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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又想起了柳建國,想起了不知在哪裡的柳建國,柳月的親弟弟——陽陽。


  妮妮回來了,回到柳月身邊了,我的第一個任務圓滿完成了。


  那麼,下一步,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尋找柳建國,我要親自把柳建國帶到柳月面前,我要親眼看著我內心深處的女人是如何在飽經滄桑和傷痛之後露出幸福和欣慰的笑容,我要讓她從心裡快樂和幸福。


  雖然我不能得到她,雖然我已經失去了她,可是,她的幸福和歡樂卻仍然在我心裡無比重要,為了她,我願意去做任何事,除了離開晴兒。


  愛一個人是一種幸福,愛一個永遠也不能得到的人,看著她的快樂,依然是一種幸福。


  我在黑夜裡冥思苦想,我的心在憂鬱和痛苦之間交織糾纏。


  我不知道,年輕的我,為何這麼多的憂鬱。


  一夜不眠。


  我記不得,我有過多少這樣的不眠之夜。


  我不知道,柳月是否也會有如此之多的不眠之夜……


  我的心中在痛苦和歡樂之間不停輪迴,我的身體在現實和夢想之間反覆生死……


  夜深了,我無眠。


  我在思想的海洋里掙扎博弈,努力想找到堅實的彼岸。


  可是,我終歸是徒勞的。


  聽著身邊晴兒安靜香甜地呼吸,感受著晴兒青春活力的氣息,擁抱著晴兒嬌嫩彈性的身體,我的思維蔓延著……


  又是這樣一個寂寥的夜晚,只是再也沒有清冷的月光陪伴我孤獨的思緒;於是,我的心也黑得沒有了邊際,我的靈魂也遊離了我的軀殼,終於自在地飄向了無邊的夜空……


  在這漆黑的夜空下,我不知道是否還會有很多個象我這樣無眠的人,也不知道他們的靈魂是否也漂游進了這沒有月牙,沒有星光的夜的海洋。即使有,是否這些飄蕩的靈魂也承載著許多無奈的憂傷,踏著這夜的漆黑準備起錨。


  我知道,這世上,無論時光如何變遷,無論世事如何變幻,在我的內心深處,鐫刻在靈與肉上那份愛永遠也不會改變,那是年輕而沖1動的我在人生的課堂上最刻骨的一份情感。


  我知道,無論我如何地銘記這份情,無論我如何地念著柳月,她終究不是我的,她已經不是我的,我此刻,必須面對現實,面對殘酷而無奈的現實。


  我必須面對晴兒,這是我的情感和生命的歸宿,我必須對晴兒負責,這是我生命中同樣另一個讓我不能捨去的女人。我將和晴兒最終一起走進婚姻,走進生活,走進柴米油鹽醋……


  我想,或許真正的愛情很多很多都不會走進婚姻,而走進婚姻的,也未必就不幸福,或許,婚姻里的那份習慣和責任,就是愛情和婚姻的交織,就是生活的真正還原。


  在將那份愛深深埋藏的同時,我要承擔起對晴兒的責任,我曾經深深傷害了柳月和晴兒,現在,柳月剛剛獲得一份安寧和平靜,我不能再去惹是生非;我曾經無比殘忍拋棄了晴兒,現在,晴兒正在回歸中享受那份簡單而知足的快樂和幸福,我不能再戳傷她的心。


  有些事情,得到的和得不到的,擁有的和失去的,不必哀嘆命運之不公,這都是命運的必然。


  現在的一切,或許都是命運的安排。


  我痛苦地思想著,想到痛之深處,幾欲而不能呼吸,窒息的感覺讓我在苦痛中體味著一陣陣的快意。


  或許,認命是我最好的選擇。我默默地想著。


  因為生命步履的變化,人也就有了不能輪迴的生命季節。也因為生命季節的變換,快樂和憂傷,就變成了生命的陽光和風雨。因為快樂的陽光,生命的白晝如此光芒四射,使得憂傷的風雨無法宣洩,憂傷的靈魂也找不到心靈的家園。如是,黑夜接納和擁抱了憂傷的靈魂,並讓靈魂承載著憂鬱!

  我生命的步履已經開始跨越青春的邊境,快樂和憂傷也和著生命的節拍變換著不同的節奏一路滌盪著我的靈魂,因為這繁雜世界的多變,總感到生命的步履愈來愈蹣跚,好像那飛揚的青春不再那麼激昂,而沉寂的憂鬱卻越來越逼進我的靈魂。


  既然我已經選擇了認命,為什麼卻又如此一次一次要被一些事情所刺1激,所酸痛,所妒火,難道,我內心深處的靈魂還在起著不安分地騷動?我的青春熱烈的身軀和大腦,為何還要不停地進入憂鬱的境地?

