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謎解
一向被陸墨亭譏諷為老謀深算的丞相裴之賀也是怔住,太子再怎麼不成器,又多麼想放棄太子,可按輩分和血緣也是子侄輩,乍然沒有了,怎麼可能不心痛。
陸墨亭見裴之賀雖沒如蕭文峰一樣悲痛出聲,卻也失魂落魄,難得的沒有冷嘲熱諷,「你若實在不忍,便上去看看吧。」
裴之賀頓了頓,依舊冷哼一聲,甩袖走出了營帳,只是腳步凌亂,讓陸墨亭看了直搖頭,心眼多的人就這點不好,凡事都悶在心裡,也不怕把自己悶出病來了。
裴之賀出來不久,就碰見了正緩步走來的裴鈺。
「父親。」裴鈺停步拱手。
裴之賀眼眶微紅,深深喘息一下,才平復哽咽的聲音,「鈺兒,太子……不在了,就在那營帳里,你過去看看吧,幫著皇上處理一下。」
眼睛微微睜大,訝異和忡怔不多一分,也不少一點,裴鈺道,「父親,在說什麼?不在了又是什麼意思?」
裴之賀微微一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是!」裴鈺抬步就朝營帳的方向去,卻又被裴之賀叫停。
裴之賀到底沒被意外沖昏頭腦,雖然裴鈺的反應沒露出一絲端倪,可身為父親,又怎麼會不了解自己的兒子,太過正常,反而有些不正常。
「鈺兒,你剛才在什麼地方,又怎麼會來這裡?」太子的事,不會有你插手吧?
裴鈺背對著裴之賀,神情不變,「父親怎麼如此問?剛才皇上下命所有人都進營帳里呆著,當時兒子正在慕容皇子營帳附近,便順勢呆在了慕容皇子營帳里,直到流一過來找兒子,說宋逸將軍有請,才剛好過來的。」
……如此說來,剛才宋逸確實就在附近,還幫忙平亂了,鈺兒平時與宋逸並沒有什麼交集,應該是今次祭祀狩獵才認識的,沒可能提前串通,而且太子是自盡的,眾人有目共睹,當時鈺兒並不在,再怎麼也不可能跟鈺兒扯上關聯。
深覺自己多心了,裴之賀又默然走開。
裴鈺也是頓了頓,又復行進,然而卻被宋逸迎面擋住了去路,抬眼微微一笑,宋逸就上前揪住了裴鈺的衣領,到底還知道避著人,低聲咬牙道,「這就是你所謂的救駕?老子信了你的邪!」
倒是真當著皇上的面,收拾了幾個江湖人,可也僅此而已!
一直跟隨在裴鈺身邊的流一立即上前,擊開宋逸,「放開公子!」
宋逸快速鬆手躲開攻擊,正要與流一過招,裴鈺卻渾不在意,笑道,「流一住手,宋將軍既然想要解釋,就隨在下來吧。」
因為蕭熠的自盡,太子妃又被打到不省人事,營地里又忙做一團,裴鈺和宋逸真要找個安靜沒有雜擾的說話地方,還真不容易,像是早就恭候多時,沐書湊了過來,請兩人到了陸錦年的營帳里。
裴鈺有些驚訝,卻並未推辭,弄得宋逸驚愕萬分,對著裴鈺瞪大眼睛,「等等,裴鈺,你別說這一切都是和阿錦商量好的!」
「並非如此,」裴鈺淡笑著搖頭,望向沐書,「只是阿錦應該是猜到今日會有意外發生,早就提防了吧。」
沐書輕哼一聲,算是默認了,其實他給裴鈺行方便,也不為別的,而是他在過去對付偽魔尊的時候,發現了裴鈺的人在搞小動作。
本來陸錦年讓他做的事是保住皇上不死,只要皇上不死,明軒國就不會亂,其它的隨沐書高興,對沐書,陸錦年也不會要求太多,反正沐書比她更嫌麻煩,做事也有分寸。
所以沐書發現了事情中有裴鈺插手,便好奇這位青年要如何進一步影響這件事,沒想到影響著就把太子影響到了自盡的地步。
「大家都是聰明人,裴鈺公子,該說出你的解釋了。」
裴鈺對沐書似乎有些咄咄逼人的態度不以為意,反正他也要跟宋逸說明,「雖然太子最終的自儘是按照在下料想的進行的,但其實,在下也並沒有做些什麼。」
他只是讓鳶飛跟宋逸他們做戲說些閑話,來影響蕭熠的判斷而已,最終做出行動的人,依舊是蕭熠。
「這些年我一直在暗地裡幫蕭熠出謀劃策,對他的個性怎能不了解?」被逼到最後,又輸得徹底,以蕭熠自以為是的傲氣,定然會自行了斷。
「不過我也沒想過他真會決絕的當場自盡身亡,本以為還要被收押,熬不住在牢獄監禁的挫折,到那時再自盡呢。」
宋逸抽抽嘴角,所以無論如何,太子都是個死對吧!
「很有趣,但我有些不明白。」沐書難得端正態度打量裴鈺,「若是當時太子沒有往營地逃,而是突圍出去,那時下手的機會不是更多麼?」
只要成功突圍出去,太子必然要找地方躲藏,只要先一步找到太子的蹤跡,製造自殺的意外,也並不困難,裴鈺既然這麼了解太子,找出太子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大概也很容易。
「閣下說的是,他若真要逃了,有的是方法讓他死於非命,但是閣下應該也看的了,即便太子是當著眾人的面自盡,在下的父親也還要問一問在下有沒有插手。」
沐書瞬間瞭然,無論太子是當面自刎身亡,還是被皇上下令收押后再自盡,只有太子的行蹤完全被皇上掌握住,裴鈺才完全能夠避開被懷疑。
見沐書明了,裴鈺眸光深了深,笑道,「不管怎樣,現在木已成舟。」
裴丞相就是懷疑裴鈺做了什麼,也沒有證據,更不會聲張,而太子死在蕭文峰面前,蕭文峰多少都會自責於自己的逼迫,轉而對太子的生母文貴妃裴之闕和裴家給予補償,裴家也可一舉擺脫『太子黨羽』的枷鎖。
無論此次謀反的事將怎麼落下帷幕,對裴家,對裴鈺,都沒有壞處。
一時間,宋逸覺得營帳里的氣氛有些奇怪,明明聽到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算謀,沐書這邊卻沒有擔憂害怕,更沒有想自己會不會一不小心就被裴鈺算計進去的憂慮,反而滿眼欣賞。
而裴鈺神色坦蕩,彷彿剛才不過講了個笑話一般,明明步步為營,將許多人的反應都算計了進去,卻偏偏是一副局外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