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趨利避害
可以說,陸錦年絕對是史上最難琢磨心思的主子了,幾乎想起一出是一出,思維跳躍程度,令才修嘆服。
但無論陸錦年做什麼,才修還從未見過她流露出勢在必行,或是無論如何都必須達到目的的表情。
彷彿無論做什麼,都輕描淡寫,並不計較得失。
而最讓他感覺神奇的是,她狀似隨興而起所做的事情,最後竟然都能成功!
簡直不可思議!
對於才修,他為了追殺一個仇人,浪費了數年之久,雖然成功,卻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看到陸錦年的狀態,簡直不要太羨慕嫉妒恨了。
但是瑞希國朝廷舉辦的選拔賽,和陸錦年之前所做的任何事都不一樣。
之前的事不是沒有危險性,而是才修對瑞希國朝廷有本能的警覺和忌憚。
見自家公子似乎興緻盎然,才修皺皺眉頭,勸解道,「公子,屬下覺得,瑞希國舉辦的選拔賽,不參加的為好。」
陸錦年正看向遠處,聞言挑眉一笑,回頭看著才修道,「為何?」
……所以您真的有這個打算么!
才修抽抽嘴角,「屬下只是覺得,瑞希國此舉,並不像單純的為了糾集搜查消滅秘葯的人選,而是另有目的,還很危險。」
如若不是,怎麼會輕易將大夏朝留下的,可能有藏寶圖存在的重寶作為獎勵?
以慕容天岳的性子和野心,好東西都攥在自己手裡才是。
「而且朝廷大肆參與進江湖紛亂中,這本身就不合理。」
「為江湖人行方便,還拿出獎賞鼓勵江湖人積極辦事,朝廷基本得不到回報,完全吃力不討好,以屬下的了解,慕容天岳不是會做沒有回報事情的人,公子貿然參與進去,恐怕會中了慕容天岳的算計。」
陸錦年笑道,「才修,你在關心本公子么?本公子很高興。」
才修不知該說什麼好,他叨叨那麼多,重點竟然是這個?
雖然……是有點擔心。
公子雖然經常讓人摸不到頭腦,卻是個好人。
好人,就應該好好的才是。
他出言提醒,也是為了避免公子受到可能的傷害。
垂下頭,「公子愛怎麼想便怎麼想。」
陸錦年嘖嘖,「才修,你真不坦率呢,你本就是瑞希國的人,我相信你的判斷,而且,既然是慕容天岳舉辦的選拔賽,難免他也會出現,到時認出你就不好了。」
才修愣住,嚴肅道,「公子,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單純不想公子遇險才出言提醒,不是為了自己!」
「屬下不是貪生怕死之人,若是屬下怕被慕容天岳發現,被認出來,便不會來瑞希國了,早在知道公子確定前往的目的地是哪裡后就跑掉了!」
「冷靜,本公子可沒有懷疑你用心的意思。」
陸錦年端著一百零一號的笑臉,「我知道你是為我考慮,而且,我從弄清楚你的來歷后,就沒再懷疑過你。」
「一直擔心被別人懷疑的人是你自己,所以才修,你完全可以自信一點,有什麼提議和見解儘管大膽直說便是。」
「你知道我的性子,對屬下不約束什麼,最重要的是,你仍要記得,你是瑞希國大將軍魏文的兒子!」
「魏將軍的威名本公子也有所耳聞,你身為他的兒子,當承襲他的氣節和自信傲骨。」
才修抬起頭望著陸錦年,從來都沒人這樣告訴過他。
家被滅門之前,無論他做什麼,是好是壞,所有人都以他是魏大將軍的兒子來解釋。
好了不誇,壞了不罵,父親常年在外,除了他的母親,無人約束得住他,久而久之,他便厭惡了母親的管教,遍地亂跑。
無論何種生物,趨利避害都是本能,人更為複雜,因為人更會選擇權衡,自己定義利與害的區別和關係。
而在無法清晰推敲出所遇事情背後的目的真相時,是很容易被蒙蔽,因而顛倒了利與害的關係。
因為有時候,趨得這個『利』,只是出自個人的一廂情願,避得這個『害』,不過是嫌棄其忠言逆耳難聽,良藥苦口難咽。
所以看不清別人對他是真的好,還是僅僅只是包裹了一層甜言蜜語下的別有用心,才修疏於管教,成了紈絝中的戰鬥機。
如若不然,也不會因此引來仇人,使得一家慘遭滅門。
雖然被滅門的起因並非是他,導火索早就存在,可他卻招來了,讓全家人喪命的那一點火星。
一無所有后,他才開始後悔,不斷反思自己的錯誤,也不斷否認自己的存在——若不是有他,家人是否還能繼續活著?
父親依舊是那麼威名遠揚,母親仍然那樣嚴厲苛刻?
怎樣都好,活著才最重要。
可偏偏,最後活下來的,是他這個一無是處,為家人引來災厄的混蛋!
然而公子卻對他說,他當自信起來,承襲他始終仰望著的,父親的氣節和傲骨?
他怎麼可能做到?
陸錦年看到他不可置信的樣子,微微搖了搖頭,「早就知道你過去做錯了,後悔了,恨不當初了,那有怎樣?」
「你後悔無奈痛徹心扉,折磨自己,就能回到過去更改自己的錯誤么?不可能!」
「你剩下的時間,不是用來為既定的、已經發生過的事情,追悔莫及的浪費掉的,而是要積極的想辦法去改變彌補。」
「罷了,你別跟來了。」
陸錦年轉身留才修在原地發獃,「我去別處隨便看看就回去,你自己玩去,累了就先回客棧休息,想明白了再出現在我面前!」
才修沉默不語,陸錦年已然消失在他面前。
「傾故兄開導屬下的方式還真溫柔呢。」
殷隨突然跳到陸錦年面前,搖著他的扇子,仰頭微笑道,「明明揍他一頓就行了。」
揍個半死,自然明白生命可貴。
陸錦年同樣笑道,「殷兄不也有放不下的過往么?」
同樣是無限消極的固守,不過以五十步笑百步的差別而已。
殷隨突然收緊顏色,肅穆道,「他那點破事哪能跟小啞比!」
「是比不了。」
「啊?」殷隨本以為陸錦年會反駁,沒想到卻是同意他的說法?
陸錦年頓了頓,道,「如果我心愛的人也不見了,我會比你們都更瘋狂的。」
她同樣沒有笑他們的資格,但是——
陸錦年握拳,眸光灼灼,「我是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
蕭夙,你現在在哪?
她真的,很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