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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爹和娘都吃了一驚,娘說:「他們……他們不是妮妮的爸爸媽媽嗎?晴兒說的啊!」
我說:「是妮妮的爸爸媽媽,難道就不能離婚了?」
爹點點頭:「嗯……原來如此,怪不得我看他倆的神態都不大正常呢,原來他們是離婚了!」
我說:「是的!」
娘不解地說:「離婚了,怎麼還一起來咱家呢?」
我說:「離婚了,難道就不能做朋友了?就不能一起來咱家了?」
娘說:「離婚了,還能做朋友?這是咋個一回事嘛?」
爹說:「城裡人的思想先進,老婆子,你別念叨了,他倆和寶寶關係都很好,一起來咱家,也是正常的!」
娘拍了拍腦袋:「哎呀,我讓晴兒的一番話給弄糊塗了,你說,著什麼事兒啊,太不好意思了,這可是難為他倆了,娘今兒個可是出了洋相了……這個晴兒,把娘給誤導了……」
我沒好氣地說:「行了,別嘟噥了,知道就行了,別再犯糊塗了!」
娘忙點頭:「好,好,娘心裡有數了,你別看娘年紀大了,這腦子還不糊塗……過年你代替柳月給娘磕頭拜年,讓娘別告訴晴兒,娘都記著的,這不,今天娘就沒當著晴兒的面提這事,他們出去了,娘才提的!」
我說:「嗯……這樣就對了!」
娘說:「娘就想不透,為什麼不能讓晴兒知道呢?」
我有些不耐煩:「娘,你為什麼就這麼好奇呢?」
娘伸手給我腦袋一下子:「小祖宗,你別給我作事,聽見了嗎?」
我說:「我知道!」
娘一會兒又說:「唉……娘其實是打心眼裡喜歡柳月和晴兒,晴兒現在成了咱家的媳婦兒,要是這個柳月能成娘的閨女,多好啊……」
爹說:「行了,老婆子,你就別亂想了,人家城裡人,來咱家坐坐就不錯了,你還要什麼異想天開事情呢!」
娘說:「唉……可惜了,現在是新社會,要是放在舊社會啊,這柳月啊,就是不給咱當閨女,當個兒媳婦也好啊,讓寶寶娶兩個媳婦,一個比寶寶大兩三歲,一個比寶寶小一歲,大的小的都有,多完整!」
我好氣又好笑,說:「娘,你瘋了,又犯糊塗了!」
爹也說:「你老婆子又胡扯什麼,這不知道你這腦瓜子天天都轉悠什麼!」
娘說:「娘沒瘋,也不糊塗,娘說的可是真的,這娶媳婦,大的也有大的好處,大的會疼人,體貼啊,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就是這個理兒……」
我說:「娘,現在是新社會,你就少做那夢了!」
娘的話其實讓我聽了挺順耳,但是,我知道,要是娘知道柳月比我大12歲,她可就絕對不會這麼說了。
爹說:「咱家晴兒不好嗎,對寶寶不體貼嗎?你少胡說八道了!」
娘說:「晴兒當然很好了,我對晴兒可是一點短處都挑不出來,可是,我不是想更好嗎,我這可都是為咱家寶寶著想,為你們老江家著想!可惜,現在是社會,我也就只能做做白日夢了!」
娘的話我哭笑不得。
這時,晴兒推門進來了:「爹——娘——你們在說什麼呢?」
娘笑著說:「木有說什麼,隨便聊呢,問你寶寶哥工作的情況呢!」
爹也笑著:「是啊,是啊!」
我說:「大家一起到堂屋喝茶吧!宋書記呢?」
晴兒說:「剛才還在門口溜達呢!」
我出了門,柳月正站在門口仰天看夜空。
我說:「你看什麼呢?」
