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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玲熱情地給我泡了一杯茶,放在我面前:「你這一離開崗位就是3個月,這回來后,還得熟悉幾天吧……」


  「不用,我學習期間一直在熟悉著工作的,每天陳靜和我都保持聯繫,辦公室的事情我都知道的……」


  「哦……都知道?」梅玲看著我。


  「是的,都知道!」我不看梅玲的眼睛,低頭喝水。


  「哦……」梅玲的聲音里突然有些詭異,突然沉默了片刻。


  我想不出她的聲音里為什麼詭異,自顧喝水。


  「呶——給你!」一會,梅玲又說話了。


  我一抬頭,梅玲正拿了一個扁平的紙盒遞給我:「花花公子牌的,全套內衣,我去西京出差別給你帶回來的。」


  我忙推辭:「謝謝你,我有內衣,不需要,謝謝了,你給你家大哥吧……」


  「我這是給你買的,你要不要?不要,我這就拿火燒掉!」梅玲的口氣里有些不悅。


  我心裡冷笑了一下,接過來:「要,不花錢的為什麼不要,謝謝領導關心啦!」


  梅玲笑了一下,眼神有些撲朔。


  我找了張報紙包起紙盒,出了梅玲辦公室,回到我的辦公室。


  回到辦公室,我將梅玲送的內衣扔進了牆角的垃圾桶,腦子裡開始迴旋著梅玲那詭異的聲音……


  梅玲為什麼對辦公室的事情我知道不知道這麼關心,是何用意呢?難道是想藉機討好我,怕陳靜架空我?還是想藉機挑撥我和陳靜的關係?我敢肯定,梅玲一定是不喜歡陳靜的,陳靜在外面大大咧咧對梅玲鄙夷和不屑的看法,一定會有人傳到梅玲那裡,只是梅玲拿陳靜沒辦法而已。


  如果梅玲是打算想挑撥我和陳靜的關係,那她可就失算了。


  今天很巧,辦公室的同事們都在,我也就藉機開了一個部室全體人員會,聽取大家這段時間的個人工作和思想彙報。


  大家紛紛發表個人的看法,對這段時間陳靜主政的工作給予了高度的讚揚,特別是對陳靜給大家操事成了一台採訪機倍加讚賞,大家紛紛表示,小小採訪機,對別人可能毫無用處,對咱們記者,那可就是如虎添翼。


  陳靜顯得很開心,她是一個喜怒哀樂不會掩藏的人,被大家表揚,她樂得嘴巴都合不攏,還沒忘記不時謙虛一下:「呵呵……大家都別光誇我了,我只不過是個小主持,關鍵還是咱們江主任領導的好啊,每天晚上,我都要和江主任碰頭彙報,然後第二天再安排工作的……也就是這採訪機,我先斬後奏,先收下了才又給江主任彙報的……」


  我邊聽邊記錄,不時抬起頭,沖陳靜笑笑。


  開完會,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看看時間,下午4點了。


  柳月怎麼還不來電話呢?我有些著急,想起柳月讓我戴BB機的事情,忙將BB機找出來,開機。


  一看,有一條信息:如果你看見,就回電話:******——柳女士。


  看看時間,半小時前的。


  原來柳月早就給我打傳呼了,我只是沒看見。


  我急忙拿起電話,打給柳月。


  一會,電話接通了,傳來柳月溫和穩重的聲音:「你好,江海市委宣傳部,我是柳月。」


  多麼熟悉的問候語,我的心一熱,忙說:「你好,江海日報新聞部,我是江峰。」


  「呵呵……」柳月笑起來:「BB機剛啟用,是不是?」


  「是啊,剛打開,你說給我辦公室打電話,我一直等著呢!」


  「我想看看你BB機用沒用,如果等到下班前你還不給我回電話,我就給你打過去。」柳月的聲音很輕鬆,含著一絲俏皮。


  我的心裡突然感到了一絲歡樂,許久不曾有過的歡樂。


  「今天你找我,有什麼指示?」我說。


  柳月在那邊沉默了片刻:「在我和你單獨談話的時候,不要這麼隔閡,什麼指示啊?聽起來好似我是高官似的……」


  「那……不叫指示,叫吩咐吧……」我說。


  「呵呵……」柳月輕笑起來:「吩咐,聽起來怎麼像是主人使喚僕人啊,呵呵……」


  我也笑了:「說吧,什麼事?」


  「兩個事,第一個事呢,就是我前些日子和你說的到南方去做那個深度經濟系列報道的事情,我剛從張部長辦公室里出來,張部長批准了,下周五出發,我先給你通下氣,還要正式發通知給報社辦公室,要求報社派一名得力的記者去,張部長在考察報告上籤批的時候點名說報社讓你去……」


