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一直在持續
細弱的肩膀，是揮之不去的青澀痕迹，那是挑磚壓出來的痕迹，其實晚上貼了三塊狗皮膏藥，都沒能去除痕迹。
而且第二天還要繼續，周而復始，肩膀今天出了問題。
這樣苦逼的日子，一直在持續，直到大boss的出現。
那天工地的設計師過來，指手畫腳的說出了問題，而大boss一身拒人於千里之外，自成一派，讓他遠觀就心下詫異。
後來聽到什麼技術性的話題，他就隨口插了一句，也沒放在心上。
後來一直用鼻孔說話的設計師跑過來告訴他，她被公司錄用了！
他當時第一反應是，設計師又在耍他玩。
可是，設計師用快哭了的表情說，真是大boss的要求，他欣賞你的才華和品性，你要是不去公司，我可就做不下去了！
他這才半信半疑的去公司報到，他穿上嶄新的西裝，還是多年前畢業的時候剛買的，現在穿居然有點大了？
他站在高聳的高樓大廈面前，微微抬頭，刺眼的陽光讓他眼中微微蓄滿淚水，就在一年之前。
他也曾滿懷雄心壯志地站在這樣的樓面前，想要進公司一番，指點江山，實現自己的理想和抱負。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終究……還是來了。
儘管這個時機遲到了許久。
後來，他從最基層做起，每天只能仰望大boss的背影，凌厲而又乾脆。
自己心中暗暗發誓要成為大boss這樣的人物。
後來，經過一番努力，他終於成為大boss的助理，站在離boss最近的地方。
在某種程度上，他和夫人有過相同的經歷。
甚至，大boss都不知道，自己就是被他挽救的那個人。
助理微微嘆了一口氣，從回憶中醒過來，抬手摸了摸眼角，有一絲濕潤。
即使這麼多年過去，當年的事仍然歷歷在目，雖然母親後來，依舊抵擋不住病魔的纏繞……
助理頭頂上的燈光微閃，在他頭頂打成一圈光圈，身後巨大的玻璃在夜色的襯托下，變成褐色，倒影出助理微微佝僂的身子，將他身下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夜還很漫長。
夜也非常痛苦，對某些人來說。
溫顏現在沒空看助理給她發的簡訊，她正呆著葉輕語的家裡。
回家的半途接到葉輕語的電話，說是預產期，就是這幾天，已經感覺到胎動，裡面的小寶寶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出來了。
卧室內。
葉輕語學習躺在床上，一隻手捂著肚子，表情有些扭曲。
溫顏一手攥著她的手心，一手微微撫上她的肚子，小心地問「感覺什麼？是不是一陣一陣的痛？」
氣氛有點緊張。
葉輕語也是今晚突然感覺到不對勁，幸虧之前早有準備。
她緊緊回握溫顏，大口大口的出氣，「沒事……是有點這種感覺，我想他應該很快就出來了。」
說完之後，額頭微微沁出汗水，溫顏拍手就那擦乾。
「那我先扶你去隔壁好不好？衛斯理已經準備妥當，親手迎接這個孩子。」
還有比家裡有個醫生更好的事嗎？
衛斯理是超級醫生，接生自然不在話下，她和葉輕語都想過了，想要在這個溫暖的家中，親手把孩子迎接到這個世界。
很是溫暖。
對於沒有危險性的事，還具有特殊的意義，溫顏當然不會反駁。
甚至還有點羨慕。
「來。小心點，」溫顏彎腰把拖鞋給她穿上，扶著他萬分小心的一點一點挪過去，「來，抬腳，跨過這個門檻。」
葉輕語聞言，撲哧一聲笑出來，「我只是生個孩子而已，他還在我肚子，又沒掉出來，不用這麼小心的，再說，就是幾步的距離又不會出事。」
葉輕語打趣道，眼中泛著笑意，心裡卻明白，其實溫顏甚至比她還看重這個孩子…
溫顏對她笑了笑，「我知道，但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兩人說話間，來到隔壁準備好的手術室，整個房間之前被消毒三遍，處處透著乾淨整潔的味道。
衛斯理把橡膠手套套在手上，輕輕一彈，發出啪的聲音，他把手緊緊攥了攥，鎮定一下心神。
手心微微出汗。
其實，他自己還是有點緊張，畢竟是第一個孩子……
溫顏扶著葉輕語躺下，轉身看著衛斯理，「怎麼樣？一切都準備好了嗎？真的不需要打電話再叫幾個護士來？」
衛斯理俊美一笑，露出自信，「這點小事還難不到我，你去把無菌服穿上，待會兒輕語生產的時候，可能會緊張，你在旁邊鼓勵她，」
「嗯！放心，我有經驗！」溫顏在心中定了定，去把無菌服穿上，抬眼望了望窗外，明月高懸，正是好時候。