柳月說:「我在看你經常不停抒情的星空和月亮,你看,這山裡的夜空真美啊,繁星閃爍,皓月當空……」
我說:「見多了,習慣了,也就沒這麼美的感覺了,你的老家,江月村,夜空和這裡一樣美!」
柳月喃喃地說:「是的,一樣美!」
我說:「今晚我娘誤會了,以為你和老宋……」
柳月一眼看著夜空,輕聲地說:「沒什麼,呵呵……我知道你娘一定是誤會了,不過,沒出什麼差錯,還好……老宋啊,他巴不得你娘誤會,我甚至都能看到他心裡的笑……」
我說:「對了,老宋呢?」
柳月說:「他到村口去看修橋的去了!」
我點點頭:「外面有些冷,你進屋去喝茶吧,我去找宋書記,順便看看修橋的!」
柳月笑了下:「好,你去吧,我一會進屋!」柳月說著,身體卻沒有動,依然看著夜空,似乎要將這深邃的暗夜看穿。
我直接去了村頭,那裡燈火通明,人生鼎沸,大家正在抬石頭打樁修橋。宋明正正站在旁邊看。
我走過去:「宋大哥!」
宋明正回頭看見我,笑了笑:「我看,這橋今晚是夠嗆了!」
我說:「你縣裡有事情今晚得回去?」
宋明正說:「哦……沒什麼事,我想啊,回去后,我和鄉里說一下,縣裡撥付一點資金,把這橋好好整修一下,建一座結實耐用的橋,我看他們這個修理程度,夏天來了山洪,還是要玩完!」
我說:「是的,村裡沒錢,只能靠大家從山上搗鼓木頭和石頭來簡單修理,夏天山洪衝垮,是常有的事情,每年都有這樣的事,或者是被超載的車輛壓壞的事情,橋一壞,村裡的對外交通就斷了,人倒可以出去,徒步過河就行,但是,車輛就不行了……」
「嗯……這個問題,我回去就解決!」宋明正說。
「呵呵……宋大哥,今晚你現場辦公了!」我說。
「呵呵……發現問題,就要解決問題啊,我可不能讓你老弟以後帶車回家進不了村啊!」宋明正笑著說。
我笑了:「宋大哥,回去喝會茶吧!」
我和宋明正往回走,邊走邊繼續閑聊。
我說:「宋大哥,你最近回家多嗎?」
「我啊,最近就沒在家住,回去一下,也是拿換洗衣物,呆一會就走!」宋明正說。
「哦……嫂子平時都在家裡?」我說。
「有時候在,有時候不在,經常出去打牌,有時候我半夜回家都見不到她,玩瘋了,」宋明正搖搖頭:「我都不知道她從哪裡結識了什麼人,天天賭博……自從我和她鬧離婚,她著家的時間更少了,這個家啊,已經空了,名存實亡了……」
我說:「如果這樣,那還是離了好!」
宋明正笑起來:「兄弟,你讓我覺得有些奇怪,這已經是你今天第二次說支持我離婚的話了,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親,你難道就不忌諱這句話?」
我笑了下:「因為我把你當做我自己的老大哥,因為我覺得和你關係好,無需忌諱,才說的,放在別人,我是不會這麼說的!」
宋明正點點頭:「嗯……你是不是自從知道了王巧玲虐待妮妮的事情之後,就希望我和她離婚呢?」
我說:「不是,我是最近才突然決定支持你離婚的!」
宋明正說:「哦……為什麼是最近?難道你支持我離婚的原因不是因為王巧玲虐待妮妮?」
我說:「嗯……」
宋明正說:「那是因為什麼?」
我說:「呵呵……這個你就別問了,反正我覺得你該離婚!」
宋明正笑了:「呵呵……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一定是和小許一樣,想讓我和柳月復婚,才支持我的,是不是?」
