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谷凝的羞辱
迴轉真人依舊昏迷不醒。
葉孤城握著他的手,度了一點元力過去,見他的面色總算紅潤許多。
門外,一道人影定定站著。
葉孤城輕輕走了出去,將門掩上。
「道友。」站在門外的雄上真人忙道:「林長老一直在丹房大殿,自從當日華真峰一役后就被華真安排在那裡,倒沒有受刑罰懲治,只是受天劫影響,直到今日也未曾醒來。」
「帶我去看看。」
丹房殿。
葉孤城和雄上真人推門而入,殿內乾乾淨淨,處處不惹塵埃。
「這裡日日都有弟子進來打掃,是華真特意通知的。」
葉孤城頷首,看來華真對林若水倒不像對待迴轉那麼狠心,想來是由於林若水身份特殊。
雄上真人看葉孤城一言不發,知趣地向門外走去,並將門悄悄掩上。
丹房外,雄上真人站定,就像一個守門的童子。
就在此刻。
凌雲渡山下,一個女子踩著輕而飄然的步伐走來,一步數里,閑庭漫步。
在她手上還抓著一個神色充滿恐懼的和尚。
「這就是凌雲渡嗎?」她聲音清脆,如黃鶯出谷。
和尚點了點頭,「是!是!」
谷凝低頭,看著手中的和尚,眼珠子微微一轉,道:「暫且留你一命,你去吧。」
她的手一松,和尚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但和尚面色狂喜,兀自不能置信,本以為此次被抓出來九死一生,沒想到最後還因禍得福。倘若留在寺內,三十年內不能出寺,必定極其枯燥,這一趟出來便不必再回去,若能悄無聲息地鑽入某個凡人的城池,他的修為雖然低微,但要混得風生水起卻不難。
和尚向遠處逃去,像一陣風。
在他身後,谷凝面帶笑意瞧著他,直到數里之後。
谷凝嘴角綻出一道殘忍的弧度,手掌伸出,在虛空中微微一握。
遠處正在奔逃的和尚神色忽然大變,只覺不由自主地向天空飄起,腹部又脹痛欲裂。
嘭
血雨紛紛,和尚的身體就此爆裂,只有一顆死不瞑目的腦袋在天空中滴溜溜轉了一圈,最終落地。
凌雲渡山下,谷凝笑魘如花,「葉孤城當日說過,爛柯寺中的和尚都奸詐狡猾,沒一個好東西,既如此,自然不能留你的性命。」
她說完了話,轉身向山上走去。
遠處,那顆頭顱的臉上還殘留這狂喜與驚愕。
至死都無法明白,那個美麗的女子既然要殺他,為什麼又會親手放了他。
葉孤城看著眼前的六尾火狐,看著它生得極美的身形,記得初見這位林若水長老時,她便對自己另眼相看,不知當時她是否就知道自己是逸明真人的孫子。
他緘默許久,在寂靜無聲的偌大丹房裡,掀起長衫單膝跪地,低低躬了三身,開口道:「若水長老,當初我避你如蛇蠍。今日才明白」
雄上真人這時忽然推門而入。
葉孤城面色一沉。
卻見雄上真人面色惶急,「葉道友,不是我有心要打擾你,只是山下有人找你。」
「嘻嘻!」只聽一聲輕笑,一個面泛桃花,傾國傾城的女子從門外閃了進來,「孤城,你果然在這兒!」
原來是谷凝。
葉孤城轉身,皺了皺眉道:「谷凝,你怎麼來了?」
「我在那兒等得有些久了,想想你或許是到了凌雲渡,就去那個爛柯寺抓了一個和尚,讓他帶我來了一趟。」谷凝說著又瞥了雄上真人一眼,「孤城,原來這個老頭就是你提起過的雄上真人。怎麼樣,要不要我殺了他?」
雄上真人渾身一抖,不敢開口,求饒似的看向葉孤城。
方才他親眼看到過這個名為谷凝的女子道法神通何等可怕,從她輕飄飄一掌將日炎打落山澗半死不活的情形看,至少也是化神期的大能者。
葉孤城皺了皺眉,「雄上,你先出去吧。」
雄上真人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出大殿。
谷凝走向大殿正中的那隻六尾火狐,「這位就是你與我提過的林若水長老吧。」
她上前撫了撫火狐的脖頸,尤其瞧了瞧林若水兩耳上的一圈精美的白色毛髮。
葉孤城皺眉,道:「她如今正值昏迷,不要動她。」
谷凝聞言鬆開了手,撇過眼睛又瞧了瞧林若水的尾巴,笑道:「原來不過是六尾火狐,尚未化神!」
葉孤城看著谷凝繞著林若水轉了一圈,她的神色里充滿了好奇和有趣,心底忽然有些反感,道:「你暫且出去一趟。」
谷凝微微一愕,抬頭看向葉孤城。
葉孤城看到她愕然的神情,心裡又微微一軟,道:「我留在這裡有些話要說,你先去迴轉殿,我馬上過去找你。」
谷凝這才問道:「迴轉殿在哪?」
葉孤城道:「你讓雄上帶你過去就是了。」
谷凝轉身向外走去,在葉孤城看到的地方,她無所謂的自在神色化作了隱而不露的怨氣。
