茶館,直接去晴兒的學校。
路上,我的大哥大響了,這回是柳月打過來的。
「幹嘛?」我說。
「喲,怎麼說話這麼沖啊?」柳月說。
我笑起來,說:「柳部長,有什麼指示啊?」
「呵呵……木有什麼指示,」柳月說:「我在想啊,你說,黃鶯和楊哥說了之後,楊哥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我說:「這個我還想問你呢!我不知道,你是神人,我想你一定知道!」
「少來給我戴高帽子,我要是能想到,還用問你!?」柳月說。
「你真猜不到?」我說。
「我真猜不到!」柳月說。
「你胡說,你一定能猜到的!」我說。
「呵呵……可是,我還是想問問你!」柳月的話等於默認了。
我說:「我是真的猜不到!」說完這話,我心裡突然一驚,黃鶯今天的話,包括她即將採取的行動,是不是又是一個更大的計劃呢,以退為進,防守反擊,用自己的懺悔來打動感動楊哥,為的是將楊哥的身心一網打盡,徹底俘虜楊哥!
這麼一想,我突然有些后怕,這不會是梅玲在背後策劃的另一個陰謀吧?
我於是把自己剛生出來的想法告訴了柳月,柳月沉默了半天,說:「你腦子怎麼這麼複雜,心眼還越來越多了,不至於吧,搞的像諜戰一樣,要都是那樣,活得多累啊!我看黃鶯不像是那樣的人!」
我說:「就算黃鶯不是那樣的人,背後還有一個梅玲呢!」
柳月沉默了一會,說:「梅玲的頭腦,好像沒這麼高超的伎倆吧,我發現你現在頭腦倒是越來越複雜,想的還真多,我都沒有想到這一層……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那黃鶯為什麼要告訴你,還讓你轉達什麼對我的歉意,還有什麼對我的祝願和祝福?」
我想了想,說:「那是為了讓戲演得更逼真,讓氛圍造的更大,讓綠葉更加鮮嫩,來襯托出鮮花的嬌艷!」
我這麼說著,疑心越來越重,突然覺得自己剛才被黃鶯耍了,掉進了黃鶯設置的圈套,被她利用了。
我越想心裡越不安。
柳月說:「或許你說的有一定道理,但是,這畢竟只是或許,真真假假,明天自然會見分曉……」
我說:「柳月,如果楊哥真的和黃鶯分手了,你會不不會……」
柳月說:「你說呢?」
我說:「我……我不知道……」
柳月說:「你希望會怎麼樣呢?」
我說:「我……我希望你幸福!」
柳月說:「那麼,你覺得我和誰在一起會幸福呢?」
我說:「我……」
柳月說:「你知道怎麼樣才是幸福呢?」
我說:「我……」
柳月說:「你希望我得到什麼樣的幸福呢?」
我繼續吱唔:「我……」
我連續語塞著。
柳月在電話里嘆息了一聲:「好了,你不用為難了,也不用回答了,我自己的幸福掌握在我自己手裡,我決計不再為任何事、讓任何人來左右我,我不會去傷害別人,卻也不想讓自己的命運由別人來安排,這不是我的個性,真實的我,不是這樣的……這個世界,為什麼好人這麼多,為什麼總是有人為我靠心,替我安排,我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來操心,我感謝所有為我靠心的人,包括你,但是,我不需要……不需要……不需要!!!!」柳月最後的聲音有些急促,甚至有些激動,說完,柳月掛了電話。
我拿著電話發了半天愣。
我去了晴兒辦公室,蘭姐正在那裡,和晴兒面對面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不說話。
我進來,說:「幹嘛呢,二位,發什麼呆呢?」
晴兒看見我,回過神來,說:「峰哥,你來了,我正在看張蘭同志如何收場呢!」
我說:「什麼怎麼收場?」
晴兒說:「姐弟戀啊,老三的爹娘來了,警告老三同志,不準找比他大的,而且,還規定,必須找小三歲的,哈哈……這下熱鬧了,你看,張蘭女士,正愁眉不展呢!」
晴兒的聲音很是幸災樂禍。
我皺了皺眉頭,說:「你怎麼知道的?」
晴兒指了指張蘭:「這位美女告訴我的啊,下午連班都不去上了,跑到我這裡坐立不安心神不定的,我就知道她有事,一問,果然是,哈哈……老三到現在都還沒露面,估計還在被父母進行著教育呢,我看,這一對可愛的姐弟戀,還沒開花就要枯萎了,更別提什麼結果了……我早就說過,凡是搞姐弟戀的,都沒有好結果,怎麼樣,我說對了吧?」
晴兒高興地甚至有些手舞足蹈。
蘭姐瞪眼看著晴兒:「死丫頭,早知道我不告訴你,讓你這麼幸災樂禍!」
晴兒說:「呵呵……你不告訴我,因為我就不知道了,紙包不住火,這樣的事,早晚得見光,早晚得知道,我告訴你,你和老三,是屬於見光就死的那種,我看,你還是聽我的,趁早退出去算了……」
蘭姐犟勁上來了:「我要是就不呢?」
晴兒說:「那你只會碰得頭破血流!最後還是沒有結果!」
蘭姐說:「你個烏鴉嘴,不准你再說了!」
晴兒嘿嘿笑著。
我對蘭姐說:「你沒給老三打電話?」
蘭姐說:「我怕他不方便接電話,沒打!」
我說:「老三也沒給你打電話?」
蘭姐說:「嗯……」
我掏出大哥大:「那我給老三打個電話?」
晴兒這時不樂了,看著我:「峰哥,你幹嘛啊,你摻乎什麼呢?」
我說:「不用你管!」邊說,我邊撥號碼。
晴兒撲上來奪我的電話:「不許你打電話。」
我伸出一隻手按住晴兒的身體:「老實點,不許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