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絨毛
凌雲渡上，張燈結綵，仙鶴展翅，百靈唳天，一派繁榮景象。
苦山和落羽一同走上華真峰，時時引得四周眾人側目，現在他們各自是爛柯寺和陽關的天下行走，也是各大世外之地最頂尖的天驕人物。
「今日華真上人代替雄上真人成為凌雲渡掌門。」苦山環顧四周眾人，問身邊落羽，「按我們當日所見，華真上人若想成為凌雲渡掌門，想來很早之前就可以，為何一定要等到今日才正式宣告天下？」
落羽瞧著華真峰上來來往往的凌雲渡弟子，瞧著他們每每提起華真上人突破化神一事便面露驕傲，落羽開口道：「想來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之前成為掌門也尚且不夠風光，如今以化神大能的身份和境界登上凌雲渡掌門的寶座，然後宣告天下，這才是真正的實至名歸吧。」
聽完了落羽一番話，苦山眼珠子微微一轉，在落羽身邊傳音道：「傳聞，當年逸明真人也是受華真上人陷害而死。」
落羽面色一變，又低低冷笑，「當年的逸明真人天縱奇才，想來一定是華真上人動用了某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就像當日對付老大一般，不擇手段地動用陰謀詭計！」
「噤聲！」苦山急忙低聲道：「如今華真上人進入了化神期，傳說化神期可洞察百里之內風吹草動，何況這是凌雲渡的華真峰。你就算有些牢騷，也該以傳音之術避過別人！」
落羽這一次沒有反駁苦山，他的目光落向了遠處的一個女子。
是卿芷安。
卿芷安站在華真峰上，一步步向前，裊裊婷婷，臉上神情卻是冷若冰霜，就連讓人親近的一絲煙火氣都沒有。
她所走過的地方，一眾弟子的竊竊私語都小了許多。
溫度莫名降低。
「芷安師姐也是個傷心人呢。」苦山低聲道。
落羽皺了皺眉，「這個女子，上次見她時，只覺面容清冷，卻沒有這麼不近人情，即便名為聖女，四周弟子對她也只是尊敬。為何今日再見，總覺這些弟子對她幾分懼怕？」
就在這時，卿芷安微微回頭，看了落羽一眼，目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澤，嘴唇居然略有紫意，而在嘴唇之下的脖頸和鎖骨。
落羽心中一跳，不敢再看，同時心神大駭！
「芷安師姐，變了！」苦山在旁邊低聲一句，手腕上穿著佛珠，竟開始碎碎去念靜心咒。
落羽聽到了苦山的話，一陣明悟，「這位凌雲渡聖女，在師尊之死的刺激下，入魔了！」
與此同時，在遠不止幾萬里的妖獸之地。
囚牛城外。
一個少年騎著一頭小毛驢站在城外，抬頭瞧著城裡的男那女女，「曾聽那個便宜師傅說，妖獸之地中，平民和化形的妖獸其樂融融，與凡塵俗世並無差別，現在才知道，原來他說的是真的。」
「只不過。」葉孤城看著身邊走過去一個身形粗壯的女子，「此處喚作囚牛城，果然名不虛傳。牛妖眾多，男子和女子都以壯為美實在是，不忍直視啊。」
這妖獸之地，來時他只以為是妖獸遍地。經過這十幾天的了解之後才知道，一眾妖獸金丹之後都會化形成人，然後進入這凡塵平民俗世，一切風土人情倒是和常人無異，而那些未曾化形的，都會在自己的領地中潛心修習，直至金丹化形之後才會出山。
凡人和妖獸之間相處融洽，並未出現所謂的欺壓狀況，甚至要比修士與凡人之間的關係更好。
他騎著小毛驢向城內走去。
這是他進入妖獸之地第十四天，毛驢是他在山裡捉得，沒想到騎著還挺順。
「走，去城中心看看。」葉孤城拍了拍小毛驢的腦袋。
毛驢擺了擺脖子，一甩腦袋向前小跑。
初來乍到，葉孤城對這城中的情形頗覺新鮮，一路四處張望，穿過了大街小巷，直到來到一條奇奇怪怪的十字路口。
葉孤城探著朝左邊瞧了瞧，只見裡面人來人往，閣樓亭榭，好不熱鬧。
他來了興趣，一拉小毛驢的腦袋，鑽進了這條街。
一路看過去，原來是一家家酒樓。
樓中傳來酒香，也不時有男子奇怪的粗獷大笑。
更奇怪的是，路上居然有一個個『虎背熊腰』的女子，她們腰板挺直地站在樓前，倒像護衛。
葉孤城心中瞭然，想來這是因為各地風土人情不同，這囚牛城的風俗便是女子做護衛。
越往深處越是繁華，等到了後來已經快到達摩肩接踵的程度，葉孤城翻身下驢，牽著小毛驢一步步往深處走去。
直到在一處酒樓之前停下。
他從未見過如此富麗堂皇的酒樓，當年他也跟著彌世劍在俗世遊玩，連皇宮內院都曾去轉過一圈，但要說這門面的氣派，皇宮遠不及這酒樓。
