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鬼差又見鬼差
豬族祖地一行，雖時間短暫，但記憶深刻，離開祖地后的幾日時間裡，葉孤城每每想起豬大豬小等人都不由感嘆，世間萬物果然各有各的脾性，只是物競天擇，就連如此溫和的種族都不得不來進入祖地戰場。
他直至此時都不知道這祖地戰場最終要爭奪的究竟是什麼，隱約之間猜測，或許和妖獸之地中各個城池的資源和領域不無關聯。
豬族神通如今他也終於修習完成，也終於明白那些豬為何極度嗜睡都能有比其他族類更多更快地晉級化神期。
它們的神通倒與道困訣有幾分相似，只不過比道困訣強大不知多少倍，豬族神通一旦進入睡眠，天地元氣便迅速匯聚將其包裹，幾乎稱得上是有生命的元靈晶石。
他一路向北飛行，實則漫無目的，這偌大的祖地戰場，時至今日已經無他的容身之地，他的體質太過於特殊，饕餮天賦為世外所不容，能夠修習十二族類道法的神通又受各族覬覦。
深夜。
圓月高懸。
葉孤城身形從空中掠過，引空氣激蕩，山下樹枝一陣晃動，樹葉簌簌落下。
剛過一道山，他身形一停，看向右側數里之外的幽幽綠光。
他的瞳孔微微一縮，「難道是」
淡淡綠光，帶著陰冷之氣，與當初秘境中遇到的鬼市一般無二。
他心中起疑，「難道這祖地戰場也有與秘境一般無二的陰兵之地嗎？」
順手從鳳舞環中摸出一灘泥來，他緩緩湊近，當看清眼前情形后不由得大吃一驚，「並非鬼市！」
只見前方空曠處，四名鬼差手扶攝魂幡，又一手持鞭。
一名枯瘦男子被一道蜿蜒電蛇綁在正中，一名鬼差站在男子對面，搖鞭揮出。
「噼啪！」
道道電蛇四濺，被電蛇捆綁的男子仰天怒吼，全身骨骼突出皮膚，呈現出畸形的模樣。
葉孤城在不遠處冷眼瞧著，只見四周綠光降下一道四四方方的屏障，想來是避免其他人亂入此地。
他眯起眼睛瞧了許久，最後在其中兩個鬼差慘白的臉上來迴轉動，只覺似乎有些眼熟。
腦海中靈光乍現，「原來是他們！當日送我出陰兵之地的兩名鬼差，他們受那名老者所託將自己送上山去，態度還算恭謹，如今回想，那名老者在陰兵之地必然也是鬼雄一般的人物。」
但他心中同時疑惑，「他們本應身居秘境，如今怎會再次出現在祖地戰場，難道兩地互有關聯？」
心裡微微一動，從儲物袋中翻出一道青鬼幡，這是當日余鴻曾交給他的法寶，一直被他帶在身上。
元力催動，於是後腦上方三尺處泛起青光。
「叮鈴鈴！」
「叮鈴鈴！」
攝魂鈴無風自動。
葉孤城渾身一寒，只見那四名鬼差齊齊看向這邊。
他站起身，將手中的泥巴塞進嘴裡，據余鴻所述，鬼差與陰魂長存地下，與地氣相通，因此要與他們溝通，須得咬一口泥丸，尤以墳墓上的泥丸最佳，因為墳墓上的泥丸陰氣最重，可以以假亂真。
不遠處，四名鬼差對視一眼，慘白的臉上各自帶著疑惑。
葉孤城探出身形，搖了搖手中的青鬼幡，含著的泥巴收在下唇內，含糊不清道：「是我是我」
那兩名曾與葉孤城有過點頭之交的鬼差又對視一眼，轉而對另外兩名鬼差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麼。
繼而轉身，鬼差向這邊邁出一步，身形消散，再出現時已經在葉孤城背後。
藏在生人背後，這也是鬼差的習慣。
葉孤城和他們打過交道，所以及時回頭。
兩名鬼差面帶疑惑，左邊一個臉型略長，舌頭伸出頜下四寸，向上探出可達到額上，雙眉向天，煞氣縈繞，面相上看乃是兇狠惡毒之象。
旁邊另一名則臉型扁圓，一張臉鼻端凹陷，嘴巴兩端狹長，一直咧到耳根出，牙齒尖利，偏偏無舌，是受苦無德相。
兩名鬼差對葉孤城的態度頗為奇特，各自躬身，似乎有意討好，左方長舌鬼問：「上次我等與您在陰山分別，不知您現在怎麼又來了此處？」
右側的無鼻鬼點了點頭，可見與長舌鬼有同樣的疑惑。
葉孤城卻道：「先不要說我來這裡的目的，倒是你們二位又來這裡做什麼？上次我見陰山下魑魅魍魎和無主孤魂可多得很，你們二位怎麼有閑心來此處遊山玩水？」
他這話特意說的輕鬆，是察覺到兩名鬼差對他的態度，因此順坡下驢，不妨看看此二人是否像當初一樣客氣。
