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知難而退
當舒陽辭職的消息傳到貴州華傑的時候，沈松林第一時間找江心談話，想知道她最近有沒有萌生辭職的想法。
江心明白沈松林的擔憂，畢竟上市的工作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要是江心這時候離開，他想要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人來接替，還是有一定的難度，所以，她很真誠地回答沈松林的每一個疑問。
沈松林問：「小江，你目前沒有辭職的打算吧？」
江心說：「沈總，您放心，雖然我對舒陽的離開也有些情緒，抱怨這麼大一個集團公司，居然容不下一個發出點不同聲音的人。但是，對我個人來說，我還是分得清公事和私事，我現在真的沒有要辭職的打算，因為我知道，現在辭職，我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只是，我也不能保證以後不會離開，畢竟，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好，我能保證的是，在二零一九年之前，我是不會離開的，這是當初我對何董事長的承諾，對集團公司的承諾，雖然現在物是人非，但是並不影響我履行諾言。」
沈松林說：「那我就放心了，你知道的，這裡偏僻，不好招人，要是你突然提出來要辭職，我就太被動了。對了，舒博士的事情，我也只是斷斷續續聽人說，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要不說說你的評價和看法？」
江心說：「沈總，其實他的事情我也知道的不多，因為那些研究不是我的專業，我根本就不懂，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化學合成方面，他是一個很有天賦的人，他在華傑從事的每一項研究，起初都是靈光一閃，但是過後，他總能通過大量的實驗數據來證明，那些靈光是可行的，所以，我一直都相信，他在內蒙華傑的研究一定會被證明是具有可操作性和可行性的，只是可惜的是，真到了真相大白的時候，對於內蒙華傑和集團公司來說，都太遲了。」
沈松林說：「我知道，每個人看事物的眼光都是不一樣的，張董事長和鄒總經理的版本，我都知道了，你能不能就單純從你的角度說說你所認識的舒博士？」
從心底里，江心是敬佩沈松林的，也覺得他不是那種愛傳八卦的人，同時也想，舒陽不能這麼不明不白地走了，落一個逃兵或是「政治博士」的罪名，跟人說說也好，於是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說了。
沈松林聽了以後只是說：「你知道嗎？我以前任職的企業，做IPO的時候，只有兩件發明專利，實用新型的專利倒是有好幾件，別的不說，就沖舒博士擁有的發明專利數量，就證明他是個優秀的研發人員，華傑集團真是錯失了。」
江心說：「當然，我也只是片面的看法，而且他已經離開公司了，實在是沒有必要再論這些是是非非，可人終究是自私的，我還是希望公司里能多幾個人知道，從某方面來說，舒陽其實是一個有天賦、夠努力，而且比較單純的人。只是，他總是由著性子，小事生煙，大事冒火，讓自己總是處在風口浪尖上，這是我想要規勸他的，但又偏偏是我欣賞的，所以也很矛盾。」
沈松林說：「聽我的，千萬不要規勸一個已經成年的男人，尤其當他是你丈夫的時候，會影響夫妻感情的。」
江心笑笑，深以為然。
這以後還有不少人向江心打探舒陽辭職的原因，他們都想知道，這背後的故事是不是和傳聞中的相符，江心卻沒有了講述的耐心，因為自從跟沈松林聊過以後，她就覺得一切都過去了，誰是誰非都不重要了，舒陽也將開始他新的生活。
與院長見面大約一周以後，舒陽接到了學校人事處的電話，通知他去試講。
那是一個可以容納兩百人同時上課的階梯大教室，只是來聽課的卻只有四十多號人，其中還有十人是學校和學院的領導及教師，不過，因為配備了多媒體教學設備，也有非常好的擴音器，偌大的教室也不覺得空曠了。
但是舒陽卻很緊張，可能是因為他已經離開學校多年，也可能是因為在這些有論著傍身的教授面前，他膽怯自卑了，雖然講的是自己熟悉的內容，但是卻經常結巴，好幾次都斷了思緒。
這是一堂十分失敗的試講課，學生們可能因為紀律原因，都沒有走，但是很明顯，有很多學生的注意力已經不在課堂上了，只有少數幾個在認真聽講，舒陽分辨不出，他們到底是因為善良而同情自己，還是真的對他所講的話題感興趣。他很沮喪，知道自己並不能當一個好老師，因為根本就抓不住學生的心。
雖然不曾當過老師，但是舒陽當了二十二年的學生，對於好老師，他有自己的標準，他以為，不是著作等身就能教好學生，一定要回歸到課堂上來，只有吸引大部分學生不走神的老師才是真正的好老師，科研、學術成果固然重要，但是在他心裡，講課才是最重要的。
事情進行到這裡，舒陽那心中的熱情已經完全被澆滅了，因為他失去了與學生有關的至關重要的那五分。
講課結束了，舒陽對所有人表示感謝，同時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說：「經過了這次講課我才知道，原來我並不適合當老師，我沒有站上三尺講台的能力，我主動放棄，並祝願學校和學院能招到比我更優秀的人才。」
師兄事後告訴他，其實講課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他的硬指標是滿足學院需求的，誰天生就是上講台的高手？真的就不再試試？
舒陽依然堅持，說自己真的不想誤人子弟。
聽他這樣說，師兄也就只好算了，並承諾，要是以後舒陽繼續在企業做研發的話，將來但凡有校企合作的計劃，一定要首先想到他。
舒陽答應了，銀杏葉似乎更金黃了，厚厚地鋪在水泥地上，每踩一腳都有暴殄天物的感覺，舒陽坦然地離開，果斷放棄不適合自己的風景，也是成年人該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