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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心裡突然有些高興,柳建國的事情,具體的細節和過程,除了我和柳月,誰都不知道,柳月不想告訴楊哥,顯然是想讓這事只成為我們之間的秘密,只屬於我和她之間的秘密。
「唉……柳月還在對我有意見呢,生我的氣呢!」楊哥突然又說,接著嘆了口氣。
我的心一跳,說:「為什麼?她為什麼對你有意見,為什麼生你的氣呢?」
「你說呢?小表弟?」楊哥看著我,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我?」我的心又是一跳:「我說什麼?我哪裡知道呢!」
楊哥依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你不知道,好吧,那我告訴你……是因為你!」
「因為我?」我故作不解地看著楊哥,其實心裡基本明白是怎麼回事。
我的心裡有一絲緊張,楊哥轉了大半天圈子,看來終於要切入正題了。
楊哥是想揭露我和柳月過去的事情呢還是想揭穿他和柳月的真相呢?
我的心砰砰跳著,心裡愈發緊張起來。
我這個贗品小表弟看來終於到了要被血淋淋展示的時候了!
我不知道即將迎接我的是什麼,腦子裡一時有些混亂,強自鎮靜下來,看著楊哥深不可測的眼睛。
「是啊,因為你啊,」楊哥又重複了一遍,說:「也只有你才能讓她對我這麼發火生氣啊!別的人和事,她不會對我這樣的……」
我索性繼續裝作糊塗:「不明白什麼意思?」
「呵呵……」楊哥看著我,寬厚地笑起來:「就是你去年10月份出事,她在北京出差,我在省城西京學習,我最先知道了消息,她和我通電話的時候,我沒有告訴她,結果,她回江海知道后,就生氣了,為這事,一直對我耿耿於懷呢,我怎麼給她解釋她都不聽,和她認識這麼久,這個丫頭,還從來沒有對我這樣過,這次看來是真生氣了,犯了倔脾氣了,看來啊,小表弟,你這面子可是真不小啊……」
我臉上的神情有些尷尬,沒說話,看著楊哥,我現在知道楊哥叫我小表弟是純粹的自娛自樂。
「唉……」楊哥嘆了口氣:「其實呢,我這也是出於好心啊,你出了事,我當然很著急,可是,我想,那個時候,我最應該告訴的是晴兒,也只能去告訴晴兒,因為那時候只有晴兒是最有資格知道這事的,可是,柳月……我要是那時告訴了柳月,她在北京正忙地焦頭爛額,脫不開身,再一著急,徒勞無益,反倒傷了身心,我當時真的是這麼想的,可是,柳月就是不理解……」
我依舊看著楊哥不說話,我不知道楊哥是在自我解脫還是想向我表白什麼,或者希望我能傳話給柳月。
「我當然理解柳月作為表姐對小表弟的關心和愛護,我也知道柳月對你一直是很牽挂很放在心上的,」楊哥繼續說:「但是,我經過綜合考慮,還是決定不告訴她,因為我想,或許不告訴她,對事情的處理會更好一些,對大家也都會更好一些,對晴兒回來之後的事情也會更好一些,對你和晴兒的今後也會更好一些……」
楊哥好像不想在我面前揭穿我和柳月的關係,好像仍然是想讓我以為我不知道他知曉我這個小表弟是贗品,但是,在話里又隱隱提出了晴兒和柳月的微妙關係。或者,楊哥是想繼續維持以前大家的彼此心照不宣,故意維持以前的微妙狀態,不管我知道不知道他已經覺察。
總之,楊哥今天突然開始稱呼我小表弟,不是在故意捉弄我,或許是他想努力維護我和柳月表面的表姐弟關係,努力想尋求一種表面的和諧和安寧。但是,楊哥的話里又不失時機地提醒我,讓我意識到自己對晴兒的責任,讓我意識到自己的現狀。
那一會兒,我的腦子高速運轉,得出了這個結論。當然,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猜測,我不是楊哥肚子里的蛔蟲,我無法洞察楊哥的真實心思。
「哦……」我點點頭:「她這個人,就是這性格,有時候犟脾氣上來,就這樣……楊哥你不要見怪……」
我說話的神態好似和柳月很知己,貌似我比楊哥還要了解柳月。
楊哥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滿了寬容和理解,笑笑:「她的性格脾氣,我當然了解,我怎麼會怪她呢,她就是再生我的氣,再對我有意見,我也不會怪她的……我只是怕她氣壞了身子,只要她過得好,我不會勉強她任何事情的……她的開心對我很重要的……」
從楊哥的話里,我聽出了一種男人的包容和寬廣,我突然覺得自己很慚愧,如果我和楊哥換了位置,我會有楊哥如此這般的寬容嗎?我會這麼包容柳月嗎?我對柳月,有時候似乎感覺更多的是一種依戀和不舍,而楊哥,好像對柳月更多是一種疼愛和憐惜。
難道這就是小男人和老男人的區別?
