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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錯,你今天拉他一把倒是正確的,在馬書記面前正好表現出你的大度和寬容,」柳月說:「你以為馬書記真的會因為這事兒拋棄劉飛嗎?不,不可能,他心裡其實很有數的,他極有可能知道劉飛是故意的,也知道劉飛是對著你來的,但是,你在場,而且又揭出了劉飛,他不能不訓劉飛,也正好借這事警戒一下劉飛,而你後來的援手,恰恰讓馬書記讚賞的,他會覺得你心底的寬大和容忍,這對你恰好是好事,你今天想整劉飛,其實沒什麼效果,頂多你自己出下氣,倒是你後來的舉動,在馬書記那裡得分不少……」
柳月這麼一說,我頓時明白了:「哦……有心栽樹樹不活,無心插柳柳成蔭啊,呵呵……」
「應該是吧……」柳月點點頭:「其實,這事,馬書記確實該惱火的,劉飛公報私仇壞了他的事情,馬部長早就打算要發幾篇負面報道,提高下報社在市直單位的威信,現在江海日報老是給這些單位唱讚歌,把他們都寵壞了,以為本地的報紙也就這本事,只會幫著吹,不敢報負面新聞,這次這麼好的機會,發出來,也能震懾一下某些單位,可惜,這麼好的機會,差點讓劉飛給葬送了,你說,馬書記能不惱火嗎?所以,劉飛挨訓也是必然的,但是,這並不會動搖馬書記對劉飛的信任,剛才張部長詢問馬書記泄密人,馬書記的回答你不就明白了?」
我點點頭:「嗯……是這樣的!馬書記還特意看了我一眼,我覺得是在警告我不準和張部長說是誰。」
「是的,正是此意,我也看出來了,那就不要告訴張部長好了!說了也沒什麼用了,反倒得罪馬書記!」柳月說:「劉飛可是極其現實的人,他的精明和冷酷超過一般人,雖然他臉上永遠帶著笑,說實在的,我有時候看見他那和年齡不大相稱的成熟複雜表情,想到他的極具城府,心裡都打寒噤……這樣的人,永遠也不會有真正的朋友和親人,在他的心裡,只有利益和得失……」
柳月一說這話,我想起了下剛看到劉飛的紙條,就告訴了柳月。
柳月聽了,點點頭:「劉飛的這種思想,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從他平時的作為就能感覺到,從他第一次離婚我就看出來了……」
「我也有感覺,只是沒想到他這麼深入……」我說。
「人各有志,大千世界,芸芸眾生,茫茫人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不必強求或者指責別人,每個人都會覺得自己的活法是有道理的,」柳月說:「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錯誤的,這誰有能說得清楚?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絕對正錯的事情,都是相對的,既然他願意尋找這樣的愛情,那麼他就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不過,我覺得,劉飛活得一定很累,很累,他也真不容易啊……」
柳月笑起來。
我也笑了:「同感!但是,我就不想像劉飛這樣去追逐自己想要的東西……」
柳月拿出一個棒棒糖,遞給我一個,又拿出一個剝開含進自己嘴裡,說:「江峰,我其實有自己的想法,生命對我們來說,只有一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們不求它璀璨無比,但是最起碼我們希望當再回首時能夠坦然對自己說:這一路走來,我沒有遺憾……活著,我們每個人都在這個世界上努力活著,都想活得更好,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人生。人的一生,有長有短,有的人精彩,有的人乏味,有的人活得比泰山還重,有的人卻比鴻毛還輕,甚至有的人還未來得及在這個星球上留下一絲光輝就悄然離開了。然而,不管活著的表現形式如何,有多大差異,它對我們每個人的意義都是一樣的……」
「這是個人生觀的問題,」我說:「或許每個人的人生觀都不是一樣的!其實,我很唾棄劉飛的人生觀!」
「是的,呵呵……你說的有道理,不過,這是你的問題而已,」柳月說:「江主任,你要知道,你不是任何人,同樣,別人也不是你,當你在指指點點劉飛的人生觀時,那麼可能劉飛也會認為你的人生觀是有問題的,甚至他會嘲笑鄙視你的人生觀,對對錯錯到底最終有誰能分得清?分不清的!自古以來就沒有見過別人分清的,不要在乎劉飛走的路,同樣你有自己的路,這條路可能沒有人會與你同行,甚至走這條路的也只是你自己而已,但這不代表你的路錯了,也不是別人的路不對,不過是走的路各有不同而已。最重要的就是你自己要順著自己這條路走下去就可以了,彼岸能屬於自己就可以了,不能也不必想太多……這是一個一山更比一山高,河水深淺無人告的時代,你不能停下來,而你也必須是老老實實的走自己那條路,不可間歇,有人說過:可能一段時間你沒有了方向,但不能停,就把你正前進的路當做你的方向,這樣在加速的時候,你就發現,原來別人早已離你很遠了……所以,一句話,一條路,活出你自己,不是你我,更不是他人……劉飛這麼活,或許以後會活得很好也說不定,畢竟,這個時代,有適合他生存和發展的土壤……」
我覺得柳月說的有道理,可又不大服氣:「那說不定劉飛或許會摔地很慘呢!」
「呵呵不服氣啊……」柳月笑起來:「我不和你爭論這個問題,我們不談論劉飛了,談論他幹嘛啊,浪費表情和精力……對了,今天我遇到楊哥,楊哥還問我你最近的工作情況呢,聽說你評上了市級先進,他很高興呢……」
我聽柳月提起楊哥,心裡有些不舒服,可又不能說什麼,就隨意點了點頭:「哦……」
柳月彷彿看穿了我的心思,說:「你不要對楊哥有這麼大的敵意,楊哥其實……其實對你不錯的,很關心你很看重你的……」
「我木有對楊哥有敵意啊,我幹嘛要對他有敵意呢?」我有些賭氣地說著:「他是大官,我是蝦米,我哪裡敢對他有敵意呢?」
柳月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微微嘆了口氣,接著又笑著:「呵呵……好了,你呀,有時候就特像個孩子……這麼大了,還像個孩子,賭氣呢,我看出來了……」
我正要說話,這時BB機響了,我低頭一看,是晴兒打的:「峰哥,速回電話******,出事了!」
電話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不是我家的。
我的心裡咯噔一下,出什麼事了?