我無語,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幸虧是在黑夜裡,宋明正看不到我的表情。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呵呵……」宋明正顯得很開心:「兄弟,我這要是和柳月破鏡重圓了,我第一個要感謝的就是你和小許,你們兩口子對我行動和精神的支持,可是極其重要的,特別是小許……」
我沒有回答,抬頭看著無際的夜空,深深吸了一口,然後重重地呼出肺里的一股濁氣。
回到家裡,大家喝了一會茶,然後各自歇息,我和爹睡在一起,娘和晴兒還有柳月睡了大炕,宋明正獨自睡在西屋。
夜深了,我還聽見了娘和晴兒柳月在低聲交談著什麼。
半夜時分,我被宋明正叫醒了,他穿戴整齊,說:「剛接到秘書的電話,縣裡出事了,一個商場起火了,我得趕緊回去!」
我一骨碌爬起來,這時,大家也都起來了,柳月說:「失火嚴重不?有沒有人員傷亡?」
宋明正說:「目前傷亡情況還不知道,但是火勢很大,縣裡的消防車無法控制局勢,市裡的消防車正在來增援!我要馬上趕回去!」
我說:「可是,橋還不行,車子出不去!」
宋明正說:「沒關係,我的車子正在來接我的路上,我徒步過河,在橋那頭等他們就行了!你們大家繼續休息吧,不好意思,驚擾大家了……」
我說:「宋大哥,我送你過河!」
爹說:「很久沒下雨了,河裡沒有水,直接過去就行,就是河底的石頭很多,走路要注意!」
宋明正點了點頭,和大家告別,出門前,突然又回頭對柳月說:「這個失火的事情,縣裡我會安排宣傳部門控制消息渠道的,市裡那邊,你能不能幫忙疏通下,別讓市裡的新聞部門給我捅了出去,特別是別往上發稿!」
柳月說:「這事我會安排的,平時也有宣傳紀律,大家也都有數,明天早上我再通知一遍!」
宋明正點點頭,急匆匆和我出了家門,直奔村頭。
村頭還有一些人在修橋,我們直接穿越乾涸的河谷,攀援上了橋那頭的公路,很快,宋明正的車到了,宋明正和我簡單一握手,上了車,車子急促離去。
我回到家,大家都還沒睡,等著我。
「宋大哥走了?」晴兒問我。
「嗯……車子到了,他走了!」我說。
「這當大官的也真不易啊,一個縣的父母官,出了什麼事情都要管著,很辛苦!」爹說。
娘說:「老天保佑別燒死人,阿彌陀佛……好了,半夜2點了,都睡吧……這樣吧,寶寶,剛才我把西屋的床收拾了下,你和晴兒去西屋睡吧,別和你爹擠一張床了,你個子大,睡不好覺……」
我說:「不用,折騰什麼啊!」
晴兒說:「峰哥,聽娘的話,正好我們三個人睡一張炕,也有些擁擠呢!你說,是吧,柳姐!」
晴兒這話是在撒謊,炕那麼大,睡4個人也不擁擠。
柳月點點頭,笑了下:「是啊!」
娘又催促:「去吧,我剛才把被子都給換了!」
我只好從命,和晴兒去了西屋。
睡在西屋,我能聽見娘和柳月低聲說話的聲音,雖然聽不清楚說什麼,但是牆是隔板隔開的,能傳過來。
晴兒一進被窩,就顯得不安分起來……
我不知道晴兒是真的有了裕望還是故意想和我做那事弄出聲響來刺1激柳月,但是,我此刻毫無做那事的興緻,因為我想到柳月就在我隔壁,就離我幾米之遙。
我拿開晴兒的手,說:「深更半夜,弄什麼弄,累了,困了,睡覺!」
「我不嘛,我想要嘛……」晴兒撒嬌。
我說:「想要,明天回家再弄!今晚不行!」
「我就不,我就要今晚弄,我就要現在弄!」晴兒嬌喘著。
