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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我在報社門口的小賣部買了幾包榨菜,去了我租住的那間小屋,這間房子,我一直沒退,晴兒也不讓我退,說是可以讓我中午用來午休。
房間里還有幾瓶二鍋頭,我自己關上門,呆在房間里,榨菜做下酒菜,一口氣喝了一斤二鍋頭,抽光了兩盒煙。
自己一個人的時間說慢很慢,說快卻又很快,不知不覺,10點多了。
我起身關好房門,回家。
一進家門,我滿身的煙味和酒味嚇了晴兒一大跳,捂著鼻子說:「幹嘛啊,不是說不讓你喝這麼多酒嗎,怎麼喝了這麼多,還滿身的煙氣!」
我腦子蒙蒙的,究竟的麻木開始在渾身蔓延。
我胡亂說了一句:「人家盛情,沒辦法!」
然後,我直接去了卧室,倒頭就躺到床上。
我此時寧願願意讓酒精將自己全部麻醉,讓自己沒有思想沒有條理,讓自己在混混沌沌中昏睡過去。
我一廂情願想讓自己麻醉,讓自己失去知覺,可是,酒精的作用反而讓我的心裡更加煩憂,更加亂糟糟,我閉上眼,卻無法入睡。
晴兒跟著我進了房間,給我脫外套,脫鞋,邊嘴裡說著:「難聞死了!」
我迷迷糊糊說了句:「難聞你就不要聞!誰讓你聞的!」
晴兒沒好氣地說:「我不聞行嗎,誰讓咱們要睡一間屋子呢!讓你少喝,你非要多喝,討厭死了!」
我忽的坐起來,看著晴兒:「我討厭,那好,我不熏你!」
說著,我起身就去了客房,往客房的床上一躺。
晴兒緊跟著我進來了:「你幹嘛啊,我不就是發發牢騷,說了你兩句嗎,你渾身煙氣酒氣,我還不能說了?你跑這裡來,是什麼意思?」
我說:「你能說,你太能說了,不幹嗎,既然你討厭這味道,我遠離你,還不行嗎?」
晴兒生氣了:「你什麼意思?我說了兩句,你就鬧情緒,我到底怎麼能說了?」
我說:「你怎麼能說,你心裡有數!」
晴兒說:「你把話說明白,我說什麼了?我心裡有什麼數了?」
我沒做聲。
晴兒說:「有情緒是不是?」
我說:「沒情緒!」
晴兒說:「沒情緒你就說啊,你說,我到底怎麼得罪你了,喝點酒,借酒發瘋,對我這樣!還跑到這裡來睡!起來,回去!」
我說:「好了,你別煩我,我身上味道不好聞,我就在這裡睡了!」
晴兒說:「不行,很明顯,你今晚是借酒找茬,你對我不滿,你想找事!我到底做什麼了,你至於這樣嗎?」
我說:「你做什麼了,你心裡知道!」
晴兒火了,一推我的身體:「你什麼意思?我做什麼了?我到底怎麼了?你有種就說明白!」
我騰地坐起來,瞪著晴兒,把晴兒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我看著晴兒:「我問你,你回家是不是找宋明正了,你都和宋明正說什麼了?」
晴兒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我沒說什麼啊,我是順便去他那裡坐了坐,玩了會,隨便聊了會天,怎麼了?」
我火氣十足說:「怎麼了?你說怎麼了?你裝什麼糊塗!?宋明正要和王巧玲離婚了,你知道不知道?」
晴兒臉上閃過一絲喜悅,接著就沒了,做驚訝狀:「啊——真的?怎麼了?好好的日子,為什麼要離婚呢?哦……對了,我想啊,一定是因為宋明正知道王巧玲虐待妮妮的事情了,唉……這個王巧玲啊,太過分了,這事也不能怪宋明正!」
我說:「你聽了這個消息,很滿意,很得意,很快意,是不是?」