  我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深牆大院里的囚徒,無比渴望外面的世界,卻又不得不面對自己無法逾越的那道藩籬,那道心靈和肉1體的藩籬。在一次次的跳躍而不能達到之後,只能選擇面對現實,只能恪守著本分的原則,去走完一生的路。


  我的心緒愈發憂傷而抑鬱,我的靈魂和肉1體在無邊的黑暗中遊離飄散,漫無目的地遊盪著。


  我知道,只有在這樣萬籟俱寂的黑夜裡,我才能有自己的自由的思想空間,我才能讓自己的靈魂去萬馬奔騰,雖然肉1體仍舊被束縛,可是,我的思想我的靈魂無法遏制地向外噴涌,向外衝突。


  夜漸漸的深了,我擁抱著晴兒,帶著無比的孤獨和苦楚,寂寞地思考著,瞪視著黑暗中的空氣……


  有時候我很討厭自己,討厭自己為什麼要有思想,我有時多麼渴望自己成為一個麻木而無知的人,在渾渾噩噩中過著滿足而幸福的生活,在我的心靈被萬蟲嚙齒的時候,我極其渴望自己的思想死去,希望自己的大腦停止運轉。


  也許我多思的性格註定了我生命里的憂鬱。為此我會抱怨造物主的粗心:既然造就了我多思的性格,多愁的情懷,為什麼不造就我適合於這性格的獨特優勢?造物主無能力再來向我施捨它的恩惠,平庸的我只能對著這黑夜再一次地無眠,也許黑夜才是憂傷的家園,在這寂寥漆黑的夜空下,我可以肆意的展示我的憂傷,放飛我的心情……


  於是,我讓靈魂飄離了我的軀殼;黑夜,又讓它承載著憂傷慢慢回歸!

  迷惘回望自己走過的生命之路,我不停地詢問自己:這條道的方向是你的選擇嗎?怎麼看不到你以前的夢和情懷?為什麼沒有留下你豪情的印痕?……因為這迷惘的回望,迷失太多自我的憂鬱如深秋的蕭瑟一樣包圍著我,於是我想過改變一下行走的方向,在一個全新的方向里找回自己的夢。但人生要走的路不只一條,現在,在夢裡,在黑夜裡,在夢幻里,我無法確定最適合我的方向和路,人生的羈絆太多太多,我能在肩負責任的重壓下找回自己,升華自己嗎?我有那樣一種勇氣和膽識去挑戰世俗嗎?


  因為太多的不確定,我只能依然被動前行,也因為被動前行,迷茫的憂鬱不停地嗜咬我脆弱的靈魂。


  如果今生沒有和你相識,如果沒有曾經的那些山盟海誓,我是否就沒有這麼多的孤獨?我無力地眼神看著窗外沒有月光的夜空,怔怔發獃。


  如果今生沒有和你相識,我怎麼會這樣無數次遊盪在夜的深處,把思念寫在你的背後,享受孤寂無數,看著你到處漫遊,留下淺淺深深關於曾經的那些愛的痕迹……


  我在黑夜裡輕聲嘆息著。


  難捱的一夜終於過去。


  第二天早上,晴兒醒的同時,我也「醒」了。


  「咦——峰哥,今天怎麼醒的這麼早啊?」晴兒醒了,不想起床,趴在我的胸口,伸出手指,調皮地撥弄我的耳垂。


  「昨晚睡得早,睡眠質量好,自然醒的就早!」我伸手揉揉發澀的眼睛,沖晴兒笑了一下。


  「看你的眼神和面容,好像還沒有睡足啊,」晴兒看看時間:「才6點鐘,你再睡會吧,我起床給你收拾收拾東西……」


  說著,晴兒爬起了,起床,先去收拾我出差回來的行李包,把我換下來的衣服放到洗衣盆里。


  「峰哥,你的書少了一本……」晴兒把《平凡的世界》上中冊拿出來,沖我一揚:「下冊不見了……」


  「哦……」我半倚在床頭,看著晴兒:「沒丟,他們借了看去了……」


  柳建國寫的那個紙條,又被我夾在了書里,我現在也同樣不想讓晴兒知道柳建國是柳月的弟弟,於是伸手:「把書給我!」


  晴兒把書遞給我,邊柔聲說:「乖乖峰哥,繼續睡吧……」


  我答應了一聲,將書放到枕頭下面,躺下,半清醒半迷糊著。


  晴兒躡手躡腳端起洗衣盆出去了,輕輕關上門,在院子里的水管前給我洗衣服。


  我聽到院子里水管嘩嘩的聲音,將柳建國的書又摸出來,打開,拿出那張紙,仔細又看了一遍,然後又重新小心地放好,將書放到褥子下面,才又躺下,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這次我睡得很沉,直到晴兒擰我的耳朵,才醒。


  「峰哥,起來了,7點半了,吃飯飯了……」晴兒趴在我耳邊說。


  我睜開眼,坐起來,屋裡瀰漫著好聞的飯香。晴兒洗完衣服,同時做好早飯了。


  我摸摸晴兒的手,很冰冷,是冷水激的。


  我將晴兒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裡,捂住:「秋天了,水涼了,以後洗衣服要摻熱水……看你的手冷的,這女人的身子,受不得涼的……」