我基本斷定了晴兒的意圖,又把晴兒的手拿開:「我很累,很困,你怎麼回事?怎麼就不體諒我呢?」
晴兒聽我這麼一說,也覺察到我的下面毫無反應,怏怏地放棄了。
我轉過背去,晴兒不依:「那你摟著我睡!」
我轉過身,摟著晴兒:「好吧,睡覺,不準折騰!」
「哼……」晴兒不快地哼了一聲,躺在我懷裡睡了。
我沒睡好,豎起耳朵想聽娘和柳月都在絮叨些什麼,卻聽不清楚。
第二天早上,爹出去看了看,回來說橋修好了,可以通行了。
早飯是柳月做的,我和晴兒起床時,就已經做好了。
大家開始吃早飯,飯後出發往回趕。
吃飯時,娘顯得很心神不定,眼睛老是瞟著柳月。
大家吃過飯,很快就要走了,娘更顯得坐立不安,看著柳月,幾次欲言又止。
我和爹都有些奇怪,看著娘。
柳月看了看娘,笑著說:「嬸子,我們這就要走了,您還有什麼話要說的嗎?」
「我……」娘吞吞吐吐。
「嬸子,你有話就說吧!」柳月依舊笑著。
「是啊,娘,有什麼話,你就說嘛!」晴兒也在旁催促著。
娘似乎終於下了很大的決心,看著柳月說:「柳月,嬸子一直有一個想法,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嗯……嬸子,你說,我聽著呢!」柳月專註地看著娘,笑著。
「嬸子想認你做干閨女!」娘突地就說出來。
娘這話一出口,大家都愣了。
從爹的表情看,娘事先顯然是沒和他商量。但是爹隨即眼裡就流露出渴望和欣喜的目光。
我也覺得有些突然,有些擔心地看看晴兒,晴兒正發怔,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柳月似乎也一時沒有轉過神來,愣愣地看著娘。
堂屋裡的空氣彷彿一下子凝固了!
娘說完這句話,好像沒了負擔,索性就放開了膽子說:「柳月,自打俺和你叔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上你了……嬸子和你叔只有寶寶一個兒子,嬸子這麼多年來,就一直想有個閨女,做夢都想有閨女,看到村裡的其他老姊妹逢年過節都有閨女回娘家,嬸子羨慕死了,嬸子昨晚尋思了一夜也沒說出口,這你們就要走了,嬸子實在憋不住了,柳月,要是你不嫌棄俺家沒地位沒名聲是莊戶人,嬸子……嬸子想認你做干閨女,這樣,寶寶和晴兒也就有干姐姐了……」
柳月的表情顯得非常激動,眼神里又露出幾分顧慮,偷偷瞟著晴兒。
我明白柳月此刻的心情,我看透了柳月此刻的想法,她一定是願意的,她那苦難磨難的心裡一定是極其渴望著父母的疼愛,渴望著家庭的歡欣,渴望著天倫之樂,但是,從柳月此刻的神情里,我看得出,她對晴兒有顧慮,她最擔心的是晴兒的態度。
娘用熱切期盼的目光看著柳月,我心裡也急切期待著。
柳月站在那裡,緊緊咬住嘴唇,身體微微顫抖,腦袋微微低垂,帶著希望和期待的眼神偷偷打量著晴兒,那眼神甚至有些乞憐。
我的心激動和緊張地幾乎要跳出來,也斜眼看著晴兒。
我知道,對柳月來說,晴兒的態度至關重要,這直接關係好她今後能否在這個家裡有穩定的位置,直接關係到今後能否大家和睦相處,能否給這個家帶來歡樂和平安,能否讓爹娘得到開心和歡樂。
晴兒的眼睛不看我,也不看柳月,卻伸手提起地上的包,臉上沒有任何錶情,說了一句:「我先上車放東西!」
