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心動
葉孤城走過去,恭謹行禮,「師傅。」
接著又向雄上道:「掌門。」
葉孤城剛剛低頭,耳邊只聽彌世劍傳音道:「等等若抽到了你,你只需打個幌子糊弄過去,莫要逞強。」
葉孤城心中微怔,不知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在這邊暗自琢磨,只覺身邊有人走來,俯身道:「掌門,我已將星雨帶來。」
葉孤城心中微微一驚,這人竟是靈妙,他微微側過臉,餘光一瞥,在靈妙身邊,池星雨果然在躬身站立。
不多時,展鵬卿芷安也全部來到大殿。
「掌門。」兩人一禮。
雄上真人微微頷首。
「這二人也是你凌雲渡的三代弟子?」雄上真人右側,一個長相平常,氣勢上卻非同尋常的中年男子指著展鵬與卿芷安道。
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懷疑。
葉孤城一進大殿便已經注意到這中年男子,心中猜測他便是那喟嘆觀主,現在見他開口,便更加確定。
雄上真人自然知道這喟嘆觀主的意思,凌雲渡三代弟子,向來都是與喟嘆觀相仿,多數為鍊氣期,一旦升入築基變會開府升入二代弟子。
雄上真人道:「展鵬乃是華真峰華真上人的弟子,入凌雲渡不足三年,因此未曾開府。」
說完展鵬,雄上真人又指了指卿芷安,「此乃秋彤峰聖女,雖自幼在凌雲渡長大,但一直未曾修行。我凌雲渡聖女的規矩,你也應該知道,總之不會欺瞞你就是了。」
喟嘆觀主的眼神一直盯著展鵬,對卿芷安倒是一掠而過,口中稱道:「你入凌雲渡多少時日?」
展鵬恭恭敬敬,就連外人瞧了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我進入凌雲渡,已然八百四十二天。」
喟嘆觀主盯著展鵬看了半晌,方才開口道:「修行八百四十二天,我看你已經築基後期,這種速度實在罕見,怕不是,凌雲渡又一個逸明吧。」
華真上人這時淡淡道:「觀主究竟是什麼意思,還請明說了吧。」
葉孤城在一旁聽得心驚,眼前這喟嘆觀主的兒子便是被逸明真人一劍殺死,也難怪這喟嘆觀觀主一句話裡帶著極濃的殺氣。
喟嘆觀主看了華真上人一眼,哼哼笑了一聲,「只不過提一句往事,華真上人,何必如此?」
說完這句話,喟嘆觀主又看了葉孤城一眼,「我想,這練氣十層的弟子,就是天劍你的徒弟吧。」
彌世劍面露譏諷,「喟嘆觀主,還真是慧眼如炬啊。」
彌世劍這句話本意嘲諷這喟嘆觀主明知故問,方才葉孤城在眾目睽睽之下稱他師傅,誰都該知道兩人的關係。
喟嘆觀主笑道:「倒不是我慧眼如炬,來的這幾名弟子皆是築基期,只有你這弟子是鍊氣期。呵,其實風格上倒還真是你天驕門所屬,逸明當年以嬰變修為戰敗化神,天劍你以金丹期的修為又與元嬰期交鋒,常言青出於藍,還真是如此。」
彌世劍面色陰沉,喟嘆觀主此言便是嘲諷他這百年來卡在金丹巔峰修為毫無寸進。
葉孤城這時上前一步道:「喟嘆觀主此言差矣,我進入凌雲渡不足兩月,已然是練氣十層,再有兩月時間,或能築基也尤未可知。」
喟嘆觀主面色一變,長袖一揮,一股狂風毫無預兆地出現,直撲葉孤城門面。
在葉孤城的感覺里,眼前這狂風正似煌煌天威不可正視,即便是當初剛剛練氣時面對卿芷安的劍也未曾覺得這般無力。
一道身影這時站在他身前,狂風瞬間息止,化作微風拂面。
葉孤城抬頭,站在他面前的正是華真上人,接著便聽喟嘆觀觀主怒意不止道:「區區一個三代鍊氣弟子,也敢於我不敬!」
華真真人皺了皺眉,看了葉孤城一眼,又對喟嘆觀主道:「觀主又何必與三代弟子爭執。」
旁邊雄上真人道:「觀主,我凌雲渡的四名弟子都已在此處,接下來便抽籤吧。」
