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紅塵閣里的女弟子
葉孤城帶著老頭在城中轉了許久，即將穿過這條熙攘大街時在街頭看到了一座閣樓，樓上立著一塊匾，上書，「萬象樓。」
葉孤城心中一動，對身後老頭道：「進去！」
當初在秘境中時，他便見過這萬象樓，當時還聽余鴻提過一句，只說萬象樓號稱可知天下事，由外界開到了秘境，還真的是無孔不入。
余鴻身份本已是極其神秘的，從高澹和零成文等人當時諱莫如深的模樣便能夠猜測一二，而萬象樓連余鴻都忍不住驚嘆，可見一斑。
老頭追上葉孤城道：「進萬象樓做什麼？」
葉孤城道：「若我猜測不錯的話，這萬象樓中，就有我們想要的一切消息。」
老頭頓時興奮，「原來如此，這麼說來，這萬象樓倒真是個好去處。」
兩人走進萬象樓內，其中格局與秘境中一般無二，門內是一處寬敞大廳，深處便是一條條分割出的區域，其中櫃檯林立。
葉孤城徑直向深處走去。
萬象樓中現在的人倒不是很多，也無人注意到他們二人。
葉孤城來到一處櫃檯前，櫃檯上伏著一個男子，閉著眼睛鼾聲四起。
梆梆梆！
葉孤城敲了敲櫃檯桌面，男子這才囈語幾聲，揉了揉眼睛醒過來。
「我要打聽世外修行界的消息。」
半個時辰后。
兩道身影走出萬象樓。
「嘿！葉小子，這萬象樓還真了不得，聽你剛才問的幾個問題他們都對答如流，彷彿無所不知！」老頭子聲聲驚嘆，「我們接下來去哪？」
「雪落城。」葉孤城道。
雪落城，是距離腳下這座凡人之城最近的修行之地，這時方才在萬象樓中打聽到的消息。
兩人出了城，葉孤城召雲而起，老頭子道：「根據萬象樓中的消息所述，你們世外來到此地的人大多隨白玉京去往無極海，也有少數留在了雪落城，你是要去城中找你的朋友？」
葉孤城頷首道：「有幾個人想要去見一見。」
他要去見一見落羽和苦山，以他們二人的脾性，一旦通過傳送陣來到此處，一定不會跟著白玉京走。
那他便只能去雪落城碰碰運氣了。
雪落城名為雪落，便是因為它長年都有雪飄人間，其中緣故，就連萬象樓也並不清楚。
葉孤城心下卻有隱隱的猜測，因為這雪落城，聽上去倒和冰封谷有些相似。
葉孤城踏雲而起施展極速，僅僅半個時辰就度過千萬里，腳下山川景色迅速變幻，前方出現了一座萬里雪飄的白色城池。
「就是它了！」他壓下雲頭降落。
兩人在城外見前後萬里銀裝素裹，一步步踏進城中才發現與城外大相徑庭，原來這城牆上下都有符文變幻，是一套簡易的陣法，只為阻隔城外積雪。
雪落城中不必方才凡人之城的繁華，但也比當初的世外多了許多人氣，不知是不是人多的緣故，前後修士的來來往往中，也有萍水相逢的點頭一笑。
「小子，方才萬象閣里的人說，負罪之地的人來到雪落城之後，有許多都去了紅塵閣內，這偌大雪落城，要像你這樣找過去不知要花多久時間，不妨找個人詢問一聲。」小老頭道。
「不必。」葉孤城道：「我已經察覺到了他們的方位。」
雪落城城南，一座富麗堂皇的三層樓閣上，站著五個生得嫵媚，上妝稍濃的女子。
樓閣正前方，是一道高高掛起的牌匾，「紅塵閣」。
紅塵閣三個字，是一中規中矩的小楷所刻，筆體盈盈，倒和樓上那幾個美人兒儀態相仿。
街上人煙稀少，偶有來到此地的人都低著頭一言不發，匆匆走進紅塵閣中，彷彿在做某些見不得人的事。