說著,晴兒扭身就往外走,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看到她的眼神冷冷的。
瞬間,柳月的眼神黯淡了,眼裡的火苗熄滅了,目光垂下來,面部的肌肉劇烈抽動了一下。
立刻,我的心裡絕望了,我的希望破滅了,我知道,爹娘的願望落空了。
娘似乎沒有顧及他人,目光依舊執著緊張地看著看著柳月:「閨女,說話啊,給嬸子一個答覆!」
柳月更緊地咬著嘴唇,胸口劇烈起伏,眉頭皺著,眼神直勾勾看著地面,身體劇烈抖動了一下,接著就抬起眼皮,看著娘,用那種我能明顯感覺到的極力壓抑住的聲音故作平靜的口氣說話了。
「嬸子……謝謝您,謝謝您和叔對我的高看,我10多歲就沒了爹娘,這麼多年來,我心裡無時不刻不在盼望著有一個爹娘可以疼我,有一個爹娘可以讓我孝敬,您和叔能做我的爹娘,那是我的榮幸,是我高攀了……可是,嬸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讓您二老失望了,我……我不能答應您……」柳月努力說完了這段話,嘴唇哆嗦著。
「啊——」娘很意外,又很失望,還很傷感:「閨女,這是咋的了?為什麼?」
「嬸子,您別多問了,您的心意我領了,可是……我真的不能,請您二老原諒我的苦衷……」柳月聲音低低地說著。
「為什麼!!??」娘似乎有些急了:「你……你不是說想有爹娘嗎,怎麼又……」
爹在旁邊冷靜地看著,似乎在思考什麼,這時對娘說:「老婆子,孩子這麼說,也一定有自己的難處,你就別再為難孩子了!」
柳月的神情似乎就要忍不住哭出來,卻又堅定地忍住了,聽爹說完,感激地看了爹一眼,突然「噗通」跪在爹娘面前。
「孩子,這可使不得,趕緊起來!」娘慌了,趕緊攙扶柳月。
柳月沒有起,仍舊跪在地上,直立起身子,抬頭看著爹娘,輕聲說:「叔,嬸子,雖然我今天沒有答應您們,但是,我知道您們的心意,我知道二老對我的好,我心裡永遠記掛著您們的情意……在我心裡,我會永遠把您們當做最親的長輩來尊敬,來孝敬,永遠……嬸子,別怪我,別怪……柳月無以回報二老,無以報答二老的恩情,從小到大,我除了給爸爸媽媽,沒有給任何人磕過頭,今天,我給您二老磕頭了……」
說完,柳月趴下身子,鄭重地給爹娘磕了三個頭。
爹和娘忙攙扶柳月:「孩子,快起來!」
柳月站起來,眼角帶著淚花,迅速用手擦了一把。
娘說:「孩子,嬸子不為難你了,嬸子今天把話說在這裡,不管你答應不答應,從今兒后,嬸子心裡就把你當做自己的閨女來看,這個名分嬸子要不要都行……只要孩子你別受了委屈……」
爹也說:「孩子,心裡別有負擔,做不做干閨女,都是個形式,只要心裡有,就行了,俺知道你或許也有苦衷,俺和你嬸子不怪你的……」
柳月點點頭,努力笑了下:「嗯……謝謝叔,謝謝嬸子!」
這時,晴兒進來了,看見爹娘和柳月站在一起,爹娘還拉著柳月的胳膊和手,眼裡的神情有些緊張,說了一句:「該走了吧?」
柳月回過神,點了點頭,然後對爹娘說:「叔,嬸子,俺們先走了!」
晴兒一聽柳月的稱呼,臉上的表情登時放鬆了,熱乎乎地對爹娘說:「爹,娘,俺們走了!」
娘點點頭,對我和晴兒說:「寶寶,晴兒,路上照顧好你柳姐!」
「哎——好的,娘您放心!」晴兒甜甜地答應著,和柳月一起出了家門。
爹看著晴兒,若有所思,沒有說話。
我回身看著爹娘:「我走了!」
娘拉著我的手,說:「寶寶,你說,娘今兒個是不是太冒失了,柳月心裡是不是有什麼想不開的疙瘩?」