酒樓外有白玉欄杆，欄杆上有飛字金匾，金匾上有兩個以小篆寫出來的大字，「婷袖。」
婷袖二字筋骨秀麗，每一道筆畫都十分精緻。
白玉欄杆前，守著四個身形『彪悍』的女子。
葉孤城好奇地瞧著裡面時，那四名女子也在以新奇有趣的眼神瞧著他，四個女子對視一眼，目中都帶著笑意。
其中一個女子上前一步，扭了扭脖子，居然發出了骨骼的噼啪聲，「小哥，是不是想進去？」
葉孤城其實還沒有想好究竟要不要進去，心裡總覺得這座酒樓有些怪異。
那女子卻又上前一步，一巴掌拍在了葉孤城的肩膀上，力道很重，「怎麼樣，進去瞧瞧？」
葉孤城愕然，因為眼前這女子拍完他之後居然又伸出手在他的胸膛上捏了捏，似乎有些驚奇，「沒想到你這身板雖小，長得也和女孩一樣，身子骨倒還算結實。」
她一拉葉孤城的手，「既然如此，走，進去瞧瞧。」
葉孤城愕然，就這樣被拉了進去。
這女子身上並沒有敵意，更重要的是，他實在無法將眼前這擁有『膘肥體壯』身形的人物堪稱一個女子，所以才沒有及時將手抽回。
不過他心中知曉，囚牛城中女子以『壯』為美，以這個女子的身形，應該算是頂尖美女。
但是，葉孤城想想這女子近距離時候嘴唇上方的略顯粗重的絨毛，還是無法苟同此處眾人的審美。
兩人越過了白玉欄杆向內走去。
這一路走到深處葉孤城才知道，方才在欄杆之外看到的酒樓簡直就是九牛一毛，兩人一步走過了亭台水榭，走過了一道精美的白玉橋，橋下又有一條湍急的小溪，溪水中一條條魚兒搖擺著尾巴，一見葉孤城二人走來，便浮上水面。
走在前面的女子擺了擺手，「貪吃的傢伙們，我今天沒帶食兒！」
那群魚兒似乎曉通人意，聞言又緩緩散開。
葉孤城更覺詫異，「連普通的魚兒都如此曉通人意，難道這妖獸之地中，沒有任何一種生靈是尋常的嗎？」
這樣一想，他又看向手中牽著的小毛驢，「難怪覺得這個傢伙一路有些奇怪，想來是也開了一部分的靈智。妖獸之地，無愧其名。」
又過了半柱香后，女子帶著葉孤城來到了一處以白玉牆面壘成的小房間。
葉孤城探著腦袋往裡面瞧了瞧，只見房間構造雖然精美，裡面的擺設卻有些奇怪，一地的乾草，還有一個以白玉製作的凹槽，他覺得有些奇怪，「已經到了嗎？」
女子一聽葉孤城這句問話，登時忍不住叉著腰哈哈大笑，「難怪你站在此處久久不動，我是讓你把小毛驢牽進去！」
葉孤城也不著惱，點點頭，將小毛驢趕了進去。
這座名為「婷袖」的酒樓前，那三個身形壯碩的女子還在瞧著進去之後葉孤城的種種表現，一人開口道：「看樣子這小哥是個雛兒，應該是第一次來婷袖，不會出事吧？」
「嘿嘿，沒事，我們不過是閑暇來逗個悶子，又不會害他。」
「就是，況且我們這婷袖可是囚牛城每個男人都夢寐以求的地方，我們的姑娘各個貌若天仙，身段也極美，讓他進去瞧瞧其實是他的福分。」
在前方那位姑娘的帶領下，葉孤城終於踏進了一道閣樓。
隨意掃視樓內大堂幾眼，葉孤城臉上表情雖然平靜如常，心情卻有些驚愕，發現了和想象中不同的地方。
只見大堂上方是一道由紅毯鋪出來的玉台，台上站著幾名女子，這些女子各個身形壯實，均虎背熊腰，正在擺動著腰肢跳舞，不過由於身姿不夠苗條，顯得就有幾分笨拙。
葉孤城又環視舞台下的一桌桌客人，見人人手邊有兩壺以青花瓷倒鉤壺嘴的小瓶。
葉孤城微微一嗅，心中瞭然，原來是酒。
在酒的旁邊，又一定都有兩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菜肴旁邊，又有一小碟飯後除油腥的水果，微微泛著光澤，果香四溢。
桌上每一個男子都聚精會神地看著舞台上的跳舞，時不時低頭嘬一口美酒。
葉孤城再抬頭看向舞台，原來這是婷袖酒樓中特意為客人準備的表演。
這些身形健壯魁偉的女子實在談不上好看，只不過各個濃眉大眼，上了淡妝，加上舞台上方柔和燈光的印照，葉孤城仔細瞧了瞧，還看出幾分可愛來。
一時間心頭一震不敢再看，心中暗自思忖，「萬一我的審美也被這囚牛城中的人同化」
他又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連想都不敢再想。
旁邊，將他帶進來的女子將腦袋探了過來，「想什麼呢。」
葉孤城抬起眼眸正見她唇邊頗為旺盛的絨毛，再結合方才的想法略一延伸。
平生頭一次有了生無可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