抽籤。
彌世劍方才警告過葉孤城,若抽中了,便打個幌子糊弄過去。
葉孤城心中揣測,此次抽籤必有大危機。
抽籤方式與門派大比時一般無二,木製籤條,又有秘術封閉,靈識無法探視。
葉孤城上前挑了一個,將摺疊好的籤條打開,裡面只有一處鮮艷的紅點,他將籤條翻轉,正對眾人。
雄上真人與彌世劍等人面色一變。
葉孤城暗道:看這情形,怕是中了。
他向卿芷安等人那邊瞧了瞧,果然只有他一人的簽上有紅點。
喟嘆觀主臉上露出笑意,「看來這天意是也要我喟嘆觀此次討回公道了。」
雄上真人緩緩道:「葉孤城,門派大比之後,你便去一趟喟嘆觀吧。」
葉孤城此刻心中疑惑未祛,一聽雄上真人這句話,心中又是一驚。
喟嘆觀主看了彌世劍一眼,對葉孤城笑道:「你的師傅曾在我喟嘆觀前擺下生死擂台,五戰五勝。方才我與你凌雲渡掌門商議,抽中籤的人,便需再在我喟嘆觀前擺一次擂,若勝了,此次事了;若輸了,便將你師傅,與你凌雲渡另外四名元嬰期的人物交予我喟嘆觀責罰,責罰之後,生死勿論。」
葉孤城心中明悟,原來這就是凌雲渡與喟嘆觀定好的規矩,這規矩對凌雲渡明顯不甚公平,不過此時本就是凌雲渡理虧,喟嘆觀又是與凌雲渡齊名的世外之地,掌門想來也十分為難。同時心中奇怪,這便宜師傅當初在喟嘆觀前擺下擂台,莫非喟嘆觀高層並不知曉,否則怎會任由他殺死喟嘆觀五名弟子。
耳邊又一次傳來彌世劍的聲音,「找個借口推辭,讓展鵬或卿芷安去,他們二人已是築基後期,更有把握。」
他看了卿芷安與展鵬二人一眼,眼角餘光又瞥到池星雨正在看著他冷笑不迭。
「葉師弟,你若沒有把握,便想辦法推到我的身上。」這是展鵬的聲音。
葉孤城心中忍不住微暖,這展鵬師兄的確好似一位兄長,自他進入凌雲渡便處處維護於他。
「葉孤城。」
一道清冷的聲音又傳入葉孤城耳邊,「你若不想去,便想法子,讓我去吧。此去危機四伏,我終究是凌雲渡聖女,他們或有所顧忌。」
卿芷安這句話是以傳音之術說出口,正如在葉孤城耳邊低聲呢喃,雖是輕言細語,卻撞擊在葉孤城的耳膜上,恍惚間又聞到兩人生活時卿芷安身上的淡香,心中正如有什麼東西緩緩穿過,酥酥麻麻,耳邊又似有悶雷鼓動,是因興奮而起的心臟跳動聲。
葉孤城忙斂氣息神,以元力緩解這突如其來的異常。
他自幼在陳谷鎮長大,雖因五官端正俊俏常常受女孩青睞,但還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忍不住又看了卿芷安一眼,只覺冷艷無雙,心中又是一跳。
彌世劍的聲音這時傳來,「速速上前拒絕,你若沒有好的說辭,就說自己身患疾病,此次無法出戰。」
葉孤城這才回神,抬頭瞧了瞧雄上真人等一眾長老的灼灼目光,自三代三名弟子中走出,向喟嘆觀中行了一禮,「弟子請問觀主,我若擺擂,是否也由喟嘆觀上三代弟子出戰?」
喟嘆觀主抬起額頭,冷哼一聲,「你師傅來我喟嘆觀前擺擂時,說得是公平二字,那你此次出戰,我喟嘆觀自然不會壞了規矩。」
「那。」葉孤城說出一個字,環顧眾人,由彌世劍臉上掠過,看遍卿芷安展鵬,最終瞥了一眼面露冷笑幸災樂禍的池星雨,躬身道:「觀主,那便走吧。」
雄上大殿上靜了一靜。
彌世劍也未想到葉孤城會這樣回答,目中驚詫,接著面上又露出一絲欣慰。
大殿之中,只有華真上人面色如常,心中早料到便該如此,葉孤城畢竟是那人一手帶大,當年那人以嬰變修為戰勝化神,解救凌雲渡於水火,他親手帶大的孩子也該如他一般。
喟嘆觀主聽葉孤城一番話說得果斷,露出欣賞之色,朗聲笑道:「天驕門當年鼎盛,如今只剩師徒二人,傲骨倒還未失。好,我便在喟嘆觀等你!」
一番話說罷,他閃身向外邁出一步,再出現時已在雄上殿外。
這喟嘆觀主是一喜怒無常之人,離去時也毫不拖泥帶水,與雄上真人沒有半句客套話。
