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0章 尾貨水泥

  就這樣，我和魚陽領著一頭來自京城的虎逼徑直返回了青市。


  抵擋青市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的九點多鐘，這皇甫俠雖然嘴上不著調，但開車技術確實一流，而且耐力也出奇的好，要不是下錯高速口，我估計我們至少能提前兩個多小時到家。


  「瞎子啊，下回跑高速你敢不敢把導航打開，因為你，咱多走了不下四百里冤枉路。」魚陽嫌皇甫俠的本命繞嘴，直接善做主張給人改成了瞎子。


  皇甫俠優哉游哉的打著方向盤道：「多大點事兒，咱的車耐造。」


  魚陽翻了翻白眼，有些無語的嘟囔：「我尼瑪說的是車的事兒不？槽，我發現你這孩子怎麼有點缺心眼。」


  皇甫俠大大咧咧的撇嘴：「魚哥，你要是再貶低我，信不信我一腳油門干到底，咱三集體擁抱天堂去？」


  路上我睡了兩個多小時，這會兒精力比較充沛，沖著皇甫俠道：「開導航，導到萊西！」


  「明白，趙哥……」皇甫俠立馬收起嬉皮笑臉的，正色的啟動了導航，他好像有點怕我，跟魚陽說話會帶著一股子玩世不恭，但對我的話，基本上都會兢兢業業的執行。


  「咱不先回市南區啊？」魚陽迷惑的問道。


  我點點頭道：「過去看一眼工地，這段時間那邊的開銷有點大。」


  魚陽並不知道其中的貓膩，見我不樂意深說，他也沒有再多問，哼唧兩聲道：「你呀就是捨不得放權，錦綉花園既然都已經說好了交代給子浩干，就別老跑過去指手畫腳，要不然他心裡有壓力，你看的還不順心。」


  我沒好氣的白了一眼魚陽：「你懂個籃子，我砸進去三四千萬，難道是為了買他一個順心的么？」


  「砸進去那麼多？」魚陽有些詫異。


  我憋著一肚子邪火道：「屁話，要不是錦綉花園牽扯了咱大部分資金，當初買大日集團那些酒店、夜場啥的，倫哥需要去借貸款不？按照運營團隊的規劃，三四千萬至少可以蓋起來八九棟樓，可特么現在總共才起來四棟，那邊財務已經開始嚷嚷資金不足了，我不得去看看錢到底砸到哪去了嗎？」


  往回走的路上，我接到了錦綉花園財務部的電話，告訴我資金緊張，當時就差點沒忍住要罵娘，錦綉花園當初的運營團隊和高官全是白狼從石市帶過來的，他們肯定不會出問題，那問題到底在哪？


  「子浩這孩子呀，有點飄了……」魚陽無語的嘆了口氣。


  抵擋萊西錦綉花園的工地門口，裡面已經出具規模，四棟三十多層的高樓迎風矗立，工地里仍舊在熱火朝天的幹活，我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不由皺緊眉頭走下車，仰頭朝裡面望去：「又不著急往外售樓，為啥這麼加班加點的干？」加班幹活沒錯，但工人們的加班費肯定得是我們自己出，這樣無形中又佔用了一大筆開支。


  工地門口堵著幾輛送水泥的大型罐車排成一列，距離我們最近的一輛罐車的司機正好蹲在車邊檢查輪胎車況，我走過去遞給司機一支煙笑著問：「哥們，他們這兒晚上經常加班幹嗎？我們最近打算在這兒買房子，不知道質量咋樣。」


  司機接過煙笑呵呵的回答：「對啊，用的都是我們的尾貨水泥，不加班乾的話水泥肯定凝固啊。」


  「尾貨水泥是啥意思？」魚陽迷茫的問道。


  司機耐心解釋道：「攪拌站每天都會定量生產水泥，但比可能每天的水泥都能銷售完，最後臨下班的時候總能剩出來上百噸，罐車裡的水泥不能過夜，所以老闆一般都會便宜處理掉。」


  「那水泥不都是殘次品嘛。」魚陽多嘴說了一句。


  司機搖搖頭說：「絕對不是殘次品，只是比較容易凝固罷了，再說了價錢在哪擺著呢，一罐尾貨水泥的價格還不到平常的四分之一，我估計就是負責項目的經理想要扣點縫子錢。」


  我不滿的嘀咕：「用尾貨水泥蓋樓，然後再讓工人加班，這不特么有病嘛。」


  司機師傅笑呵呵的說：「哥們，一看你就不懂工地上這點事兒，工人加班那貓膩多了去，咱打個比方，今晚上實際只用了八十個工人加班，但經理如果給財務上報是一百八十個工人，你說多出來那一百個人的加班費回到誰口袋？」