葉輕語躺在床上，肚子中一波一波的陣痛來襲，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將衣服都浸透了汗水，粘在身上。
室內空調微微地運轉著，溫顏和衛斯理都在盡量放鬆她的身心，精神卻緊繃著。
「啊！」葉輕語終於忍不住尖叫一聲，銳利的指尖嗖的一下扎進溫顏的手心中，「不行了，他要出來了！」
「開始吧！」
溫顏和衛斯理對視一眼，互相點頭，房間的門被緩緩關上，門縫微微透出點燈光，照亮了三寸之地。
房內不時傳來微弱的尖叫聲，和急忙安慰的聲音。
房間之前就經過消音處理，所以在外面聽得不是很明顯。
不知道經過了多久，在一陣銳利的女聲尖叫之後，便是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響亮而又清脆。
卻宛如這世間最美妙的音樂，緩緩漂浮在這深沉的夜色中，久久不散。
奏響了一首人間樂曲。
是個男孩！
溫顏雙手微微有些顫抖地抱著，這個弱小的生命，他緊緊閉著雙眼，在襁褓中只有一點兒大。
彷彿微微使勁，都能將他的生命扼殺在搖籃中。
那樣的令人心疼和心悸。
溫顏捨不得放下孩子，一直盯著他的眉眼看，彷彿在透過這個孩子，看到另一個身影。
溫顏眼眶微微濕潤，鼻頭一酸，眼前變模糊了。
她想自己的孩子啊！
她想念那個，還未來得及睜眼，看看這美好世間的孩子。
甚至，連自己父母都沒有見過的孩子……
那要執念的思念，已經深入骨髓，刻在心，揮之不去，它已經融入了骨血。
平時不覺得什麼，只有這時候將它挖出來，才牽絲帶血般的疼痛。
溫顏低下頭，埋在襁褓中微微微聳動雙肩，努力將自己雙眼的淚水給逼回去，才抬頭，雙眼通紅的說道，「恭喜你，輕語，是個俊俏的男孩。」
輕語躺在床上虛弱的一笑，聲音有些沙啞，「也恭喜你，她也是你的兒子，」
葉輕語伸手抓溫顏的手腕，輕聲說道，「顏顏，給我們兒子起個名字吧？」
此時，正在一旁干著急的衛斯理，滿臉懊惱。
這是他的兒子啊！
為什麼沒人來關心他？貼身也很費精力的好不好！
還有！起名字這種大事，不應該父親來做？
為什麼每次他倆湊在一起，都像是一對，而自己才是多餘的那個……
衛斯理正在一旁巴巴的望著孩子，想要伸手抱抱，卻被葉輕語伸手撥開，不快地看著他，「你讓開，擋著我們看孩子了！」
衛斯理正在一旁干著急，其實他想說的是，名字早在之前，他就已經想好，並且家族那邊，也擬定了幾個名字。
根本不需要花費時間和精力來想名字。
可是看著兩人興緻勃勃的討論，不時伸出手指，戳戳那嬌嫩的臉蛋……他也好想戳啊。
最終，名字敲定為，輕歡。
當然是小名而已。
「輕歡？」衛斯理在嘴裡咀嚼著這個名字，眉頭微微皺起，「你們不覺得這個名字……有點女性化？」
話音未落，葉輕語眉眼就橫過去，「怎麼，你覺得這個名字不好？還是說你歧視女性！」
衛斯理連忙擺手，「哪裡哪裡，老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衛斯理在心裡為小輕歡默哀一秒。
他已經能預料到，小輕歡長大之後，對自己名字怨念的程度了。
算了，反正只是乳名而已，隨他們去吧，自己好好考慮一下，戶口本上寫的名字。
衛斯理的一時退讓，造就了小輕歡一輩子的童年陰影……小輕歡從小就立志找一個，和自己老媽截然相反的女子結婚，這樣他未來的孩子，自己取個威武霸天的名字……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當晚，生產過後已經接近凌晨一點，一番清理過後，都各自疲憊的睡去。
溫顏躺在大床上，透過窗戶看向深沉的天空，零星的幾顆繁星點綴在其上，一閃一閃的，彷彿在做遙遠的呼應。
溫顏單手輕輕擱在雙眼上，涓涓細流通過指縫流淌出來，順著臉夾滑落進頭髮中，氤氳了一大塊。
心中又是喜悅，又是悲傷，太過複雜的感情讓她不得不心生悲哀。
也算是觸景傷情吧。
溫顏知道自己心裡有個過不去的坎，之前盡量不去碰它，現在，赤裸裸的暴露出來，很難受。
想起剛出生的嬰兒，粉嫩的臉頰，溫顏嘴角微微揚起弧度，心莫名的柔軟的一塊。
輕歡……輕歡……
溫顏口中默念著這兩個字，指縫中又湧出淚水……
次日一早，溫顏偷偷起床，盡量不驚動他們，留了張紙條便悄悄出門。
她今天還要上班。
而且紅腫的眼睛差點都睜不開，她不想讓葉輕語看見。
坐在開向公司的公交車上，溫顏這時才看到助理髮來的簡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