雄上真人還守在門外。
谷凝出了丹房,撇過腦袋看了一眼身後的大殿,又轉過腦袋瞧了瞧雄上,傳音道:「帶我去秋彤峰!」
此刻殿外,許多年輕的男弟子一旦看到谷凝都不忍再向遠處踏出一步,人越聚越多。
谷凝微微抬頭,望了眾弟子一眼,雙眸微微一閃。
大殿之外的偌大廣場,上千男弟子齊齊一震,一瞬間彷彿看到萬種妖嬈的身姿風情和嫵媚。
狐族特有的神通,經由谷凝如今的境界施展,足以讓整個凌雲渡的男子陷入痴迷。
雄上真人的神情恍惚,在谷凝的一眼之後,陷入似夢非夢的醉態中。
「呵呵!」谷凝輕笑,炸響在所有男子的耳邊。
「走,去秋彤峰!」
迴轉峰上,就像蝗蟲過境,無數道身影飛起,向秋彤峰而去。
谷凝落在秋彤峰上,攔住一名過往的秋彤峰弟子。
這名弟子正因為眼前數千人齊齊趕來的場景發愣,一轉眼看到一名傾城國色的女子站在眼前,她雖為女子,也不由為谷凝的姿容所懾,獃獃道:「芷安師姐她平日里就在秋彤殿中,極少出來。」
「秋彤殿?」谷凝雙眸映射出光芒,由近及遠,望向遠方,最後在一處大殿前停下,輕輕一笑,腳下一踮,一步邁出已經是數十丈外的大殿之前。
她回頭望了一眼身後露出痴迷之色的每一人,回頭高聲道:「卿芷安!」
聲音雖不高亢,卻傳遍整座秋彤峰,驚起秋彤峰上眾多飛鳥。
秋彤峰的女弟子也越聚越多,望著大殿門口的情形。
須臾之間,已人山人海。
「這是怎麼回事?」
「不明白,只聽她高喊卿芷安的名字,似乎來者不善。」
「這位女子,未免太美了些。」
幾息之後,秋彤殿的門緩緩打開,卿芷安從殿內走出,看著谷凝微微皺眉,「你是誰?」
谷凝看到卿芷安后,也微微一愣,只因卿芷安,比她想象中要更美一些。
一眾圍觀的弟子屏住呼吸。
兩位女子,一名清冷絕美,一名傾城嫵媚,一個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般的冷若冰霜,一個是風情萬種的紅塵禍水。
谷凝眼波微轉,輕輕一笑,道:「我是葉孤城帶上山來的。」
秋彤殿外一陣微風拂過。
隨谷凝一句話之後,殿外圍觀的弟子一陣嘩然。
「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是葉孤城帶上山來的,難道,她是葉孤城的道侶!」
「也難怪,只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葉孤城那般驕傲的人物。」
「但!她在芷安師姐面前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莫非她知道一些什麼?」
卿芷安的嘴唇微微一動,但很快,臉上的神情重歸漠然,她微微抬起眼睛,「那又如何?」
谷凝掩嘴一笑,「我聽人說起,你傾心於孤城?」
卿芷安看著谷凝,她的眼睛一動不動,卻能聽到遠處來自於圍觀者的議論或嘲諷。
「聖女當年四下暗自傾慕葉孤城的事,怎麼會被這位姑娘知曉?」
「這事卻不難猜測,受秋彤峰聖女傾慕,在自己的道侶面前炫耀一番倒也正常。」
卿芷安輕啟朱唇,「是他告訴你的?」
谷凝低垂眼瞼,當初葉孤城在她面前講述在世外之地的事,無意間提起卿芷安時,滿面的愧疚與遺憾,她一眼便瞧出葉孤城對卿芷安絕非簡單的同門之誼甚至純粹的愧疚。
來到凌雲渡上,百無聊賴之下,她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卿芷安。
這是她來找卿芷安的緣由。
谷凝微微一笑,「我與孤城關係親近,他有什麼事都要與我說一聲,當日他隨意提及,將你和她的每一件事都當做笑談說了一聲,我也就順便記下了。」
「嗯。」卿芷安冷漠的回應。
是什麼在心底,就像千萬隻螞蟻在爬行啃嚙,又是什麼樣的痛苦隱隱浮上心頭,無法抑制的,帶著令人作嘔的恨意。
她的眼前,就像看到當初那人的影子,就像看到當初在烈日下,她自以為大膽的,無比卑微地告訴他,「你我二人之間,又何必如此生疏?」
字字句句繞上心頭。
眼前,是知道她和他所有秘密的另一名女子。
她回頭,望向秋彤殿內的陰影。
恨意從沒有像這一刻如此澎湃。
谷凝輕笑:「你怎麼了?」
卿芷安抬頭,看著她澄澈的,純凈的,彷彿毫無心機的目光,心底驀地明白。
她,是來羞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