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悲與怒
無盡蒼穹之上，有一股滔天霧氣驟然間出現，並非灰白色，而是萬般色彩，以黑色為最。
捲動天地，轟然擴散，那擴散的速度快到了極點，幾乎是剎那，便覆蓋了方圓萬里，遮蓋天地間，隱隱可以看到它形成了一隻眼睛，俯視天地。
那隻眼睛，沒有絲毫的情感，異常的平靜。
「天地生於混沌，幽冥生於虛無。我自虛無中來，往混沌中去，此間，正天。」
一聲漠然無比的聲音響徹在天地之間，如同雷霆轟鳴，震動天地，傳遍八方，轟轟擴散。
在這聲音傳出的剎那，那隻巨大無比的眼睛閉上了，隨後瞬間消散，變幻為更加強烈的光輝，在那無盡的光輝縈繞之下，只見那蒼穹深處投射下一道萬彩光柱，那裡面，有一道虛影，看不清模樣，只能看到那個虛影正在緩緩走來，步履從容而平靜。
易東雙眼微眯，在這一刻迸發出無盡光輝，望向那片天空，望向那個虛影。
瞬間，他看清楚了那個身影的模樣。
那是一個年輕人，難以分辨年紀，似乎是二十歲，又似乎是三十歲。相貌俊逸到了極點，甚至比花容道還要俊逸百倍，一頭黑髮披肩，穿著一件黑色的袍子，雙目細長，露出一股讓所有人看到都靈魂顫慄的邪。
他緩緩地從無盡光輝中走出來，彷彿一尊帝王降臨，在走出光輝的那一刻，此人笑著低頭，俯視下方的天地，俯視易東，俯視萬千生靈。
「你很有意思，只是還是太弱了，遠遠無法作為道蠱。不過，我在你的身上感覺到了另外一種氣息。或許，你的魂魄對於我來說，真的有些用處。」
穿著黑袍，長發散落的杜正天，其臉上帶著平靜的笑意，但是雙目無情。一言一行之間，驚人的氣勢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這股氣勢，如君臨天下，如他所在之地，便是由他掌控。
彷彿這個世間，沒有任何人，沒有任何力量，可以讓他心中升起絲毫波瀾。
易東平靜的看著杜正天，看著這個他一直以來的假想敵，現在想象成真。真的到了這一天，如此的突兀，又是如此的正常。
他默不作聲，靜靜地站在那裡，如山巒巍峨，如深海浩瀚。
「你現在的情緒太沒意思了，我要的是你的憤怒，你的悲哀，你的絕望，你的殺意，你的一切負面情緒。」
杜正天笑著，如此邪異。
他俯視著易東，如同看著一個小丑，饒有興緻，充滿玩味。
「你，該死。」
易東盯著杜正天，這一刻終究是來了，比他所想象的更快，也更加突兀。
但是他心中沒有畏懼，唯有一往無前。
「精神控制！」
突然，他動了，上來便是精神控制技能！
這段時間他所獲得的所有技能點全部加在了精神控制上面，因為他冥冥中預感到了一絲不祥，對他來說，唯有兩個技能才是最重要的。一個是精神控制，另外一個便是萬法免疫。
如果說哪一個更加重要，無疑是精神控制。
因為這技能，能夠帶給他一絲瞬間逆轉局勢的機會，帶給他一絲以弱勝強的希望！
「死！」
易東大吼著，帶著無盡的混沌星辰，如同一顆絕世恆星，沖了過去，上來便是他最強大的法則與技能！
這一刻，他的氣息強大無比，彷彿又經歷了一場蛻變，混沌力量和星辰力量更加精純了！
「呵呵！」
此時，杜正天的表情依舊沒有任何的改變，輕輕一笑，他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精神控制力朝他湧來，只是，他隨手揮了揮衣袖，天地之間驟然響起無盡的哀嚎與嘶吼。
彷彿這一刻，有億萬生靈在哭泣，在吶喊一般。
「呼！」
颶風驟起！
恐怖的控制力量瞬間消散，連帶著將手握無邪劍轟然殺來的易東給卷飛了出去。
「噗！」
一股強大到難以形容的力量瞬間轟來，易東在虛空中大口咳血，倒飛而回。他的心中充滿無限震動，難以置信杜正天竟然強大到了這種地步，揮手之間而已，便掌握天地，將他重創。
「展現出你的憤怒，你的絕望，你的悲哀，你的無力，你的痛苦。唯有這樣，才能對我有一絲一毫的幫助。」
杜正天輕輕地笑著，說話之間，那漫天的萬彩光輝急劇變化，無限的黑將萬般光彩漸漸地吞噬，整個天地彷彿一瞬間變得暗淡下來，而他，是唯一的光明。
「無限……」
易東低語。
「自然……」
當這四個字出口的一瞬間，他的身上散發出刺目神光，照耀天地，與杜正天爭輝！
