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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兒說:「就是那個你年前被誣陷嫖娼的事情,不知道怎麼就傳到了系裡,大家都在說這事,也傳到了蘭姐耳朵里,蘭姐就來問我說你在外面亂搞女人嫖娼得性病是怎麼回事……我一聽,就懵了,怪不得大家都帶著或同情或嘲弄或幸災樂禍或不懷好意的目光看我呢,原來是因為這個,我急了,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蘭姐,蘭姐火了,就去找那些背後傳播的同事理論,結果……」
我的心在往下沉,看著晴兒:「繼續說,結果怎麼了?」
「結果,蘭姐也被人嘲笑了,大家嘲笑蘭姐多管閑事,說蘭姐是受我之託,此地無銀三百兩,說我可悲可憐可笑,自己的老公在外面尋花問柳自己卻幫著老公這樣,結果欲蓋彌彰……」晴兒說:「蘭姐本想幫我澄清事實,結果卻沒有收到效果,這股謠言越傳越盛,很快傳到了系外,傳到了你原來的中文系,傳到了校黨委校辦各部門,而且,越傳越離譜,到後來,出現了三個版本,一個是你嫖娼被抓,我帶錢去把派出所你贖回來,你染上了性病,我也被傳染;第二個版本是你和你的女領導在飯店開房間被派出所查夜的抓到,我去保你出來,和你的女領導鬧了起來,女領導運用官場關係擺平了這事,但是被派出所的工作人員說了出來;第三個版本更離譜,說你的女領導和你在我們家裡胡搞被我撞見,說我為了找平衡,也去那女領導家和她的丈夫胡搞……」
我聽得心裡毛骨悚然,謠言真的很可怕,太可怕了,一個事情被中間人進行了加工,就可以變成另外一個事情,甚至愈發誇張。
晴兒看了我一眼:「謠言越傳越廣,越傳越盛,年後單位大家事情本來就不多,這下就成了大家津津樂道的話題了,在你原來的系裡,在我的系裡,在其他系裡,在校機關各科室部門裡,大家見了我幾乎都是帶著別樣的目光,女的充滿了嘲弄和譏諷還有蔑視,男的見了我很多都不懷好意,有的還充滿了淫1邪……我……我實在無法忍受了,這幾天,我都快瘋了,我不能再多呆一天下去,再呆下去,我就會瘋掉,我就會死掉……這個事情,我在電話上也不好和你多說,說了又怕影響你的心情,給你的工作帶來被動,於是,我就……我就辭職了……我再也不想聽到那些話,見到那些人,我只能離開,離開這個環境……」
晴兒說著,眼裡充滿了無法遏制的痛苦和悲傷,看得出,她其實並不願意離開這個工作崗位,並不捨得就這麼辭掉安逸舒適的工作,但是,她無法忍受謠言帶來的打擊,她只能選擇辭職。
聽完晴兒的話,我渾身發抖,一方面我心疼晴兒受的委屈,一方面又心裡恨得咬牙切齒,到底是那個王八蛋傳播了謠言!
我極力壓制住自己的情緒,握住晴兒的手:「對不起,晴兒,是我害了你,都是我不好!」
晴兒安慰我:「峰哥,不要這麼說,我知道你是清白的,我是相信你的,我早就信了你,我一直都信你,所以,我說,我辭職是因為你,可是,卻不是你的錯!」
我說:「不管是不是我的錯,根源卻是在我身上,沒有我的那事,就不會有這謠言,也就不會出現這一步……歸根結底,是我連累了你,對不起,晴兒,真的,真的,很對不起……我讓你失掉了工作……」
晴兒說:「峰哥,不要說了,我現在終於知道謠言的可怕了,謠言太可怕了,謠言真的是一把無形的殺人不見血的刀,真的可以殺死一個人,其實,不能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承受力太弱,心裡素質太差,不能抵禦這一切……我……我現在真正體會到了當年柳月的處境,柳月當時遭遇比我現在大多了,可是,她竟然就能硬挺了過來,我真的不敢想象她究竟是怎麼堅持下來的,這個真的是常人特別是一個女人難以承受的壓力和打擊,柳月真的太堅強了,竟然就……」
我心裡默然,晴兒的話激起了我的同感,晴兒脆弱,無法承受這一些,辭職了,逃避了,可是,當年,柳月面臨著比現在要大得多的壓力和磨難,她當時要承受多大的苦痛和折磨,我都不敢去想象,可是她竟然就是勇敢去面對了,披荊斬棘闖過來了。
我不由同時心疼起柳月和晴兒,雖然她們面對謠言和挫折,採取了不同的選擇和方式。
我生命里的兩個女人,因為我,都先後遭受了類似的折磨和打擊,我的心裡不由很沉重和自責。
「這些謠言,好像是有人專門故意散播的,」晴兒說:「謠言的內容不僅僅是你和我,還有個所謂的女領導出現在裡面,有人還故意不還好意地問我這個女領導叫什麼名字……」
晴兒的話提醒了我,我看著晴兒:「是不是謠言先從你們系裡開始的?」
晴兒說:「是的,蘭姐氣憤之極,開始暗中打聽謠言的來源,後來知道了謠言最先是從系主任的駕駛員那裡傳出來的,蘭姐去找駕駛員問,駕駛員說是跟系主任出去吃飯,和教育局局長的司機一起喝酒,聽哪司機說的……哪教育局長的司機大家都不熟悉,他怎麼知道的就不曉得了,線索到這裡就斷了……」
教育局長的司機我也不熟悉,愣了半天,沒有說出話。難道,真有人別用目的在惡搞我?同時附帶惡搞晴兒和柳月,這個人會是誰呢?我和這個局長的司機素昧平生,無冤無仇,他怎麼會惡搞我呢?
