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本是無情人
母親是一個堅韌的，固執的，卻又理性的，聰明的人。
太聰明的人都很容易想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聰明人也更清楚如何在自己始料未及，不利於自己的變化發生時，如何明哲保身，最大程度的保護自己。
當所有的利害得失明晰透徹的擺在自己面前，該如何選擇不是顯而易見的么？
母親想要的是與爹爹一生一世一雙人，沈氏進門后，這個夢想被打散，即便沒人看出陸墨亭對沈氏有多喜歡，更遑論疼寵，楚雲笛若是不走，依舊是陸墨亭最喜歡的人，大將軍府唯一的正牌夫人。
但是，楚雲笛做不到與旁人共侍一夫，明明不情願不高興，面上還要擺著賢惠大度的模樣，於是便果斷的抽身而去。
或許和聰明相比，母親所作所為更多的是決絕和她的驕傲吧。
陸飛淵被陸錦年的反問一噎，訕訕，「也是，那時候你還小的很……那麼，阿錦，我問你，如果娘親回來了，你會選擇跟娘親走么？」
陸錦年吃完青團，讓依暖找來幾個布袋子，分別打包了青團和小魚乾小肉乾，淡淡道，「哥哥是得到娘親的消息了么？娘親要回來了么？」
陸飛淵連連搖頭，「沒有，我就是打個比方，總之就是，爹爹和娘親，阿錦選誰？」
……這是父母離婚，孩子該歸誰的史詩級矛盾問題么？
但是陸錦年從來不會糾結這種問題。
「沒什麼消息，哥哥是無緣無故會問起這些的人么？」陸錦年挑眉，大概猜測出自家蠢哥哥跟老鼠一樣外出，都是跟哪些人接觸了。
應該是娘親或是娘親那邊的親戚來了吧，爹爹之前也有透露過，他知曉娘親的家世，只是出於尊重和他搞不定沈氏的問題的考慮，沒有去打擾，一直等著娘親主動現身。
陸飛淵啞然，陸錦年也不計較，「哥哥既然不想直言相告就算了，我的答案便放在這裡，我誰都不選。」
陸大指揮官何其獨立，又有獨立的資本，從上輩子身為孤兒的無牽無掛，到這輩子有父有母也仍是沒人管沒人問，與被動選擇比起來，她更習慣於自己。
再加上，她也該要啟程離開梁京城，展開自己的計劃了。
陸飛淵瞪大眼睛，聲音不免有些不滿和控訴，「阿錦你怎麼可以這般無情，那可是爹爹和娘親，血濃於水的親情，你怎麼能說的這般毫無掛礙，都不糾結一下的嘛？」
哦，原來是蠢哥哥遇上了史詩級矛盾問題，又無法抉擇，這才想尋求她的意見的。
陸錦年秒懂，隨手把一個裝好青團的布袋子砸在了他臉上，鄙視了他一眼，承認道，「是啊，我本就是這般無情的人呢。」
陸飛淵撇撇嘴，不再說什麼，掂量著布袋子，疑問道，「阿錦，這是什麼？」
「給你就收著，清明祭祀時間長，中間餓了可以墊吧點。」
陸飛淵無言以對，皇室的祭祀是明軒國最重要的活動之一，如此莊重肅穆的時候，就算餓了也不敢吃東西啊，你還專門準備了一大包，真的沒問題么？
話是如此，卻是老實的把東西收起來了，皇家的這種活動是吃不飽飯，有備無患。
清明節的祭祀滿朝文武巳時便要抵達帝陵，辰時即要入宮，朝臣追隨著皇上，同伴的女眷們則跟在皇後娘娘後面。
一行行車轍穩穩向前，寶馬蕭蕭，香車轔轔，陣勢好不壯大，帝陵的位置距離皇宮很遠，一路經處有山有水，卻越發人跡罕至，畢竟是皇家的地方，偶有人過，不是負責皇室守陵的人，便是圖謀不軌的劫匪。
未免意外發生，隨行的護衛自是不少，皇后和參與祭祀的后妃專由御林軍和皇上撥下來的護衛護送，而其餘的女眷，則帶著各家的護衛。
陸錦年帶了依寒、沐書和沐畫，而依寒在旁人看來只是侍女，侍衛只有兩人，是所有女眷中帶著侍衛人數最少的，陸墨亭本來不放心的把自己的人手派給她幾個，卻都被陸錦年拒絕了，直接趕去了沈氏和陸輕瑤那裡。
然而沒人會想到，陸錦年這四人，戰鬥力是其他那麼多護衛都難以企及的。
因為身份是侍衛，沐書和沐畫自然不能跟陸錦年和依寒同車而坐，只能伴在緩行的馬車旁邊。
陸錦年掀開車簾，看著一臉興奮的沐畫，難得無奈的搖頭，「讓你在家裡呆著，你怎麼不聽話呢？你可知道今天的事或許會有危險。」
沐畫正色，「正是因為會有危險，我才一定要來的，我不想小姐再變得傷痕纍纍了，就算有人一定要對小姐不利，也要先過我這關，把我放倒才行！」
說完還看向沐書，「大哥也是同意的。」
陸錦年有些意外，沐書向來不喜歡沐畫與她，與外事牽扯太多，如今怎麼鬆口了？
察覺她的視線，沐書睨了她一眼，「反正是最後一次了，小姐說會讓我們離開，想來是說話算話的，這次的事情過後我跟沐畫便會回去。」
陸錦年抽抽嘴角，「這話說得怎麼跟我囚禁著你們不要你們走似的，是你自己立下約定要留下幫忙的。」
重承重諾也是錯嘛？沐書無話可說，只能狠狠得瞪了她一眼，哼聲道，「這一路很是平靜，你確定後面會有事發生？」
慕容啟找來的江湖人被大面積葯倒，除非他不怕被人抓住直接動搖明軒國內政，使得明軒國與瑞希國交惡的小辮子，用自己的人來辦事，否則應該無人可用才是。
「我明白你的想法，你是覺得，他費盡心思拉江湖人來搞事，是想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在明軒國搞點小事。」陸錦年摸摸下巴，「一開始我也這麼想，但是仔細推敲一下便知，這樣並不靠譜。」
慕容啟和江湖人間，除了他給出的，尚未兌現的利益外，並無什麼深厚的交情，就像他跟她扮成的楚傾故談條件的時候，也沒有保險起見留下什麼交流往來行跡的東西或是暗號。
只不過實力強大的偽魔尊坐鎮，和毫不吝嗇拋出的利益甜頭，不自覺間就將『威逼利誘』這四個字運用的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