他匯聚全部的力量，轟向蒼穹之上那無盡的黑暗，璀璨的星河流淌，卻瞬間被黑暗所吞噬，沒有絲毫的用處。
「我要你的殺意，你展現出來了。現在，我要你的悲傷與憤怒。」
杜正天平靜的笑著，他隨手一揮，天空中有血液灑落，還有數具屍體。
「我不是天，我凌駕於天地之上，世間生靈皆為我之奴，世間萬界皆為我之仆，唯我，正天！」
平靜的不蘊含絲毫情感色彩的話語，從杜正天的口中說出之時，天空中有數截身體墜落。
那些屍體，沒有一具是完整的，全部破碎不堪，全部千瘡百孔，遭遇了無盡的折磨。
在看到那些屍體的一瞬間，易東渾身巨震，眼中露出一股從未在他身上出現過的恐懼。在這一刻，他的恐懼了，獃獃的站在虛空之中，耳畔回蕩著無數鬼魂似的慘叫與嘶吼。
那是兩具幼小的身屍體，不，不是兩具，因為那兩具屍體已經完全成為了一塊塊碎片。
那是青蘿和青濯。
那一對巫族的姐妹……
此時，她們的身體成為了無數碎塊，若非易東達到了如此境界，靈魂洞察力強大無比，也無法洞悉。
「恐懼嗎？悲傷嗎？不止於此。」
如同惡魔一般的聲音從蒼穹之上傳下，平靜無比，冷漠到了骨子裡。
隨著聲音落地，天空中再次墜落一片血肉，混合在一起，如同一片血雨。
「嗚嗚……」
天空在嗚咽，冤魂在哀嚎，狂風在嘶吼。
「不！」
易東瘋狂怒吼，眼淚決堤，無盡的悲傷填滿了他所有的情緒。
在這一刻，他瘋了，那片血雨，那片血肉，是一個個活生生的名字，是一個個活生生的身影，是一個個他最在意的美好。
可現在，那些美好從天空灑落，化成一片絕望，化成一片死寂，化成一片血色。
「啊啊啊啊……」
易東悲吼，瘋狂的沖向那片血雨，他在血雨中感受到了很多人的氣息，有劉川、有陳煒軍、有李雨甜、有徐懷雲、還有……張瑋伽……
那是他們的血肉，那是他們的身體，那是他們的鮮血……
那是他的回憶，那是他的友情，那是他的愛情……
那是……他為之努力前行的源頭，那是支撐著他瘋狂強大的依靠。
而現在，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易東施展強大力量，想要將那些血肉匯聚起來，他不能讓他們的血肉落在塵埃里，落在泥土裡，落在……
「悲傷？這真的是一種特別的情緒，我從未體會過，也永遠不會體會。」
杜正天輕輕地笑著，臉上帶著一絲驚訝，就在易東將要把那些虛空中灑落的血肉匯聚起來的時候，他再次一揮手，一股股嗚嗚的陰氣驟然出現，形成一片陰風呼嘯而過，將那些血肉吹走，散落在天地之間。
他彷彿沒有任何的情感，如一塊石頭，如一塊寒冰。
「不！」
易東瘋狂的施展出全身的力量，對抗那一股股的陰風，可是，剛剛一碰觸，他就被震飛了出去。如同普通人被雷電擊中一般，渾身的肌膚皮開肉綻，鮮血飄灑。
他獃獃的站在虛空中，雙眼茫然，靈魂刺痛的彷彿要隨時裂開。
彷彿有一片片無形的錐子，正在狠狠的刺進他的靈魂和心臟中一般，這種疼，不是肉身的疼痛，而是一種來自靈魂的極致痛苦。
這種感覺，易東曾經在李思雅死的時候感覺到過，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彷彿全身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全部被抽離出身體一樣，陣陣眩暈湧上心間。
「啊啊啊啊！」
易東瘋狂怒吼，整個人如同瘋了一般，追尋那被狂暴陰風吹走的一絲絲血液，一片片血肉。
這一刻，他的心中唯有絕望、悲傷與痛苦、懊悔。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他嘴中呢喃，如泣似吟，淚流滿面，心中慘然。
他的靈魂中唯有痛，難以想象的痛，難以形容的痛！
這種痛，如同驚濤海洋，一波又一波的洶湧而來，將他的靈魂淹沒。
他這一生，最害怕的便是分離，便是親人的死去。
他的父母幾年前消失無蹤，全世界都說他們死了，但是他不信，他想要有一天有了能力去尋找，哪怕找遍一望無際的海洋。
而現在，他終於找到了一絲線索，或許他的父母沒有死，這讓他欣喜異常。
可是……可是他最在意的女人、最在意的朋友、最在意的親人，現在竟然全部遭遇厄難。
他怒，他悲，他痛，他悔，他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