我苦苦冥思著,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俗話說:哪個背後無人說,哪個人前不說人。但可怕的是把事實彎曲,迷惑他人,用一些不法行為,無恥手段的交易,給自已立威揚名。
我彎腰抱住晴兒的身體,心痛地貼近晴兒的臉,wen著晴兒紅腫的眼睛:「親愛的,讓你受委屈了……」
晴兒抱住我的脖子:「峰哥,沒事,我好了,哭過就好了……哭出來,心裡就不那麼憋悶了……我現在終於知道,人言可畏,社會真複雜,社會上,真的什麼人都有啊,壞人也還是有不少……我只要有你,就夠了,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我可以捨棄這個世界,卻不能沒有你,這幾天,我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想你,想你什麼時候回來呀……現在,你終於回家了,回來了,我的心裡就安穩了,我就踏實了……」
我們互相抱在一起,互相安慰著對方,大家的心裡都好了一些。
晴兒抱住我的身體嬌柔地說:「哥……抱我上床,我要和你躺在一起,我要你摟著我……」
我抱起晴兒去了卧室,將晴兒放到床上,自己也上了床。
晴兒躺在我的懷裡,抱住我的身體,我撫摸著晴兒的秀髮,我們都默默無語,彼此各自想著心事。
就這樣,1996年的元宵節,晴兒辭職了。
我後來多次想,當時如果面對這個處境的如果不是晴兒,是柳月,柳月會選擇辭職嗎?雖然我知道晴兒辭職也有想下海做生意的因素。
我想起柳月曾經和我說過的一句話:人生都是命,不管你是幸福的還是悲傷的,不管你是順利的還是坎坷的,這都是命中注定的,是無法逃避的。所以,不必哀怨命運的不公,命運對於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時間喜怒哀樂,人人有份。我們可以不迷信,不唯心,但是,我們不能不信命!因為,這所有的命運和現實,都是性格決定的,性格決定命運!假如還有來生,假如上天給你一次機會讓你重新來過,在你不知曉你現在事情的情況下,你還會是這個命運!
我摟著懷裡的晴兒,心裡想著柳月說過的這段話,心裡朦朦地琢磨著,難道,晴兒的今天,也是命中注定的?我雖然相信柳月說過的那段話,但是,我總是不甘於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周圍,發生在自己人身上,我甚至想嘗試去改變它。
晴兒在我懷裡很乖順,一動不動,很安靜,但是我知道她沒有睡著,她一定正在想著我不知曉的心事。
夜晚安靜下來,歡樂的節日煙火結束了,初春的夜晚一派祥和。
我靠著床背坐起來,打開床頭燈,拿起床頭柜上的煙,點燃一顆,吸了幾口,讓自己的大腦趨於冷靜,讓自己的思路逐漸條理。我把今晚晴兒說的事情在腦海里全部過濾了一遍,把各個環節和片段剪輯連接了起來,尋思著……
良久,我懷裡的晴兒動了一下,或許是一直保持一個姿態有些累了。
我回過神來,親了親晴兒的額頭,然後說:「事情已經如此,我理解你,尊重你的選擇,不管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即使你先斬後奏,我也不會生你的氣,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我知道你這麼做,一定有你的理由……不管你做了什麼改變,我們都永遠是夫妻,我的心都會和你一起跳動……」
晴兒抱緊我,將臉埋進我的胸膛,耳朵貼近我的心臟部位,聽著我的心跳聲音。
「今後,下一步,你有什麼打算?」我又問晴兒。
晴兒抬起頭,看著我。
「辭職了,老婆,你鐵飯碗沒了,你打算去做什麼?」我又重複了一遍,看著昏黃燈光下晴兒柔美的面容。
晴兒伸出一個手指,輕輕觸摸著我的嘴唇,輕聲說:「還能幹什麼,既然走出了這一步,就不能回頭,也回不了頭,開弓沒有回頭箭,我想,還是做老行當吧!」
「開辦外語學校?」我說。
「嗯……」晴兒點點頭,眼裡露出希望的光芒,似乎被前景所鼓舞,說:「我想把蓄謀已久的外語學校辦起來!」
「哦……」我點了下頭,沉思著。
「你說,好不好?峰哥!」晴兒看著我。
「嗯……」我說:「好,你都考慮好了嗎?」
晴兒的眼裡露出了一絲笑意:「考慮好了啊,就等你回來向你彙報等你定奪了,你是家長,你做最後決定!」
我伸手捏了捏晴兒的鼻子:「這個時候又想起我這個家長了,鬼丫頭……」
晴兒笑了下,嘴巴湊過來,和我親了一下:「親哥哥……你是家長呢,晴兒是你的丫頭,是你的女人,晴兒聽你的呢!」
我說:「既然你考慮好了,那我沒什麼意見,記住,不管做什麼事情,開心最重要,既然你在學校里不開心,那就不做了,那就去做你喜歡做的事情,我不指望你發財賺大錢,只希望你能開心做事情,生活的輕鬆愉快……」
晴兒帶著感動的神情看著我,點了點頭:「哥哥,你真好,你在疼我呢,晴兒感覺得到,晴兒好愛你!」
我擋住晴兒:「別急著發晴,我還沒和你談完正事呢!」
晴兒「撲哧」笑起來,舉起粉拳打我的胸口:「壞死了,什麼發晴啊,難聽死了,嘻嘻……還談什麼啊?」
「關於辦學校的事情啊!」我說。
晴兒說:「這個事情我都考慮好了啊,直接開學辦理不就是了?」
我說:「各項事宜你都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