兩名鬼差似乎並未察覺到葉孤城的試探，長舌鬼長嘆一聲，「您有所不知，其實我等倒更願意留在陰山下，如今來到此地實屬無奈。」
長舌鬼和無鼻鬼都有倒不盡的苦水，「陰山下雖說魍魎眾多，我們二人會忙碌一些，但好歹沒有性命之憂，此地卻不一樣。這一處每過三十年便會有一場神戰，到時候牛鬼蛇神全部出現，一場神戰過後化神期魂魄暫且不說，若是有渡劫期的魂魄，它們三魂七魄存有兩魂三魄便必定不服管教。這等人物的能力通天徹地，就算我等是鬼差也對其無能為力，回去之後也會受責罰。」
說到這裡，長舌鬼回頭，「那邊那位正在受罰的，其實便是鬼差，他做了三百多年的鬼差，如今違了規矩也只能除去鬼差服，再從無主孤魂做起。」
長舌鬼嘆息一聲，「我二人此次經歷神戰，日後下場恐怕便與那位兄弟相仿。」
說到此處，無鼻鬼居然微微低頭，眼角便沁出黑色的眼淚，十分粘稠。
葉孤城心中奇怪，「這鬼差身份，就如此珍貴嗎？」
長舌鬼此時也心有戚戚，「您身為陰山下那一位的弟子，身份和手段都非比尋常，自然不知道我們這些由執念所化無主孤魂的難過。」
他指向身邊無鼻鬼道：「您也看到了，無鼻鬼嘴巴狹長而沒有舌頭，那是因為他生前喜好搬弄是非，每每開口便包藏禍心。死後執念殘存，化作無主孤魂，由此被帶入陰山，受七七四十九年火山煉化，又遭七七四十九年冰山封存，再受七七四十九年責罰，扒筋抽骨，拔去舌頭撕裂嘴巴，算是償還生前罪惡，再隨眾陰兵規規矩矩巡守四十九年方成鬼差。」
這一番演變成為鬼差的情形聽得葉孤城眼前猶如生出畫卷，不由微微心顫，看來要做鬼差也是十分難得。
長舌鬼的話還沒有說完，「實則我等叫屈的是，我等其實不過是別人生前無法消散的執念所化，生前那些壞事與我等無關，卻要生受這幾百年痛楚。」
無鼻鬼被長舌鬼一番話引動心中悲凄，捶地大哭，因為沒有舌頭所以不能發聲，只有雙目沁出黑色的淚水滴在土壤上。
土壤便生出一朵朵幽暗的花兒來。
長舌鬼長嘆一聲，「此次神戰，本是這些活人釀成的人禍，偏偏還要牽連我等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執念所化的鬼差。」
葉孤城原本一直以為鬼差或者所謂陰魂都是修士身死道消之後所化，現在才知道原來這些人儘是執念形成，他忽而又想到一個問題，「既然無主孤魂多為執念所化，那即便那些渡劫期死去，也只是執念衍生魂魄罷了，你等又何必如此擔憂？」
長舌鬼憂心忡忡，「渡劫期修士，一個眼神可造山崩，一個翻手便是地裂，眼神甚至念頭皆可殺人。元嬰期修士已經可以御神成劍，渡劫期修士的執念，即便只有他們生前的一半神通，也足以讓我等束手無策。」
葉孤城想了想，「那，當日在陰山下教我神通的那一位，生前又該是什麼境界？我曾見他拔山而起，見他天劫之下怡然不懼，甚至有天鞭臨身也絲毫未損，莫非，他就是渡劫期的執念嗎？」
他這一番話出口並未多加防範，哪知長舌鬼忽而伸出手掌捂在葉孤城的嘴上，「慎言。」
葉孤城微微皺眉，長舌鬼的手掌有幾分毒蛇般的陰冷，寒意入骨，直沁三分。
長舌鬼似乎覺察到葉孤城的不適，這才徐徐將手放下，道：「那一位，並非執念所化，而且，那一位的名諱，日後您最好避諱著些。」
話音一落，天空中一聲霹靂，明明是晴空萬里，這一聲霹靂卻好似數百聲炸雷堆積在一起。
就連葉孤城的耳膜都隆隆作響。
長舌鬼更一聲驚叫立即跪地，求饒不止，一旁無鼻鬼也是如此。
葉孤城看向腳下不斷磕頭的長舌鬼，心中震驚，「難道那位老人的境界，真已經到了可知世間事的程度？」
他迄今為止對老者最深的印象，便是老者追擊他們六人時天邊有猩紅出現，那一幕如同天哭。
「看眼前這鬼差的反應，那位老者的境界要遠超渡劫。」
長舌鬼還在兀自磕頭，可見對老者的威勢深深畏懼，一直過了許久，他方才小心翼翼地抬頭。
就在此時，遠處的兩名鬼差忽然向這邊含糊不清地喊了些什麼。
聲音奇特，即便葉孤城含著墳泥也不能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