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地底世界
葉孤城和谷媚不知道狐族祖地的具體位置，但谷媚曾看過地圖，隱約知道祖地就在北方。
二人一路向北，葉孤城心中時刻警惕，他心中尚且記得幾個時辰之前見過的那隻猴面鳥身的怪物。
半個時辰的時間，因為葉孤城要時時顧忌身旁的谷媚，所以速度上慢了許多，這倒也方便他觀察四周情形。
處處都是奇形怪狀的山嶽和峽谷，其中夾雜著大戰過後瀰漫與延續的煞氣。
他沿路靈識探出，時時有令他心驚肉跳的殘存劍意，其中一些絕非是嬰變期能夠施展。
倒是身旁谷媚一無所覺，踩在孤城劍上左顧右盼，她此刻被葉孤城帶著，倒不需要施展任何術法，顯得十分輕鬆。只不過現在的速度就是她能承受的極限，葉孤城若將速度再提一提，谷媚體內的元力便會停滯不再轉動，全身經脈在逆流中給她帶來極大的痛苦，這是修為境界上的不足，葉孤城也無法無法為她緩解。
「谷媚，我在過去百年中從未出過族地，時至今日只知道我狐族修神，牛族修體，卻不知其他族類又各自專修哪些種類。」
葉孤城試探性地問道，又生怕谷媚生疑，一番話在斟酌中出口。
谷媚好似沒有聽出葉孤城的試探，道：「族類不同，專修之處各有不同。我往日也只是偶爾聽族中長輩提起，他們常說我性子憊懶，對這些事向來不甚上心。十二大族中，我只知道牛狐鼠羊。」
葉孤城點頭，他與谷媚在岞山上朝夕相處，也算了解她的性格，深知谷媚不會說謊，微微點頭。
谷媚這才繼續道：「牛族修體乃是因為它們生來體質特殊，修行體術時事半功倍；我狐族靈識也比其他族類更強一些，適合以神御術。至於鼠類，他們生來便可奔跑，一旦開始修行，速度上便猶如風馳電掣，他們也有特殊的修行之法，只不過在各族中風評極差，只因他們仗著自身在速度上的優勢時時藏在暗中，戰鬥也習慣於偷襲，明明境界實力都遠高於對方，卻一定不會正面抗敵。」
葉孤城眼前微微一亮，暗自想到，「也不知何時能將鼠族的修行之法拿來瞧瞧，速度上若能佔得優勢，再加上平荒步的加成，到時候就算贏不了也能全身而退。」
谷媚說完鼠族的修行之法，轉而又要提及羊族時，葉孤城忽然面色一變，拉著谷媚向下飛去，極速飛行中谷媚的臉色漲紅，由於葉孤城施展平荒步時出現的極限速度，她的經脈已經出現滯澀。
兩人落入腳下峽谷中，借著兩道巨大山石掩護藏起了身形。
「少爺，怎麼了？」谷媚這才開口。
葉孤城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兩炷香后，自遠方有一道人影出現，他在葉孤城等人的頭頂停下，眉間緊蹙，四處環顧。
谷媚借著巨石掩護，四周又有葉孤城特意施展出阻隔靈識探視的靈決；她悄悄抬頭望了一眼，當看清楚頭頂人影的模樣時，她忽然一驚，轉而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偷偷瞧了葉孤城一眼，又低下頭去。
直到頭頂的那道人影越來越遠，終於完全消失。
谷媚這才長出一口氣拍拍胸脯道：「少爺。」
葉孤城沒有理她，正在直勾勾地瞧著腳下右側。
谷媚有些疑惑，順著葉孤城的目光看了過去，只見是一處拳頭大小的洞口，似乎是蟻穴。
谷媚問道：「少爺，怎麼了？」
葉孤城回頭看了她一眼，眉頭緊皺，「我們進去看看。」
谷媚望了一眼最多只能容納一個拳頭的洞口，笑了一聲道：「少爺，這不過是峽谷中常見的蟻穴，你和我根本進不去的。」
葉孤城搖了搖頭，他將孤城劍握在手中，斜斜在洞口四周砍出兩道劍痕，又在體內運轉了鎮獄經，一拳沒入洞中。
沒有想象中的山崩地裂。
洞口四周自然而然地出現道道裂縫，就像烘乾后的泥巴落向地面，聲音沉悶而輕微。
就在谷媚的驚訝目光中。
小小的洞口蔓延變大，最終能夠容兩人同時通過。
洞口朝下，這是一處向地底深處綿延的地洞。
「走。」葉孤城的聲音有些沉重，就像一個人窩在某個空間中傳來的迴音。