雄上真人這才看向彌世劍,「天劍,此事,你做得魯莽。」
彌世劍面色陰沉,「我輩修士,自當仗劍快意恩仇,有何魯莽,倘若我師傅還在」
「天劍!」雄上高喝一聲。
彌世劍看了雄上一眼,這才住嘴。
一側,方才沒有出聲的日炎開口道:「此次天劍犯了過錯,卻要我凌雲渡其他四名元嬰跟著受過。哼哼。」
日炎末了冷笑了兩聲,彌世劍抬起眼睛瞧了他一眼,「日炎長老何必陰陽怪氣,我徒弟尚未前去喟嘆觀,輸贏尤未可知,這結論下得未免太早。」
日炎瞥了葉孤城一眼,「他一個小小鍊氣,那喟嘆觀三代弟子正值鼎盛,不知有多少築基,怎麼能贏?」
大殿中再無聲息,可見殿中眾人也知日炎說得乃是實話。
雄上真人道:「喟嘆觀主說三日之後擺擂,又要請其他幾大世外之地觀禮,定是想要奪回被彌世劍大敗的顏面。此次帶葉孤城前去喟嘆觀的人選還未定下,你們可有什麼好的推薦?」
說完這句話,雄上真人又瞧了葉孤城等人一眼,「你們,便先回去吧,葉孤城,你明日一早來雄上殿即可。」
出了雄上殿,葉孤城與池星雨一同飛向迴轉峰,池星雨心下已然斷定葉孤城此次有去無回,得意冷笑,「葉師弟,此去喟嘆觀揚我凌雲渡威名,讓我好生羨慕啊。」
葉孤城瞧了他一眼,「能否揚我凌雲渡威名,還在五五之數,總之比你強上許多就是了。」
池星雨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咬著牙以傳音之術道:「葉孤城,此次前去喟嘆觀,師兄便祝你能留個全屍。」
葉孤城聽池星雨這句話有圖窮匕見的意思,平荒訣悄然運轉,速度倏然提升。
他原本比池星雨落後一個肩膀,此時速度提升,由右側狠狠撞在了池星雨身上,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倒掛金鉤一腳將池星雨踹了下去。
池星雨一聲慘叫,如流星墜落。
葉孤城浮在空中,瞧了瞧四周零零星星的弟子,又看著池星雨搖頭嘆息,「池師兄,御劍之術還需好好修鍊啊。」
旁邊弟子只覺得葉孤城這番面目虛偽得光明正大,就差臉上寫幾個大字:我故意的。
葉孤城不再逗留,向前飛去,池星雨隨後衝天而起,在葉孤城身後,看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怒急攻心之下當著眾人道:「葉孤城,此去喟嘆觀,你必有去無回!」
葉孤城聽到身後池星雨的叫囂,嘴角勾起,帶我從喟嘆觀凱旋,定會親手殺了你!
葉孤城回到迴轉峰,遙遙看到天驕門府邸前站著一道清冷人影,心跳不由慢了半拍,「師姐。」
卿芷安聽出來人是葉孤城,以手拂了拂耳邊長發。
葉孤城笑道:「路上與池星雨發生了爭執,因此耽擱了時間,若知道師姐在此的話,一定早早地趕回來。」
今日微風吹拂,卿芷安又未曾束髮,於是髮絲飄搖。
說話間,葉孤城瞧著卿芷安的精緻面容,又見她的晶瑩耳垂微微紅潤,心中如白爪撓心似的,忍不住伸手要去碰觸,但剛剛伸出手,又忽覺不妥,就這樣擺在了自己腰間,又故作自然。
卿芷安沒有注意到葉孤城的異常,她默然一陣,輕啟紅唇,「我知你實力強勁,金丹之下或無敵手,可你此去喟嘆觀,怕是不那麼簡單,因此來這兒,將這天蠶衣交付於你。」
說話間,卿芷安手上現出一套天藍色長衣,「這天蠶衣,你附上靈識之後可隨意變換,長衫或短甲由你自己喜好,防禦上,或可削減許多攻擊。」
葉孤城接過天蠶衣,抬頭時眸中有說不出的暖意,卿芷安心中跳了跳,面容雖一貫清冷,臉上又有止不住的發燙,低垂眼瞼只盼眼前葉孤城看不出端倪。
「喟嘆觀之行,你多保重,天蠶衣既已交給你,我便回秋彤峰了。「卿芷安轉身御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