樓上一女子看著下方匆匆而入的人，忽然一聲冷笑，道：「自來到此處以來，我們幾人日日站在此處為她們招攬客人，卻得不到半分好處。」
她低頭看向身上披著的輕紗，還有酥胸半掩的裝扮，「秋彤峰弟子，何時成了做皮肉生意的？」
幾名女子聞言，都露出黯然失色，顯然被她一句話引出了這些時日掩藏這的哀傷，「想當初在世外時，修行的日子雖然枯燥，一旦入世卻也受萬人敬仰，如今來到此地反而時時受人辱罵輕賤。」
一女子道：「若是芷安師姐在，以她的天資，或許便能帶離我等脫離苦海！」
「在又如何？」一人反駁，「她的天資再好，修為也不過是金丹期，如今這片地域，嬰變期都時時可見。想當初我們常常嘲笑凡塵中人如井底之蛙不知世外，你看看此處眾人看我們的眼神，豈不是和當年我們看待凡人一樣？」
這句話一出，眾秋彤峰弟子都默然同意，一女子對方才開口提卿芷安的女弟子道：「南蕊師妹，在這個地方，莫說卿芷安，就算是那葉孤城，也最多只能算個二流的貨色！」
名為南蕊的女孩不再吭聲，只是向上拉了拉胸口開得稍低的衣服，幽幽望著遠方，無故地想起當初那個青峽前受萬眾矚目的身影。
吱呀一聲。
五人齊齊回頭，看向身後出現的人影。
五人正當中的女子上前一步，笑道：「紅姐，什麼事？」
名為紅姐的女子身上帶著風塵氣，倚在門框上身姿輕輕挑起，宛如一道張弛有度的弦；一看就是在這聲色場上摸爬多年的老手。
她輕輕挑起眼睛，看都不看方才與她說話的女子，目光徑直落向最後方的南蕊，「南蕊，準備一下，方才進門的那個客人點名要你去伺候。」
南蕊聞言，有些瑟縮地向後退了退。
站在最前方的女子面色頗不自然，僵硬一笑，道：「紅姐，我們來時已經說過，只站在樓上招攬客人，不會出去伺候客人。」
紅姐聞言噗嗤一笑，掩著嘴巴抖動著肩膀，叉著腰一抬手指著秋彤峰弟子道：「你倒真會開玩笑，進了紅塵閣的女人不打算出去伺候男人。」
像是聽了極可笑的笑話，她的肩膀不住抖動，笑聲不止。
她的笑聲雖然尖銳，帶著幾分冷意。
方才一個常客進入紅塵閣后便點名要南蕊伺候，稱他在樓下時抬頭看了一眼，喜歡的便是南蕊身上這股子稚嫩的巧勁兒。
在女子掩嘴大笑的時候，南蕊等人的神色卻變得十分難看，甚至隱隱露出恐懼。
因為那女子的身後站出兩個人來。兩個男子都生得油頭粉面，和她身上的氣質如出一轍，這大概是紅塵閣之人的共性。
兩個男子的臉上有深重戾氣，元力一運便有深重威壓，都是金丹期的修為，讓幾名堪堪築基的秋彤峰弟子不敢再開口。
女子笑罷，語氣愈發變得不客氣，「你們五人來自一處，都不過是來自負罪之地的小人物，裝什麼冰清玉潔的聖女，進了紅塵閣的門還想著做掛了牌坊的婊子，門都沒有！」
她的丹鳳眼微微向上一挑，環視五人道：「南蕊，今日你若不去侍候，稍後閣中便將你和你的這些姐妹再丟回無極海！」
五名弟子聞言都不由一顫，心中對無極海都恐懼之極！
一名秋彤峰弟子咬了咬嘴唇道：「南蕊，你不妨，就去侍候一次吧。」
南蕊頓時看向她，面露驚疑，「師姐我們秋彤峰上的人，向來冰清玉潔，如今站在樓上以紅袖招人已經是奇恥大辱，怎麼能再去做那種事？」