他莫名想起在秘境中跟著陰兵進入的那一處地獄，想起當初地獄中的無數惡鬼。
直至此時，他也無法想象當年那位身負鎖鏈拔山而起的老者生前究竟是什麼境界。
谷媚就拉著葉孤城的衣角向地洞中走去。
葉孤城的靈識不斷向下蔓延，四周是越來越濃重的沉沉死氣和黑暗。在他的耳邊，似乎有一個聲音在連續而輕輕地碎念，「在這兒在這兒」
他全身發寒，有從未體驗過的頭皮發麻。
方才他與谷媚躲藏時，無意間一腳踩在洞口。
就在炎熱的天氣和灼熱的荒山上，他的脖頸出忽地吹過一道涼風，隱隱還有女人身上的清香。
之後，耳邊的聲音便一直沒有停下。
他生來膽大包天，還從沒有怕過的東西，當然不會被區區一道聲音嚇住，反而激起心中好奇。
既然斷定這地底中有某些東西存在，那便下去瞧瞧究竟是什麼。
一路向下。
葉孤城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強烈，就像有一個溫柔的女人低低吟唱。
直到從山洞上方驟然掠下一道慘白而浮腫的面孔！
「啊！」谷媚一聲尖叫，龐大的身軀居然立即跳得極高，掛在了葉孤城的脖子上。
葉孤城同樣一驚，但當谷媚跳到了他的脖子上，他反而安靜了下來。
谷媚的尖叫還在繼續。
葉孤城的靈識探了出去，過了幾息后開口道：「別怕，不過是一隻猴面鳥身怪物的屍體罷了。」
尖叫聲這才逐漸停止。
過了許久。
谷媚又低低問道：「怪物？什麼怪物？真的是屍體嗎？」
「你自己運轉元力好好瞧瞧。」
黑暗中，谷媚的眼睛幽幽地亮起，在黑暗中就像兩顆幽幽發著光芒的小小螢火蟲。
「少爺，我們還往前走嗎？」
「再看看。」葉孤城點點頭，然後微微抬起眼眸，望向頭頂的谷媚，「你真的不打算下來嗎，雖然我扛得動你，但這個姿勢未免不太雅觀。」
黑暗中，谷媚的臉微微一紅，「討厭。」
這一聲討厭百轉千回，如鳥兒的婉轉啼鳴，帶著深深的嬌嗔。
葉孤城渾身上下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谷媚從葉孤城脖子上跳了下來。
咚！
聲音在洞中回蕩。
兩人這才繼續向前，走了十數步后，谷媚的尖叫聲再度響起，「啊！」
葉孤城沒有阻止，他望著眼前石壁中的情形，心神處在極度震駭中已經無暇阻止。
這是一處透明的石壁，石壁一直綿延向黑暗之中，不知貫通多少里。
石壁中是一道道人影，他們的身形千奇百怪，他們身上血跡斑駁，有的人抬頭望天，臉上有深深的不甘和憤怒。
有的人望著手中刀，似乎在悲嘆，雙目中有淚光定格。
有一人似乎在跪地悲呼。
旁邊另一人仰天長嘆，一手指天，面露痛恨，彷彿在痛罵蒼天。
他們的身形就在這石壁中僵硬地保持著，彷彿是在一個瞬間便有某種詭異與不祥降臨將他們定格，就此亘古長存，深埋於這地下！
「嗡」
葉孤城心神一震，看向手中悲鳴的孤城劍。此處悲意瀰漫，他方才只是多望了石壁中的人影幾眼，目中居然有淚水不由自主地落下，若不是被孤城劍劍鳴驚醒，此時心神恐怕已經失守！
葉孤城看向谷媚，見她呆愣愣地看著石壁，雙目的淚水此刻正如斷了線的珠子不斷落下，右手緩緩摸向石壁，似乎已經失去了魂魄。
「谷媚！」
他情知不妙，大喊一聲后抓住了谷媚的手，渡了一道元力過去。
谷媚這才獃獃地轉過了腦袋，嘴唇發白，眼淚還掛在臉上，「少爺，他們好可憐啊！」
葉孤城拉著谷媚向深處走去，「不要看，一直走，不要停！」
「不要看，一直走，不要停！」黑暗中只有葉孤城的這句話在回蕩。
谷媚就這樣亦步亦趨，十分乖巧。
寂靜中。
葉孤城微側過臉，「怕不怕？」
谷媚緊緊攥著葉孤城的衣角，聲音有一絲顫抖，「不怕，只要少爺在，我什麼都不怕。」
就像當年武海清說過的話。
葉孤城的腳步停下。
就在黑暗的地底，在四周充滿不祥的活死人堆中。
半晌。
「少爺，怎麼了？」
葉孤城背對著她，聲音有了幾分她以往從未聽到過的沙啞，「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