我喝著烈辣的二鍋頭,心裡懵懵地想著,心情又變得憂鬱起來……
楊哥也不說話了,默默地喝酒,然後看著窗外陰霾的天空,一會又看著我,說:「過去的1995年,你經歷了很多波折,幾番沉浮,起起落落,不能說是驚濤駭浪,可也算得上是大風大浪了,還好,雖然經歷了這幾番苦難,你都挺過來了,也算是經受了人生真正的磨練和考驗……這一年,你無論工作還是身心,都有了長足的進步,我看到了你的成長,為你感到高興……」
我轉過臉,看著楊哥,笑笑:「謝謝楊哥,其實,我的成長離不開大家的幫助和指導,包括柳月,包括你……這一年,坎坎坷坷我走過來了,不知道以後,還會有什麼疾風暴雨呢?呵呵……」
我故作輕鬆狀地笑著。
楊哥也笑了:「其實,我對你關心不夠,當然也和我忙有關係,但是,也和你找我少有關係,平時我那裡,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沒事的時候也不來看看我……」
楊哥的口氣好像有些埋怨,但是也不是生氣,我撓撓頭皮:「你那麼忙,而且,組織部又是大衙門,我沒事不敢去啊,見了組織部的人,我就發怵……」
「呵呵……見了我你發怵嗎?」楊哥笑起來:「你這是找理由託詞吧!」
我笑了笑,沒說話。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我相信你經歷了這幾番沉浮,一定會有很大的收穫,不僅僅是你工作上的收穫,在我看來,對你這個年齡段的年輕人而言,能力和知識、意志的成長和鍛煉遠遠要比工作上的收穫重要的多……」楊哥語重心長地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小江,我確信你是一個男子漢,做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就一定要經得起人生路上的各種摔打,什麼是摔打?就是要在挫折和苦難中磨練意志,錘鍊身心,只有具備頑強意志的人才能獲得成功……人生路漫漫,官途路漫漫,在漫長的路途中,不可能沒有困難,在困難面前,有的人退縮了,畏懼了,有的人卻迎著風雨不畏嚴寒走了上去,去克服戰勝困難……只有苦難才能造就生命的頑強,只有苦難才能磨練意志,做到經得起摔打,才能面對你今後一定還會遇到的各種挫折和打擊,堅持到最後,你就一定能夠成功……比如,你身邊就有一個很好的例子,就是柳月,這是一個弱女子,在她嬌柔的身軀裡面,卻有著無比堅強的意志,她是生命的強者,生活的強者……她值得你學習,也值得我欽佩……」
我默默地點點頭。
「現實永遠是殘酷的,現實就是現實,思想中的很多美好願望只能留在心裡,因為現實是不可迴避的……事業是這樣,工作是這樣,生活是這樣,男女之間的感情也是這樣……面對現實,或許是一個人最好的選擇,當然,更要牢記自己的責任,作為一個男人對家庭的責任,對妻子的責任,對他人的責任……」楊哥繼續說。
我看著楊哥,沒有說話,我聽出來楊哥是在旁敲側擊點撥我,我不傻,我聽得出來。
我半晌沒有做聲,突然問了楊哥一句:「楊哥,你和黃鶯的關係怎麼樣了?」
楊哥一愣:「咦——你怎麼知道的?」
「我……」我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忙說:「那天,宋明正請你吃飯,我作陪,黃鶯也參加了,我後來聽宋明正說其實他那天酒場的真正目的是想給你介紹黃鶯認識……」
「哦……呵呵……這個宋明正啊,煞費一片苦心啊,也真是讓他費心了……」楊哥笑著說:「你和黃鶯熟悉不?你覺得黃鶯怎麼樣?」
「我……我接觸過幾次黃鶯,雖然不多,但是,我覺得這人還不錯的,人長得好,人品也很端正,是屬於那種中規中矩的良家婦女……我覺得你倆挺合適的……」我說。
「哈哈……」楊哥笑起來:「你小子,還挺會說話的,你們好像都是這看法哦……」
