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邁出第一步
易小念始終沒給他想要的答案。
她甚至沒有給他回答。
她只是靜靜的把臉貼在顧英爵的胸膛,靜靜的聽著,聽著他胸膛里心臟的跳動,也聽著樓下傳來的腳步聲。
心跳沉重有力,一如顧英爵這個人。
腳步聲憤怒焦躁,也很像周曉玫的作風。
「我們再也別見面了吧……」易小念含著淚,在顧英爵薄削的嘴唇上吻了吻。
互相傷害,互相折磨,幾乎是遍體鱗傷,卻仍然天各一方。
這種愛情,她再也不想要了。
樓下,周曉玫已經穿過了客廳,正摸黑往樓梯上走。
她不想摸黑的,這該死的樓梯和高跟鞋,幾次都把她弄得差點摔跤,可是牆壁上的開關怎麼按也沒反應,要麼是停電了,要麼是電閘給人關了。
受環境所限,她儘管心中憤怒,前進的速度卻快不起來,等好不容易摸到了顧英爵的卧室門前,扭了幾次的腳腕都已經腫脹起來。
「該死的……該死的……」周曉玫氣極了,猛地推開門一看,卧室里卻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床上的被褥枕頭也是平平整整的疊放在那裡,不像是有人睡過的樣子。
周曉玫愣在了原地,感覺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冰水。
難道是那個打電話過來的神秘人騙了她?可是關燈又是怎麼回事?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聽到隔壁房間傳來一聲響動,似乎是有人在裡面。
周曉玫頓時繃緊了心弦,屏氣凝神地走過去,將門輕輕推開一條縫,湊眼睛過去看了看,見裡面也是漆黑一片。
莫非是他們聽見動靜,藏了起來?
自己是來抓姦的,怕個屁!
周曉玫挺直腰板,推門而入,走到床邊,沒見著姦情,只看見顧英爵獨自站在陽台,面前還有一扇打開的窗戶,蕭蕭寒風正從外面吹進來,撥動他額前細碎的落髮。
他下身穿了條長褲,上身赤裸,背部和肩頭都有一些痕迹,周曉玫一看便明白過來。
她也懶得裝了,直接問道:「人呢?」
顧英爵顯然也已經聽到她走路的動靜,只是一直沒有回頭而已,望著窗外淡淡道:「什麼人?」
周曉玫怒極:「還有什麼人?當然是那個姓易的賤人!」
顧英爵輕笑了一聲,聽不出喜悅,反倒是有些蒼涼:「她早就走了。」
「走了?」周曉玫追問道:「走哪兒去了?她現在住在那裡?什麼時候走的?」
看她的意思,估計是要找易小念算賬。
顧英爵轉身看了她一眼,忽然搖了搖頭,關上窗戶往房間里走。
在顧英爵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周曉玫伸手拽住他:「你別走!你把我給我說清楚!」
她的目光落在窗戶上,心中起疑,鬆開手跑過去看,可是窗外空蕩蕩一片,什麼也沒有。
顧英爵仍然沒說話,周曉玫卻已經接近崩潰,舉起陽台上的一個花盆便朝外丟去,一聲巨響之後,玻璃被砸了個粉碎。
周曉玫扯著頭髮歇斯底里地喊:「人呢?!易小念人呢?!你快點告訴我!不然我就把你爸爸做得那些破事都捅給記者,讓他背上一輩子的罵名!」
顧英爵馬上沉下了臉,聲音變得冷漠,且具有危險感:「什麼罵名?」
周曉玫見他終於有反應,以為他怕了,得意地叉腰笑道:「當然是偷梁換柱,用國家給的經費替外國人做事了,這種醜聞爆出去,就算他不坐牢,恐怕接下來的日子裡也不得安寧吧。」
顧英爵冷聲道:「你別忘了他也是你的公公。」
「那又如何?」周曉玫揚眉道:「只有你愛我的時候,他才和我有關係!英爵哥哥,我勸你還是趕快把易小念的地址告訴我,否則這事咱倆沒完!」
顧英爵沉默了一會兒,撇開眼道:「我不會告訴你的。」
「好,很好……」周曉玫點點頭,衝過來一把推開他,打了雞血似的往外走,嘴裡憤憤罵道:「那我就讓你看看,維護那個賤女人的下場!」
「在你報復別人之前,不是應該先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么?」顧英爵平靜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周曉玫不由得停住腳步,回過頭道:「什麼意思?」
顧英爵拿出手機,上面正在播放一段視頻,視頻中的環境周曉玫很熟悉,因為昨天自己剛從那兒回來。
「怎樣?想起來了嗎?」顧英爵見她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淡淡說道:
「你哥哥的血液和尿液檢測樣本我已經拿到了,只要我願意,隨時可以讓人交給當地警方,交出去之後會有怎樣的後果,你心裡應該清楚吧?」