晴兒臉上的表情有些心虛,說:「我木有啊,他們的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與我何干……算了,你要想在這裡睡,就睡吧,我去給你倒杯水過來……」
說完,晴兒想借口離開。我叫住她:「站住!給我站住!」
晴兒停下腳步,看著我:「幹嘛?」
我說:「我和你說了多少遍,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親,你怎麼就是不聽,怎麼就是聽不進去,你搗鼓完楊哥,還不罷休,還要去搗鼓人家好好的夫妻,宋明正離婚,當然也有妮妮的原因,但是,你的作用,也功不可沒,你真行啊,厲害了你!」
晴兒看著我,說:「我怎麼厲害了,我怎麼了?我不就是和宋明正說了柳月的事情嗎,怎麼了?宋明正要離婚,是他自己的事,我能管得了嗎?我什麼功不可沒了,我難道就不能和宋明正聊天說話了?我難道和他說的不是實話嗎?」
「你——」我一時語塞,看著晴兒。
「我什麼我?」晴兒瞪著我:「倒是你,人家離婚,你跟著折騰什麼?你心驚什麼?我看,是你心裡有鬼,你是在想著你那個老情1人吧,擔心宋明正和人家破鏡重圓吧?人家破鏡重圓,有什麼不好!?我願意說什麼就說什麼,我願意和誰說就和誰說,誰也管不著!要不是她整天和你勾三搭四,我會這麼做!哼……真不要臉!」
我說:「你說誰不要臉!?」
晴兒鼓起腮幫子,氣鼓鼓地瞪著我:「說誰誰知道!我看,梅玲說的對,哼……一把年紀的老女人,不守婦道,整天想著勾引人家的男人,不要臉!!!」
晴兒的話深深刺痛了我,刺到我的內心深處,我的心裡一陣劇烈的絞痛,怒不可遏,猛地抓起床頭柜上的花瓶,狠狠摔在地上,隨著「啪」的一聲,花瓶轉眼成了碎片。
我顫抖著手指指著晴兒怒吼起來:「你……你混賬……你……你給我滾出去!!!滾!!!!」
「啊——」晴兒被我嚇住了,兩眼驚恐地看著我暴怒的樣子,少頃,「哇——」哭出來:「你……你根本不是因為什麼宋明正離婚的事沖我發火,你……你根本就是為了這個女人,你……你為了她,竟然這樣對我,竟然罵我……嗚嗚……」
說完,晴兒扭身疾奔出了房間,進了卧室,接著傳來猛烈痛哭的聲音。
我躺在床上,沒有過去安慰晴兒,心裡既悲酸又痛楚,壓抑和憤怒的淚水奪眶而出……
我不能容許任何人這樣說柳月,如此作踐柳月,也包括在內。即使柳月和我不能在一起,即使我和柳月此生永遠無緣,我也不能忍受別人對柳月的污衊。想起柳月曾經的和正在經歷的苦難和折磨,想起柳月大愛和善良的品質,想起柳月寬容和奉獻的人格,我繼續為晴兒剛才的話而憤怒,心裡又刀割一般的痛……
不能,我決不能讓任何人對柳月這樣,不管是在人前還是在人後,不管她是誰!!!我這樣憤懣地想著。
這時,晴兒委屈傷心的哭泣又傳進我的耳朵,想著我剛才對晴兒的斥罵和摔打,想著剛才晴兒驚恐悲傷的眼神,我的心又有一些疼憐,一些無奈……
畢竟,她不是別的人,她是晴兒,是我的妻子,是我今生要一起度過的人,即使她做了說了什麼,我又能真的把她怎麼樣呢?
我的心裡一團亂麻,糾葛痛苦鬱悶憂鬱著……
很久之後,卧室里沒有了聲音,晴兒似乎睡著了。
我沒有困意,關在客房裡不停抽煙,腦子突然又一陣空白,彷彿記憶突然在此刻消失了!
我很想讓自己喪失記憶,忘掉所有的所有的過去,包括哪些愛恨糾葛,傷痛淚水,讓自己做一個沒有記憶的人,遺忘的人。我想遺忘掉這個世界,也想讓這個世界把我遺忘。
或許,遺忘是我不可更改的宿命,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沒有對齊的紙,從前的一切回不到過去,就這樣慢慢延伸一點一點的錯開來。也許錯開了的東西我真的應該遺忘了!