  我聽了,心裡很高興,時隔一年多,我竟然可以和柳月一起工作,我竟然可以和柳月一起去南方異地採訪,這是一件多麼神奇的事情。


  「只能去一名記者嗎?」我問。


  「是的,我們帶一輛麵包車去南方,加上電視台、廣播電台還有部里新聞科的人員,正好滿了。」


  「哦……我還打算能帶一名新記者去鍛煉鍛煉呢……」我遺憾地說:「給多批一個名額吧……」


  「這不可能,」柳月回答地很利索:「這不是新兵訓練場,這是要真刀實槍去乾的戰場,此行,市裡給予高度重視,採訪的任務很重,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尤其是報紙……」


  柳月的口氣一嚴肅,我一下子感覺到了那種上司對下屬的感覺,一下子好像回到了剛來報社時柳月帶我的時候。


  「嗯……我知道了!」我老老實實地回答,又說:「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柳月猶豫了一下,用試探性的口氣問我:「你晚上有沒有約好飯局?」


  「沒有。」我的心跳開始加速。


  「那……我想請你吃頓飯,給你祝賀黨校中青班學成歸來,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帶著小許一起過來我家吃飯?」柳月的聲音里竟然有一絲怯意。


  柳月找我的事情竟然是這個,竟然是請我和晴兒吃飯,我忙說:「小許不在,今天是周三,她只有周末才過來的……」


  「哦……」


  「那……我自己去吃飯,可以不?歡迎不?」不知道為什麼,我口裡突然冒出了這句話。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覺得自己太冒失了,柳月請我和晴兒吃飯,顯然不僅僅是為了祝賀我中青班畢業,顯然是想繼續和晴兒多熟悉多近乎,晴兒不在,我自己去,是何理由?

  「哦……」柳月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接著說:「當然可以,當然歡迎!下班后,你來吧,祝賀你圓滿結束學習……」


  「去你哪個家?」我有冒冒失失問了一句。


  我的意思很明白,是楊哥家還是柳月的宿舍。


  「哪個家?」柳月重複了一遍,聲音突然有些暗淡,接著反問:「我有幾個家?當然是我的家,我的老宿舍!」


  我鬆了口氣,柳月現在還住在老宿舍里,她不是請我去楊哥家吃飯,如果要是在楊哥家,我自己面對他們二人,我得有多尷尬多孤單多失意多凄涼啊。


  「那好,我下班后直接過去,」我說:「要不要我帶點什麼好吃的東西?」


  「呵呵……」柳月笑起來:「你現在細心了,知道哄女孩子了,可惜,我不是女孩子嘍,你就帶張嘴巴來吧,家裡什麼都有,我待會就下班回家,先做菜……」


  我讓柳月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柳月對我的每一個細節好像都是那麼注意,那麼在意,她彷彿每時每刻都在關注觀察我,我的每一個進步每一個變化都逃不過她那聰慧的眼睛。


  然後,我們就掛了電話。


  下班后,我直奔柳月家。


  這是柳月第二次在家裡請我吃飯,第一次,我們在深夜裡伴著《恰似你的溫柔》,跳著慢三,走入了激晴和迷惘的天堂。


  當我走上樓梯,走到柳月家門口的時候,我舉起正準備敲門的手突然軟了下來:楊哥今晚會不會也來吃晚飯呢?吃完飯,會不會他們送走我后,楊哥在這裡住下呢?

  一想到這裡,我的心一下子亂了。


  我這人善於聯想,有時候我會放縱自己的情感縱情去想象,想象那些美好和歡愉,那時,我的心裡充滿幻想和憧憬,充滿歡樂和欣慰,畢竟,那時,我還年輕,我滿懷理想和幻想,充滿青春和活力,喜歡去憧憬未來。


  開始,我善於聯想的特點有時候也會讓我極度痛苦,比如在柳月和楊哥的事情上那個,每每我想到他們在一起,每每我想到曾經屬於我的女人被他人擁有,心裡就刀割一般的難受,雖然我無數次責怪自己的小氣,無數次祝福他們,但是,這種感覺卻總是消退不了。


  我有時候感覺自己真的很矛盾,很虛偽,很卑鄙,我覺得自己應該無比真誠地祝福他們,心裡不應該有雜念,可是,我卻始終做不到。


  就這樣,我經常在卑鄙和高尚的邊緣徘徊著。


  正在我站在柳月家門口猶豫的時候,門開了,柳月站在門口,圍著圍裙:「怎麼了?早就看見你進了院子,這麼久還不到家,正想出去看看呢,原來你站在門口發獃啊,快進來。」


  我一愣,原來剛才我進院子大門的時候,柳月從樓上看見了。


  我剛要進門,柳月推了我一下,彎腰拿過一雙男式拖鞋:「換上拖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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