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深淵
康樂正在出神時，數十裡外另一座山峰上有一道人影出現，他望了一眼康樂，又看向葉孤城二人的背影，嘴唇微動，向康樂傳音，「看你剛才的樣子，似乎想到了什麼？」
康樂側過臉看了他一眼，雖相隔數十里，卻瞧得真真切切，康樂搖頭一笑，「你我都是活了數千年的人，經歷的事太多，又有什麼事能清晰得回想起來。我只是望著那葉孤城，總覺得他似乎比我當年要瀟洒許多。」
「的確瀟洒。」那人笑道：「前往處處危險的深沼，身邊有美相伴，生死勿論，都不算孤單了。」
康樂沉默一陣，「我還是狐族聖子時，聽別人提起過，要在修行路上走得瀟洒自由，就一定要承受得了孤獨。我一直覺得很正確，直到今天看著他我才發現，當年和我說這句話的人，一定是個混蛋。」
他很嫉妒葉孤城。
葉孤城帶著谷凝一路來到九尾城外傳送陣處，直奔金鵬城。
傳送陣上亮起蒙蒙白光時，谷凝笑著說：「我還沒有去過金鵬城。」
葉孤城點了點頭，「嗯。」
「因為聽族裡的長輩提起，鵬族的人各個都有優越感，瞧不起其他族類。」
「嗯。」
「但是聽他們說，金鵬一族的男子都生得很俊朗，威風極了。」
葉孤城想想在祖地戰場中見過的小鵬王，這一次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嗯。」
「他們生得有你好看嗎？」
「或許要差一點。」
蒙蒙白光逐漸消散，兩人的身形從九尾城外消失。
傳送陣下，是一眾狐族女子，臉上都有艷羨和嫉妒。
與此同時。
金鵬城外，傳送陣上出現了蒙蒙白光，兩道人影出現。
葉孤城和谷凝的模樣逐漸清晰。
谷凝還在低低地說話，「孤城，我很快樂。」
「嗯。」
兩人走下傳送陣，谷凝低頭看著兩人緊緊挽在一起的手。
嘩
六道長戟忽然橫在兩人身前。
葉孤城皺了皺眉，抬頭看向眼前六名守衛。
站在左側的一名高大男子道：「你們是哪一族的人？」
葉孤城看了身旁谷凝一眼，道：「狐族。」
「狐族？」男子嘴角勾起一絲輕蔑的笑意，又瞧了瞧其他幾名守衛，長戟並未收起，反而向上提了提，幾乎就要杵在葉孤城的脖頸上。
幾名守衛互相瞧了一眼，一人笑道：「早就聽聞狐族女子生得漂亮嫵媚，天生就是伺候男人的好料子。」
語氣輕佻。
「金鵬城，不歡迎狐族男子。」男子的長戟已經完全杵在葉孤城的脖頸上。
一言一句，充滿了挑釁。
葉孤城將幾人的神色都看在眼裡，只見他們嘴上雖然處處不離輕蔑和對谷凝的輕辱，但眼中卻完全沒有淫邪之色。
葉孤城心下瞭然，鵬族的排外性極強，各個都驕傲自負，瞧不起外族人也屬正常。
想了想，葉孤城望了一眼不遠處依稀可見的金鵬城
距離深沼也只差一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他看向眼前幾人，揮了揮手。
幾名鵬族男子眼前陰影一掠，等到低頭時手中猛然一輕，再抬頭時候，只見傳送陣上的葉孤城手中抓著六把長戟。
幾人面色駭然，他們都是元嬰後期的修為，雖說方才沒有看穿葉孤城的修為，但身為鵬族最不缺少的就是越階戰鬥的勇氣，尤其是在狐族和鼠族面前。
鼠族和狐族天性膽小，這是十二族中人人都明白的事。
葉孤城將六人的長戟扔到身後，懷抱谷凝向遠處飛去。
「金鵬族以西，便是無邊深沼。」葉孤城低聲道：「馬上就到了。」
谷凝點了點頭，緊緊靠在葉孤城的懷裡。
兩人身後，忽然傳來聲聲大喝，「站住！」
「竟敢在我鵬族地界傷我金鵬一族的人！」
葉孤城不必回頭，只用靈識查探也知道是身後那六名元嬰期追了上來。
「少爺，算了。」谷凝拉了拉他的衣角，「深沼就在眼前，不必再多事。」
葉孤城點頭，索性不再去管身後六人，只是向前。
「狐族眾人都是如此嗎？」
「哈哈！喪家之犬！」
「方才趁我等一時不察將兵器奪取，如今卻不敢正面較量！」
六人的叫囂越來越激烈。
葉孤城的眼眸漸漸變冷，終於停下。
谷凝抬頭看了他一眼，用手掌悄悄在他胸口撫了撫，不時去瞧他的神色。
天空中，一朵晶瑩的花兒忽然開在了谷凝的眼睫毛上，迅速地融化了。
谷凝驀地張大了嘴巴。
「下雪了。」
葉孤城也抬起頭。
谷凝聲音清脆，笑著說：「我在狐族，還從來沒有見過雪花。」
狐族氣候相比鵬族顯得十分暖和，四季如春。
「真美。」
一朵朵雪花兒，就開在她和葉孤城的身上和頭頂，開在遠方綿延的山脈上，開在腳下這邊荒原上……
葉孤城剛剛運轉元力將雪花彈起，谷凝急忙道：「別。」
她抬頭，眼睛笑得眯起，空氣里都是清新的，風的清涼的味道，「就讓它們落到我的身上。」
「多美！」
雪花越積越多，鵝毛大雪，頃刻間落了厚厚一層。
身後，六名鵬族追了上來，當先一人面露怒容，「敢在我鵬族耀武揚威，找死！」
六人的長戟同時揮起，背生雙翅。
似乎修習過某種合擊之術，六人合力時，氣息瞬間暴漲至嬰變初期。
戟影同起，齊齊落向葉孤城。
葉孤城低頭，看向懷中的女子，頭頂的雪花簌簌落下。
只見谷凝神情寧靜安慰，似乎完全不知道身後有敵人接近。
葉孤城看著她，又想起當初谷媚的那一句話。
只要你在，就什麼都不怕。
耳邊，已經能聽到背後來臨的，長戟引起的風聲。
葉孤城趕蒼蠅似的擺了擺手，一道巨掌由葉孤城身後出現，迎向戟影。
悄無聲息的，只伴隨著幾聲悶哼，六名金鵬一族的男子被這一掌拍得極遠，不見蹤影。
兩人繼續向前。
「到了。」
葉孤城停在一棵需要數十人環抱，根部蔓延到方圓數里的大樹下。據典籍記載，從這一棵樹開始，再往前一步，便算是進入深沼。
深沼，深淵沼澤。
在銀裝素裹的世界里，在漫天都是鵝毛大雪的空中。
前方就是典籍中記載的，處處險境的深沼。
冬季的十二妖城，被兩人甩到了身後。
谷凝眯著眼睛甜甜笑著，葉孤城看著她，心裡又一次回想起了谷媚。
在他的儲物袋中，碧綠色的棺槨里，谷媚緊閉著雙眼，修長而慘白的手指，忽然微微動了動。
「我們走。」
葉孤城毫不猶豫，一腳踏入雪地，踏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