柳月看著我的臉色:「怎麼了?」
「小許來傳呼,說出事了,不知道是什麼事?」我說。
「那趕緊回電話啊!」柳月說著抓起桌上的話筒遞給我,接著站起來:「我去新聞科看看…….」
我知道柳月是找個借口走開,不聽我和晴兒說話。
我來不及多說,摸起電話就打了回去,電話很快接通了。
「晴兒,出什麼事了?你在哪裡?這是哪兒的電話?」我問晴兒。
「峰哥,我在市人民醫院門口,這是人民醫院門口的公用電話,」晴兒說:「壞事了,宋明正的老婆流產了!」
「啊!?」我嚇了一跳:「怎麼會這樣?你怎麼知道的?」
「我來找秦娟玩,剛才在醫院門口正好遇見宋明正急匆匆進醫院,問了下,他說王巧玲和她妹妹在人民醫院附近的商場購物,出來的時候,一不小心踩到雪沒化的路邊結冰地帶,摔倒了,接著就出血了,接著就趕緊來了醫院,這會已經進了流產室了,宋明正正在市裡開會,就趕緊來了……」晴兒說。
「啊——怎麼會這樣啊,大人危險不?」我問。
「不知道啊,宋明正進去了,我和秦娟這會正在醫院門口呢,你說,咋辦啊?」晴兒著急地問我。
我這時腦子裡第一個想法就是要去醫院看看,不管怎麼說,宋明正對我不錯,是我的好朋友,他老婆出了事,我和晴兒必須去看看。
「你和娟娟在醫院門口等著,我這就過去!」我說。
「嗯……你快點啊,我等你……」晴兒說完,又緊跟著一句:「你注意點啊,路上還有沒化的結冰的雪,別摔著啦……」
晴兒當我是懷孕的婦女呢,傻瓜!我來不及好笑,忙掛了電話。
這時,柳月推門進來,看我的臉色不大好,就關心地問:「沒什麼大事吧?小許不要緊吧?」
我看著柳月臉上關切的表情,猶豫了一下,就把晴兒和我說的話告訴了柳月,柳月一聽,大吃一驚,臉上立刻就變色了,口氣變得急切起來:「老天——怎麼搞的啊,怎麼會出這事啊,懷孕都快半年了,這下子……唉……」
「小許在醫院門口等我的,我去醫院看看去。」我說。
「等等——我和你一塊去!」柳月說著就收拾東西要跟我走。
「你——」我停住腳,轉身看著柳月:「你要去?」
「是啊,這麼大的事情,我得去看看啊!」柳月說:「宋明正他一個大男人,懂什麼啊?」
「這個……」我沉吟了一下,看著柳月:「我覺得你還是先不要去……你想想,你這個時候去,合適嗎?王巧玲這種狀態下見了你,會怎麼想?這個人的性格我想你多少也了解一些……說不定,她就會發生一些誤解……」
「哦……」我一提醒,柳月彷彿意識到了什麼,沉思了下,說:「那……那好吧,我就先不去了……你去吧……」
其實,我不同意柳月去,除了我說的這個主要原因,還有就是我擔心我和柳月一同趕過去,晴兒見了恐怕又會瞎琢磨,無端惹出是非來。
我不想沒事找事。
另外,這時,我的腦子裡突然還隱隱出現了一絲不安和預感,這也是我不想讓柳月見王巧玲的原因。
我的這種預感不久之後果然變成了現實。
我從柳月辦公室出來,急匆匆趕到市人民醫院,晴兒和秦娟正在醫院門口等我。
回合之後,我們急忙趕到手術室,果然見到了宋明正。
這裡不僅僅是宋明正一個人,醫院的一大幫人都圍在這裡,圍著宋明正。
我想起來,宋明正是前衛生局長,是在任的縣委書記,這個醫院的領導都是他走之前親手安排扶持的,王巧玲在這裡做手術住院,自然是一大幫子人跑前跑后了,不需要我們來幫什麼的。
但是,即使幫不上什麼忙,來看看,也是很有必要的,最起碼是人之常情,朋友交情。
我這個時候還能來醫院看看,而柳月卻都不能來醫院看。
宋明正見了我,和我握手打招呼,嘆了口氣:「倒霉啊,老弟,辛辛苦苦幾年,好不容易懷上了,這下好了,白搭一支蠟……」
「大人沒事吧?宋哥!」晴兒問。
「大人應該沒事!」宋明正說:「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大出血,流產是定了……」
「沒事的,宋哥,以後還有機會的……」我安慰宋明正。
宋明正苦笑了下,用感激的目光看著我,又有些歉疚地說:「也怪我,天天在縣裡忙乎,沒時間回家來陪她,她悶得慌,就和她妹妹一起出來逛街,結果……」
「別自責了,宋哥,事情已經這樣了,還是多照顧好嫂子的身體要緊,這身體是本錢啊,以後還會有機會的……」晴兒也安慰宋明正。
又過了一會兒,王巧玲從手術室出來了,果然是孩子沒了,流產了,大人沒事,就是需要休養。
宋明正跟著進了病房,晴兒和秦娟也跟著進去,我沒進去,在病房門口等著。
病房門口還站著醫院的院長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