  魚陽點了點腦袋道：「確實，財務上的人不會一個一個數到底來了多少人。」


  司機憨厚的一笑，一腳踩滅煙頭，朝我揮揮手道：「反正一棟樓蓋起來，工地監理、督工的，外加上那些雜七雜八的安保人員一個人分個十來萬不是問題，項目經理那撈的就更多了，好幾頭吃回扣，就拿我們送的這些爛尾水泥來說，我們老闆至少得給人家兩三個點的回扣，不嘮了，得抓緊時機送料去了，你們要是打算買樓的話，這地方還不錯，用料實在、地基夯的也穩。」


  我再次遞給司機師傅一支煙：「謝了老哥。」


  當罐車開進去后，我的臉色頓時冷了，掏出手機撥通宋子浩的電話。


  電話「嘟嘟嘟……」響了幾聲后，宋子浩才迷迷糊糊接了起來：「喂，大哥。」


  「你在哪呢？」我冷聲問道。


  宋子浩楞了幾秒鐘后道：「和一個朋友在外面談點事兒，有事兒嗎大哥。」


  「我在工地門口。」我輕飄飄說完后，直接掛掉了手機。


  見我面若寒霜一般，魚陽和皇甫俠嘬了嘬嘴巴都沒吱聲。


  我臉上的肌肉抽搐兩下，將心底的邪火一壓再壓，我很想平心靜氣的跟宋子浩談談，對於這孩子我一直都挺稀罕的，感覺他雖然有時候說話辦事過於浮誇，但做人還算本本分分，況且打從島國回來到現在一直都跟在我左右辦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他現在的行為已經嚴重觸犯了整個團隊的利益。


  在我抽了三根煙以後，一台白色路虎車轟著油門，馬力全開的奔向工地門口，距離我還有四五米的時候，路虎車猛然停車，輪胎摩擦著路面發出一聲「吱吱」聲，接著一身西裝的宋子浩領著三四個小青年慌裡慌張的從車裡蹦了下來，幾個小青年穿裝打扮都很利索，各個脖頸上戴條大金鏈子。


  宋子浩眼珠子微微有些泛紅，嘴裡噴著濃郁的酒氣，看向我問：「哥，你們啥時候回來了？興哥身體怎麼樣了？」


  「三哥好。」幾個小青年也忙不迭沖我點頭問好。


  我沒接他們的話茬，冷笑著說：「我尋思你打算撞死我呢！」


  「哥……」宋子浩不自然的笑了笑。


  我扭頭指了指工地問他：「怎麼回事？」


  「加班啊，今天正好收了幾車尾貨水泥，想著加班起半層樓……」宋子浩撓了撓頭，遞給我一支煙道：「雖然是尾貨水泥，但是絕對能夠保質保量。」


  看他還算老實，我的氣也消了不少，低聲問：「財務不給批款么？為什麼要用尾貨水泥？我想問問你是不是還使著尾貨鋼筋，尾貨混凝土啊？」


  「能省一點是一點唄，況且這家攪拌站的老闆跟我是朋友。」宋子浩掏出打火機替我點燃煙道：「哥，我跟財務商量了，想要拍下來過去中央一品的那塊地，那塊地現在價格特別便宜。」


  「這麼大的事情，浩哥現在都能當家做主了？你看啥時候把我也收編了唄？」魚陽皺了皺眉頭笑問：「這種動輒上千萬的事兒，我感覺是不是應該跟你三哥商量一下呢？」


  宋子浩趕忙解釋：「不是，大哥之前不是說錦綉花園的工程交給我負責嘛，如果咱們能夠拿下中央一品的地皮，作為咱們的二期項目，我覺得利潤其實更大。」


  「嗯，想法不錯，關鍵錢從哪來？」我側著脖頸問他。


  「這……」宋子浩舔了舔嘴皮沒有吱聲。


  「等我撥款呢是吧？」我吐了口煙霧笑著問他：「子浩，你知不知道家裡現在啥情況？知不知道咱們欠了多少錢的飢荒？知不知道我把你放在這個位置的主要目的是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