那名秋彤峰弟子道：「性命面前，清白又算得了什麼？你想想我們在無極海時受人處處欺侮。到了此處，雖然要付出清白，卻安逸許多啊。況且，難道你忘了當初卿芷安與葉孤城一事？她貴為聖女尚且因為葉孤城實力強盛而撇下尊嚴幾番糾纏，和我們如今的處境又有什麼差別？」
南蕊有心辯駁，但她生性不善言辭，一番支支吾吾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名為紅姐的女子勾了勾手指，身後兩人心領神會，運轉元力便要上前。
南蕊退了兩步，後背已經靠在牆上，環視眾人一眼，咬了咬嘴唇，轉身越過欄杆飛身下去！
紅姐看到這一幕倒沒什麼意外的神情，嘴角勾起一絲戲謔似的笑意道：「追！」
她的戲謔來於心底，似這種貓捉老鼠的情形，一切由自己掌握，其中的征服感實在美妙。
南蕊的修為太低，還無法做到凌空而行，落地之後腳下輕點在低空疾掠，向街尾逃去。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
「逃！」她在心裡默念，「無論如何，不能和她們一樣！」
忽然，她撞在了一個人的懷裡。
「哎喲！」
仰躺在地。
南蕊捂著腦袋抬頭，視線上移，當她目光落在眼前之人的臉上，不由呆了。
雪落城城北。
葉孤城和小老頭一步步向前。
老頭揚起腦袋瞧著天上紛紛揚揚的雪，又在城內無處不在的陣法加持下消散不見，彷彿從未出現，倒有另一番美感。
良久，老頭髮現一旁的葉孤城沉默許久，心生疑惑中側臉去看，只見他的神色莫名，幾分意外和怒意交雜。
葉孤城的靈識覆蓋全城，紅塵閣中發生的事已經全部印在腦海里，心下複雜，說不出可悲還是憤怒。
老頭眼珠子微微一轉，臉上劃過狡猾之色，道：「方才在萬象樓中，聽那個掌柜提起紅塵閣三個字的時候一臉怪異，也不知究竟是個什麼去處。」
葉孤城微微撇過頭看了他一眼，旋即一把揪住了老頭的脖領。
「哎！」老頭一聲驚叫，人影已經消失。
一道線條貫穿雪落城，由城北開始，城南為尾。
「哎喲！」一聲清脆的痛叫。
葉孤城站定在街頭，被他提著脖領的老頭撫著胸口，「慢點，慢點，老頭子我受不了！」
葉孤城低頭，看向腳下眨巴著亮晶晶眼睛的可愛女孩。
前方，兩名金丹期瞳孔一縮。「什麼人？」
「紅塵閣辦事，速速退避！」
葉孤城並不抬頭，手掌拂起，輕飄飄地扇出兩陣風。
伴隨著兩聲尖叫，兩名金丹期的身影受狂風席捲，直奔城外，頃刻間不見了蹤影。
「你沒事吧？」葉孤城看著南蕊。
南蕊怔怔抬頭，迎著葉孤城漆黑的眸子，不知為何心下又像被什麼東西狠狠一抓，心虛似地錯過他的眼神，越過他的肩頭望向天空中的漫天風雪，腦海里驀然冒出許多言語，開口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紅塵閣上，紅姐尖銳的嘶聲尖叫響起，「後院護衛，速速出來！」
這條街上人煙稀少，遠方似有無數雙眼睛看了過來，閃爍著眸光。
葉孤城將南蕊扶起，護在身後，再看向前方紅塵閣內閃現的諸多人影。
再微微抬頭，看向閣樓上的四名秋彤峰女弟子，看她們酥胸半掩，妝面嫵媚，恍惚中就像看到當年秋彤峰上面容清冷的另一個人。
孤城劍開始急急顫動。
這一日風雪，似有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