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個石榴
陸錦年從窗戶有了響動開始就睜開了眼睛，只不過她等到人如計劃所料被網住后，才從床上起來。
「喲，哪裡鑽進來的大老鼠？」
陸飛淵發現自己越掙扎，網子就越緊后，乾脆放棄反抗，想看看設計暗算他的人是誰，發現是陸錦年後，更加安心了，「阿錦？你怎麼書院來了，是不是沈氏那些人欺負你了？把哥放下來，哥替你撐腰。」
「就你，幫我撐腰？」陸錦年睨了他一眼，「哥哥，我覺得你還是先解釋一下你為什麼不在書院，不然就在這裡吊一晚上吧。」
「哎，阿錦，好妹妹，不要啊，你這個網子硌得我屁股疼。」
陸錦年拉了張椅子擺在陸飛淵面前，翹著二郎腿，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所以？」
知道自己不說出一個滿意的答案，陸錦年是不會放過自己的，看向陸錦年的眼神都帶著幽怨，「阿錦你學壞了。」
陸錦年秀氣的打了個哈欠，「你不說我就去睡覺了。」
「別，我說！」陸飛淵抓著網子道，「其實我在外面跟了一個神醫學習醫術，最近去了隔壁縣城施醫問葯去了。」
陸錦年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神醫？哪裡來的神醫？」
「神醫說他來自的地方不可說，姓名也不可說，總之醫術很好，你哥哥我學了幾年，醫術也很厲害就是了。」
陸錦年沉默半晌，「哥哥，你還記得你當初說要來栩旌書院時向爹爹許諾了什麼么？」
他們娘親楚雲笛離開的時候，陸飛淵六歲，陸錦年只有一歲，才剛學會走路，沈氏那時懷著陸輕婉，忙著養胎，沒工夫對付他們，除了沒有娘親在身邊，他們日子過得倒也悠哉。
等沈氏生完孩子后沒多久，開始掌家后，兩人的日子才開始不好過，陸飛淵想了許久，決定不和後院里的女人計較，就找到了陸墨亭，說自己想去栩旌書院讀書。
明軒國武將並沒有一定的學歷要求，只需要識字聰明，在戰場上能夠審時度勢，做出相對正確的判斷，而所有的武將一開始都是從軍營底層開始的，其它需要學習的東西，軍營里也都會教。
陸墨亭滿以為自己的兒子會接自己的衣缽，打算等陸飛淵十幾歲的時候扔到軍營里去，聽到自己兒子竟然不想學武，而是學文拿筆杆子。
他對文臣雖然沒意見，但他和裴丞相不太對付，一想到自己兒子今後會做文官，在裴丞相這個文官之首下面做事，就膈應得慌。
陸飛淵當時不足七歲尚很呆萌的臉上，綳起了極端嚴肅的表情，義正言辭道，「文臣武將，皆為國效忠，殊途同歸。」
並承諾他日定當一舉位進入一甲之中，為陸墨亭爭光，於是陸墨亭被自家兒子深明大義的一段話唬順了毛，便答應了進入書院的要求。
陸錦年看著陸飛淵嘆了口氣，「哥哥，你喜歡醫術？」
「喜歡。」
陸飛淵答得毫不遲疑，「不過我有好好念書，這次回來后就不出去了，為春闈好好備考，你可不要告訴爹。」
「我何時向爹爹說過哥哥的不是？」陸錦年定定的看著陸飛淵，「記得小時候有次書院放假回來，你背著爹爹偷溜出去和你的幾個同學去學打獵，又擔心沈氏趁你不在亂翻你的院子，就把我抱過去看院子，順便還把院門給鎖了。」
「你在外玩了一天一夜，卻忘了自己院子里除了兩顆大白菜外，什麼吃的都沒有，但等你回來的時候，只給我帶了一個從打獵山上摘的石榴，又大又甜的那種，我餓著肚子，可還是很高興。」
「我知道哥哥你從小喜歡什麼，就一定要做什麼，哥哥也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也會儘力幫你打掩護，但哥哥你從來不知道，我其實不太喜歡石榴的。」
陸飛淵沉默。
「如果你想學醫術，我認識的有醫術不俗的朋友，以爹爹的身份，幫你請來太醫院的院首御醫教你，也不是什麼難事，但你卻說你拜了個身份、姓名、年齡皆不可說的神醫學習，哥哥，你是覺得我傻，還是你真的傻到這樣的說法能讓人信服」
陸錦年斂眸，「我不懷疑神醫的存在和醫術，我也不問你身在書院是怎麼認識一個神秘兮兮的神醫的，既然你已經選好了自己的路，小妹也只能支持，但是——」
語氣陡然一揚，漂亮的狐狸眼瀲灧出明亮的神采，「如果你半道上突然反悔，那就別怪小妹我打斷你的腿。」
陸錦年從椅子上坐起來，轉身就往房外走，「哎呀，小妹突然想到哥哥不僅讓小妹餓肚子，還做過許多過分的事情呢，小妹我不太高興了，要回去睡覺了，哥哥你就繼續在這裡吊這吧。」
陸飛淵獨自吊在網裡，並不掙扎動彈，一來掙扎也沒用，二來……就如現在這樣，半個時辰后，吊著網子的線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斷開，讓他連著網子，直接摔在了地上。
隔壁的陸淺銘聽到響動跑了過來，眨眨眼睛看著摔在地上略顯狼狽的兄長，藍色的外袍上沾著泥污，一眼便知是從外邊回來的，容顏精緻清秀，那雙狐狸眼和陸錦年的有七八分相似。
陸飛淵掀開蓋在身上的網子，站起身撣撣衣服上的塵土，「淺銘，你都聽到了吧。」
陸錦年或許不知道，但同窗多年，陸飛淵卻是知道陸淺銘的睡眠有多淺，只是一絲動靜都能將他吵醒。
「每年中秋放假，只要我回家，都會繞路去打獵的那座山上給她摘石榴，看她的樣子，真的很開心，我以為她是真的開心，原來，她只是在逗我開心。」
陸淺銘凝神片刻，淡道，「小妹開心是因為你送她東西，而不是你送了她什麼東西。」
「我知道，但我除此之外，真不知道她喜歡什麼啊。」陸飛淵嘆氣，突然話鋒一轉，對著陸淺銘道，「還有，淺銘你是早就聽到這邊的動靜，卻不想提前過來把我放下，故意等到我自動摔下來的吧！如果阿錦真把我吊一晚上怎麼辦，屁股好硌啊！」
「……呵呵，我替小妹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