我心情很沉重,對娘說:「娘,其實呢,你也不是冒失,柳月呢,她心裡苦啊,從小沒了爹娘,自己受了這麼多年的磨難,或許,她是意識接受不了吧,這事,以後再說吧……」
「唉……這孩子苦命啊……」娘嘆息了一聲。
爹說:「老婆子,這事不要讓孩子為難了,柳月是個好孩子,她不答應,一定有她的想法,強扭的瓜不甜,多理解孩子……順其自然吧……」
娘點點頭,又嘆了口氣,拉著我的手說:「寶寶,你可要照顧好柳月,雖然你比她小,但是,她是女人,你是男人,男人要保護好女人,這世道,女人難……特別是在外面場上的單身女人,不容易……別讓別人欺負了柳月……」
我點點頭:「嗯……知道了,娘!」
我和爹娘一起出了門,柳月已經發動了車子,在等我。
我們告別爹娘,離去。
車子出發了,我回過頭,爹和娘還站在那裡看著,娘不住抬起袖子擦眼睛。
我心裡很難受,默默地嘆了口氣,回過頭,看著正在開車的柳月,她的神情很平靜,嘴唇依舊緊緊抿著。
晴兒似乎興緻很高,不時指著窗外的風景和我們說話,我心不在焉地應付著,柳月不時點頭微笑著附和著。
我坐在後座,看著窗外春天裡那明媚的陽光,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心裡回蕩著憂傷和憂鬱。
柳月打開車內的音樂,一曲憂傷的英文歌曲在車內迴響。
這憂傷的旋律,在我耳邊盪起……我的心起落不停,是誰的悲傷在旋律中徘徊蕩漾,又是誰在這溫暖的季節散發著冰冷而苦澀的情調,都化作一段段憂傷的旋律播放在春光里的銀幕中。
在這憂傷的旋律里,我們到了南江縣城。
路上,柳月記著宋明正的委託,給電視台和廣播電台新聞部主任打了電話,叮囑不要上傳採訪南江失火的事情,報社這邊就不用通知了,因為我就在眼前。
在晴兒面前,柳月沒有表現地絲毫異樣,很淡定。
但是,我知道,柳月的心裡一定不會如此淡定。
在縣委宋明正的辦公室里,我們見到了剛剛從火災現場回來的宋明正,眼裡布滿了血絲,嗓子說話有些干啞。
「火撲滅了,整個商場化為烏有,倒是沒有人員傷亡,幾個值班的保安都跑出來了!」宋明正說。
「哦……沒人傷亡最好不過,不然,要是死了人,是瞞不住的!」柳月說:「市裡的幾家新聞單位我都打了招呼,他們不會往外捅的,不過,防火安全工作,你們可真的要重視起來,這省委書記剛從你們這裡離開,你們就出事了,要是傳出去,這工作可就被動了!」
「是的,」宋明正點點頭:「起火原因查出來了,是線路老化短路引起的,這家商場完了,損失巨大,所有的東西都成了灰燼,這可是南江最大的一家商場!」
「這個應該是有保險的吧?」我說。
「最可惡的地方就在這裡,」宋明正說:「加的保險剛剛到期,正要去續保的,還沒去辦理,正趕上了這個空隙……」
「哎呀——那可就麻煩了!」晴兒說。
「是的,麻煩了……」宋明正嘆息一聲:「不光是損失,我還得考慮這商場的職工,商場倒閉了,職工失業了,別再去鬧騰什麼上訪,那麻煩可就真大了!」
柳月點點頭:「嗯……做好職工的安置工作,處理好善後,極其重要,可不要引發群體性上訪事件,現在信訪工作可是抓得很緊,市裡是嚴格控制進省進京上訪的,一定要把矛盾解決在基層,化解在基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