生命其實是一艘輕舟,它載不了太多的哀愁和抱怨,人生是一場旅行,無須將所有的情感包裹,我覺得自己或許真的應該在生活中學會如何遺忘,在遺忘中學會如何生活。
路正長,夜也正長,我還是不如忘卻的好!我鬱郁地想著。
半夜時分,我走出客房,進了卧室,看到晴兒像一隻小狗,趴在床上已經睡著了,偶爾發出一聲抽噎。晴兒只穿了睡衣,被子也沒有蓋。我默默地看了晴兒一會,嘆了口氣,拿起被子給晴兒蓋好,然後關了燈,退出卧室,關好房門。
我沒有回客房,去了書房,打開電腦,開始做給柳月的那個南下考察報告。
此時,唯有工作,瘋狂地工作,才能排遣掉我心裡的煩憂和紛擾,才能讓我的心裡不要去想別的事情,我寧願讓工作來充斥我全部的大腦。
工作到天亮,考察報告進程初稿出來了。
我看看時間,關了電腦,悄悄打開卧室門,晴兒還在熟睡,一動不動。
我心裡一聲嘆息,去了廚房,做好了早飯,然後掏出歐陽區長寫的條子,放在飯桌上,在旁邊又寫了一張字條,叮囑晴兒按照要求去辦理。
做完這些,我沒有吃早飯,悄悄打開房門,離家而去。
剛進辦公室,我就接到了老三的電話。
老三這麼早就打我電話,很少見。
我以為老三是知道了我昨晚和晴兒鬧架的事情,來找我興師問罪的,有些鬱悶地接了電話:「什麼事?」
「什麼事?靠!你答應我的事還沒辦呢,聽說那高速辦的主任出去遊玩回來了,咱們是不是得開始辦正事了!」老三大大咧咧地說。
原來是這事,我放心了,說:「哦……好的,我這就和他聯繫,約他出來吃飯!」
「你負責約人,剩下的我負責安排,保證不給你丟臉!」老三說。
我說:「知道了!約好了我通知你!對了,你覺得這事有幾成把握?我說的是你想承包那廣告公司的事情!」
老三說:「只要約出來,我就能把他搞定,只要把他搞定了,就是百分之百的把握。」
我說:「好,那我一定把他約出來,這個問題應該不大!」
和老三通完話,我接著就給高速辦的譚主任打電話,可巧他在辦公室。聽見是我,譚主任很熱情:「江主任,老弟啊,可是很久沒有你的消息了,這報紙上可是很久沒有我們的新聞了,老弟可不能忘了我這個老大哥啊,我們的工作還得你多多關照,什麼時候有空,來我這裡玩玩,我請你吃飯!」
我笑著說:「譚兄,我可是一直想著你的,但是,一來呢,我最近比較忙,二來呢,你這位領導更是天天日理萬機,見不到你啊,我也正琢磨給你們弄幾篇稿子!」
「好,好,呵呵我們高速辦這個季度的宣傳任務還沒完成呢,到時候上面可是要給我們扣分的,多多拜託老弟,你抽空來一趟,我好好款待款待你,咱們好好玩一玩,這個周末,怎麼樣?」譚主任熱情地說。
我說:「譚主任,稿子沒問題,我負責,不過,讓你老大哥請客,可是不妥,我看,這樣吧,這個周末,我安排,請你吃飯!」
譚主任說:「這個,使不得,萬萬不可,怎麼能讓你請客呢,你幫我忙,我請你才對!」
我說:「譚主任不必客氣,老是吃你的,喝你的,過意不去,就這麼說定了,周末我安排,老兄自己過來,一起聚聚!」
我說的語氣很肯定。
譚主任頓了下:「嗯……江主任,你這個飯局,是不是有什麼其他安排,有別的事情吧?」
譚主任是明白人,知道我突然請他吃飯,必定是有事情,不會單純為了聚會那麼簡單。
我說:「老兄真是聰明,說對了,哈哈……其實呢,也不是我請客,是我的一個同學兼朋友兼哥們請客,他是一家廣告公司的老闆!」
譚主任說:「哦……廣告公司的;老闆,請我吃飯,有什麼事情?」
我說:「高速廣告承包!」
譚主任說:「哦……這事……這個老闆和你關係怎麼樣?」