周曉玫咽了咽口水,強撐道:「那又怎樣?吸毒又不犯法,頂多是在戒毒所里關兩個月,你以為我會怕嗎?」
顧英爵搖了搖頭,憐憫地看著她:「我指得可不是吸毒,而是販毒,據我所知,那些人使用的毒品都是你哥哥提供的,對嗎?」
「你……你胡說八道,他們明明都是自己買的!」周曉玫辯解道:「你說他販毒他就販毒么?他又不缺錢,去做那種事情做什麼?說出去誰信啊!」
顧英爵聳聳肩,無可奈何地說:「那就等著瞧好了,只要你透露出一點風聲,接下來一定會接到你哥哥入獄的消息。」
他看著周曉玫,繼續說道:「當初的殺人案,你們還可以找替死鬼頂替過去,現在證據確鑿,你覺得還能毫髮無損的脫身么?」
周曉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呆愣愣地站著,過了半晌,忽然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回身抱住顧英爵的胳膊,央求道:「英爵哥哥,你怎麼能這麼絕情呢,我們都是一家人啊……」
顧英爵毫無反應,周曉玫擦了擦眼淚,說:「我哥哥他不是壞人,他就是一時糊塗,你不要和他計較了,等我回去以後,一定讓他給你保證馬上戒毒,下次再也不犯了,你就饒了他吧,好不好?」
顧英爵抽出手道:「我不需要他的保證,只要你別再來摻和我和易小念之間的事就好。」
「那怎麼可以?我們是……」周曉玫本欲發作,見顧英爵神色認真嚴肅,說著說著聲音便弱了下來,委屈地點點頭道:「好吧,我答應你。」
「行了……」顧英爵揉了揉眉心,說:「我有點累了,你走吧。」
周曉玫非但沒走,還馬上給他掐腰捏肩,顯得殷勤至極:「我給你按摩一下怎麼樣?這是我剛剛從朋友那裡學來的,對於你們這種工作強度大的人很有效的!」
顧英爵擺擺手,與她面對面站著,認真說道:「曉玫,你心裡清楚我對你沒有愛情,你去找更適合你的愛人吧,我不會怪你的。」
周曉玫先前只是憤怒,現在聽到這話,感覺心裡充滿了絕望。
她滿含淚水,悲傷地看著顧英爵,哽咽道:「我也想啊,可是我愛你愛了這麼多年,幾乎是一輩子了,要我怎麼改?怎麼改?」
她從小就把顧英爵當做偶像看,之後讀書的方向也是一直追隨著他,他去哪個學校自己就去哪個學校,畢業之後,為了和他繼續保持關係,除了每天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纏著他以外,甚至還強烈建議自己的哥哥也去他的公司工作。
她費了那麼大的精力,幾乎是一輩子的期待都壓在了上面,好不容易才得到現在的結果。
可是她愛的那個人卻讓她放棄?
她要怎樣才做得到……
顧英爵嘆了口氣,說:「你之所以覺得困難,是因為始終沒有邁出第一步,等你已經邁出第一步以後,就會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以放下的。」
他當初也和周曉玫一樣固執,只不過周曉玫固執的是愛情,他固執的是事業。
等失去了易小念之後他才明白,為了自己所愛之人,事業也並非不可讓步。
「沒有什麼不可以放下的?你這樣勸我,那你自己呢?」周曉玫淚眼朦朧地和他,哭喊道:「你讓我放棄,你為什麼不可以放棄易小念?為什麼世界只對我不公平?」
眼淚打濕了她的妝容,顧英爵隨手拿過來一個紙巾盒,遞給她道:「曉玫,你……」
周曉玫沒有領他的情,而是一把將他的手打開,大喊道:「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英爵哥哥,我不會放棄的!永遠不會!」
她說完便哭著跑出去,走廊仍然黑暗,她跑得跌跌撞撞,像個受欺負的小孩。
顧英爵看著她的背影,眼神中有兄長對妹妹的憐惜,卻並沒有動搖。
即便是小孩子,也該知道並非所有想要的東西都能得到的,有些東西無論你怎麼希望,怎麼哭著說想要,仍然不會變成你的。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也只不過是為了自己想得到的東西努力而已。
不一會兒,樓下響起開車的聲音,應該是周曉玫走了。
顧英爵本想去看看顧小雨,猶豫了一下還是算了,他把紙巾盒放回原位,走到床邊躺下,被子里還帶著熟悉的溫度,耳畔似乎也還在回想易小念臨走時說得那句話。
「我們以後再也別見面了吧……」
顧英爵剛剛聽到時只覺得難過,現在回憶起來,心底卻是猛地一震。
這將是他們最後的結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