  晴兒沖我笑笑:「你還挺懂這個啊,沒事,我身體結實著呢。」


  「以後天會更冷,抽空我去買個洗衣機,買個全自動的,這樣冬天洗衣服就方便了……」我說。


  「算了,等等吧,到時候咱們一起去買……」晴兒沖我說。


  「幹嘛要等等?」我說。


  「不告訴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晴兒說。


  「哦……你是說等到咱們結婚的時候一起採購,是不是?」我說。


  「嘻嘻……是的,答對了,加十分!」晴兒笑著說。


  「可是,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呢?」我愣愣地看著晴兒。


  「你說呢?你想什麼時候結婚呢?」晴兒說。


  「我聽你的!」我說。


  「那好,明天就結婚!」晴兒兩眼緊盯著我。


  「行!木問題!」我痛快地回答。


  晴兒笑了,摟住我,親我:「回答的不錯,很痛快,明天當然不行了,哪裡來得及呢……不過,我不想拖太久了,等到合適的時候,我們就結婚吧……」


  「我說了,我聽你的!」我說。


  「那好,等我覺得合適的時候,咱們就登記結婚,就成為兩口子!」晴兒的語氣很果斷。


  我知道,在這方面,我沒有自主權,我不能拖延,我只能聽晴兒的。


  誰讓我曾經做出以前的事情呢!現在在晴兒面前,總覺得虧欠了晴兒什麼,像個小婆子。


  我抱著晴兒的身體:「今天你不上班?」


  「嗯……我請假了,今天在家裡收拾東西,整理你的狗窩……」晴兒說。


  我一聽,想起書里柳建國的紙條,看來放在宿舍不安全,還是放到辦公室里吧。


  「我沒空陪你啊,我得上班,很多事情的……」我說。


  「你去忙就是,我整理完宿舍,去老三哪裡,商議一些事情,中午趕回來給你做飯吃,你可別中午有飯局啊……」晴兒說。


  「嗯……我會盡量推掉飯局!」我下床,穿鞋。


  「去洗刷吧!洗臉水打好了,牙膏也給你擠好了,相公!」晴兒嬌滴滴地說。


  我回頭沖晴兒笑了笑,然後洗刷。


  吃飯的時候,晴兒問我:「我昨天聽說妮妮以後就長期跟柳月了,妮妮是判歸宋明正撫養的,柳月怎麼能把妮妮接過來呢?」


  「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我怎麼會曉得!」我埋頭吃飯。


  「宋明正那個小老婆不是個善茬,妮妮跟著她,不會有好日子過的,宋明正一下到縣裡,更沒人約束她了,妮妮跟著柳月,也算是跟對了,宋明正能答應,也算是有情有義了……」晴兒說:「柳月這麼好的女人,宋明正為什麼要跟柳月離婚呢?不可思議,難道是第三者?宋明正見了小的,忘了老的?可是,這個小的,我看和柳月是沒法比的,柳月雖然大,可是,那女人味……唉……」


  說到這裡,晴兒突然住了口,嘆了口氣。


  「你嘆氣幹嘛?」我看著晴兒。


  「我嘆氣是這柳月的女人味沒人能抗拒,只有宋明正能捨得……」晴兒說:「這女人味啊,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呢,竟然連你這個小屁孩也跟著要死要活地忽悠了這麼久,竟然就能讓你連我這個7年之癢的糟糠之妻都能拋棄……」


  「你有病是不是?」我抬頭看著晴兒:「是不是沒事找事?少拿這些不停刺1激我,惹我!陳穀子爛糠,你有完沒完?」


  「怎麼?受不了了?」晴兒沖我一吐舌頭,做個鬼臉:「我這不是刺1激你,不是惹你,是時常敲打敲打你,提醒提醒你,警戒警戒你,不要重蹈覆轍,犯了錯誤不要緊,改正了就是好同志,我們的政策是允許同志們犯錯誤,也允許改正錯誤,你這個人,我要是不常敲打你,你就得意忘形……」


  我被說到短處,說不出話,繼續低頭吃飯。


  曾經,我豪情萬丈,意氣風發,桀驁不馴,不管是在外面還是在晴兒面前,都是不服管的,誰也管不了我,晴兒在我面前,曾經一直是個小綿羊,從不敢約束我管我,可是,現在,我逐漸發覺,我正被晴兒逐漸馴服,晴兒正在和我的關係中逐漸佔據主動,雖然她很多時候是溫順和服從的,可是,在某些方面,晴兒正越來越有主見。


  難道,這就是成長的過程?


  晴兒看我不說話了,也就不再繼續敲打我,轉移話題:「今天天氣不錯,秋高氣爽,我要把被子褥子都拿出去曬一曬,晚上你回來睡好軟的被窩哦……」


  我沒理晴兒這話,突然想起了秦娟,問晴兒:「秦娟那邊這幾天咋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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