我說:「我和他是沒有拜把子的兄弟,就差磕頭了!他一直很久仰譚主任,想結識你,但是你門檻太高,怕吃閉門羹,我聽說了,就給我哥們拍了胸鋪,說我約你出來吃飯,不知譚主任能不能給這個面子?」
譚主任的口氣有些躊躇:「哦……這個……」
我知道官場上的領導被人家邀請的時候都喜歡裝傻,不能答應地太痛快,不然就顯得沒有派頭和尊嚴了,就又說:「譚主任不必有壓力,不要以為是我哥們的事情就為難,也不要為什麼廣告公司的事情為難,這事,譚主任你覺得能辦就辦,不能辦也無所謂,大家關鍵是認識認識,交個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嘛,呵呵……我那哥們,性格脾氣和我一樣痛快,和你也一定會投脾氣的!」
譚主任說:「你那哥們的公司叫什麼名字?」
我說:「叫老三廣告!」
譚主任說:「哦……原來是這家啊,呵呵……很有名地公司了,在江海也算是個知名廣告公司了,原來那老闆是你哥們啊,你怎麼不早說呢,這家公司和我下面的部門早就有接觸了,我看過他們遞交的承包意向書,呵呵……那好吧,既然你將老弟開口了,我當然要赴約了,不然,我豈不是得罪了你老弟了,這年頭,新聞單位可是不能輕易得罪的哦……」
聽譚主任這麼一說,我輕鬆了,放心了。我特意開門見山挑明這事的,不然,我知道,譚主任是不會輕易答應出來吃飯的,畢竟每天帶著各種各樣的目的請他吃飯的人扎堆,他也是老油條了,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中這個道理,更知道沒有無緣無故的吃請這個規則。既然譚主任答應來吃飯,那就是說,老三這事希望很大,不然,他不會答應出來讓老三請客的。
我放下電話,接著就給老三打了過去,將和譚主任剛才的談話內容告訴了老三,老三聽了很高興:「行,很好,只要他答應出來,這事基本就算成功了,聽他剛才的態度,我覺得這事問題基本不大了,到時候,我再給他增加點動力,直接搞定!」
我說:「我的任務完成了,本周末,你提前安排好!」
老三說:「沒問題,保證安排本市最豪華的酒店,最上檔次的飯菜,最周到的接待和活動,呵呵……好了,你忙你的吧!辛苦了,五弟!我怎麼感謝你呢!?」
我說:「去死吧你!」
老三哈哈笑著掛了電話。
我開始我的工作。此時,我並沒有想到,周末的這個普通飯局,會引發出一個更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直接和馬書記梅玲有極大的關係。
一想起梅玲,我就想起昨晚晴兒和我吵架時引用的梅玲侮辱柳月的話,心裡就起了怒氣,晴兒似乎對梅玲很相信,在梅玲面前太缺乏明辨是非的能力,眼睛似乎被蒙蔽了。
又想起晴兒,我心裡充滿了怨氣和憤怒,又有些心疼。
一整天,我沒有給晴兒打電話,晴兒也沒有找我。
我將自己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這個時候,唯有工作,才會讓我沒有閑暇去思考那些煩惱和憂愁。
忙碌的一天過後,晚上回到家,推開門,家裡冷清清的,晴兒不在,飯桌上我做好的早飯原封不動在那裡,我寫的那個字條還有歐陽區長的字條也在那裡。顯然,晴兒沒有吃早飯,也沒有拿著歐陽區長的字條去市中區教育局辦那許可證。
那麼,晴兒去哪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