楊哥說的「你們」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不知道還包括誰。
「小江,你是不是希望我和黃鶯結為伴侶?」楊哥看著我。
「是!」我點點頭。
「那麼,也就是說,你不希望我和柳月在一起了?」楊哥直截了當又問。
「我……」我沒想到楊哥突然問起這句話,不禁有些無措,忙說:「我……我不知道……」
楊哥看著我,臉上帶著笑,但是笑得有些勉強。
我和楊哥之間的氣氛霎時有些尷尬,空氣彷彿有些冷。
正在這時,楊哥的大哥大響了,楊哥站起來,拿起大哥大,看了我一眼,然後出去接電話。
楊哥一出門,我鬆了口氣,感覺有些冷熱,抬手想擦擦額頭的汗,一抹,卻什麼都沒有。
楊哥今天和我喝酒談天,好像是漫無目的,可是,卻又感覺他目的很明確,楊哥說話回答問題極是把持得住,我剛才問他和黃鶯的事情咋樣了,他轉了個彎沒有回答,卻反問起我來了。
我再一次感覺到,在楊哥面前,我不是嫩,而是很嫩。
小男人終歸是難以和老男人較量的!實力明顯不在一個檔次上,差距是明顯的。
我不禁有些沮喪。
一會兒,楊哥回來了,神色自若,和我繼續喝酒談天。
我不知道楊哥剛才接電話為什麼要避開我,難道是對我有了戒心?
想到這裡,我有些不大自在,心裡疙疙瘩瘩的。
吃完酒飯菜,我身上暖洋洋的,和楊哥出了酒館,楊哥直接去了組織部上班,我沒有回報社,直接去了市中區政府,找了歐陽區長。
我事先沒有打招呼,直接就去歐陽的辦公室,也算巧,他出去下鄉剛回來,正好和他在辦公樓下相遇。
見到我,歐陽顯得分外熱情,高興地和我握手,邀請我去他辦公室坐坐。
我去了歐陽辦公室,迫不及待問他:「歐陽區長,那事怎麼樣了?」
歐陽先給我跑了一杯茶,然後才坐下,看著我:「江主任,大恩不言謝,感謝的話我就不再說了,這事有了重大突破性進展,我把磁帶送過去了,當天下午公安就傳訊了季主任,又重新審訊了頂替的駕駛員,聽公安的人告訴我說,一開始,季主任態度很強硬,拒不交代,說你是誣陷他的,後來播放了磁帶,他唰就變了臉色,到昨晚深夜2點,季主任終於全部交待了,駕駛員早就扛不住了,一五一十全部說了,真相終於大白,糾風辦的主任帶頭搞不正之風,酒後無照醉駕肇事逃逸,而且找人頂替逃避,影響十分惡劣,市裡主要領導也已經給彙報了,聽說市領導氣地拍了桌子……今天早上,季主任被送往看守所了,簽於季主任的身份,市領導又特地派人過去看了看,又告訴公安不要虐待不要為難他,在看守所里有什麼合理的要求盡量滿足……沒想到,季主任就提了一個要求……」
歐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什麼要求?」我問歐陽區長。
「要求將他單獨羈押,給他一間單獨的囚室!」歐陽區長說。
「哦……公安答應了?」我問歐陽。
「沒有,現在看守所里人滿為患,已經超負荷運轉了,各個囚室都關地滿滿的,哪裡還有單獨的房間呢?」歐陽搖了搖頭:「再說,季主任以前查糾風的時候,對公安很狠,這下子他落到公安手裡,你想想能有好果子吃嗎?」
「那是怎麼辦的?」我又問。
「這個要求沒得到滿足,季主任又提出,要求將他和少年犯關押在一個牢房!」歐陽說:「這個要求被滿足了,公安算是給了他一個面子,也算是給了市領導派來的人一個答覆。」
我大惑不解:「這個算是什麼面子呢?幹嘛他要求將自己和少年犯關押在一起啊?」
歐陽區長笑起來:「江主任,你還不知道這看守所里的道道,知道嗎,看守所其實比監獄可怕和黑暗,犯人進了看守所,就好像是當兵進了新兵連,到了監獄,就好像是新兵連結束到了連隊……」
我被歐陽區長的比喻逗笑了:「真的?我竟然不知道,看守所真有這麼可怕?」
「是的,絕對不誇張不虛構,這季主任一定是很明白這裡面的情況,所以堅決要求將自己和少年犯關押在一起,他算是聰明人了……」歐陽區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