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見阿芬還躺著沒動靜,芬爸有些慍怒「你這孩子,咋不省事嘞?有些話我當爸的不好和你說,你媽該是給你說的清楚了啊?你咋就不想想長遠吶?萬一到時候出問題了你說,你一個人在那裡,你說,會咋樣?指望二蘭幫你說句話?按?你看她是個有點人心的不嘛。她不害你就好的很了。」
「二姐跑了,不見了」阿芬聲音輕得飄忽。
芬爸沒聽明白,側耳道「啥?你說啥?」
阿芬喉嚨動了下,嘴裡乾澀得一點口水都沒有,咳了咳,清了清嗓子,坐了起來「二姐跑了,沒在屋。」
芬爸一時愣在那裡,沒回過味來。后槽牙咬了又咬,心想這混賬東西,咋就跑了?她這一跑了,許家找不見阿芬,到錢家去找哪個?咋不按自己的牌路來?心裡本想著許家去錢家要人要錢的場面,芬爸就心裡爽,這下,這熱鬧沒得想了。正愣神的功夫,芬媽回來了「大早上地,外面好冷嘞。芬起來了么?快來,水熱了,洗臉來」
芬爸轉過身子看著老伴,像是看不認識的人,把個芬媽看得莫名其妙「你看啥嘞?直不楞登的瞪個眼。」
「芬說二蘭跑了。你知道不?」芬爸機械地。
「啊?我不知道啊。咋了?跑哪裡去了?又是啥事啊?那個沒良心的死龜婆,跑出去傍電杆(暗娼)去了邁?死在外頭才好嘞」芬媽根本就沒在意二蘭,嘴裡脫口就咒罵道。「我這輩子才是倒了血霉了,生了這麼個混賬出來。」說著進屋,把阿芬外面的衣服拿起來遞給阿芬「別管她地,不說她了,管她死活嘞。來,穿上,起來,洗了臉。我去把昨晚上那碗面摻點水煮了將就吃點,咱們走」說完又轉身去廚房了。
一碗面,摻了些水燒開了,稀稀拉拉裝了三碗,阿芬沒吃,喝了些湯。。芬爸和芬媽分著吃了。拿了把明鎖,芬媽拉著阿芬,芬爸鎖了門,三人朝外走。
出了門,一直朝著後山去,阿芬懷著身子重,芬媽一路攙著她,爬了兩個山頭,又走了好遠的下坡,終於來到有幾戶人家的地方。阿芬穿著粗氣,手在後腰撐著,站住「媽,我走不動了」
「走不動了,歇會。不著急。就到了。」芬媽對著前面的老頭子說「你先走前頭,去問問,芬乾媽是哪座屋。你就問拐婆子都曉得地」芬爸聽了,看看母女倆,又看看前面,朝著前頭走去了。
阿芬眼睛不舒服,用手輕輕朝上揉了揉眼角「媽,我啥時候有個乾媽了?我咋不知道?我們去她家做啥?」
「就是以前老來我們店裡坐的那個,走路有點點內八字的那個哎,你想的起來不?她很是稀罕你嘞。」芬媽也穿著粗氣說。
阿芬看著自己爸走去的方向,努力想著,搖了搖頭「想不起來了。不知是哪個」
「也難怪你想不起來。這都一眨眼兩三年不見了,想不起來也難免。見到她了你就想的起來了。」芬媽擺擺手說。「對了,你說二蘭跑了是咋回事嘞?」芬媽又想起這茬了。
阿芬聽到問,低頭有些難過,又想起許家姑侄。
芬媽一看阿芬這樣,忙說「你不想說就不說了,我也懶得問了。那個二蘭,我這輩子當沒生沒養,想起來我就是一肚子氣。你也別想了,以後那家人當時死了。這輩子窩尿都不朝那方。」
阿芬說「接到你們電報,我著慌就要回來,大牛哥說肯定二姐也接到電報了的,他想去問問,看二姐和我一路回來不,路上好有個伴。誰知道他去了回來說,二姐把家裡的包穀和豬都賣了,拿了錢跑了」
芬媽一聽罵道「這個畜生托生的,走哪家害哪家。就活不是個人。那你回來大牛知道?」
阿芬點頭。
芬媽說「他都沒拿點路費你?」
阿芬搖頭。
芬媽說「看嘛,還是防到你的吧?這麼大老遠的,啥不拿,都想不起來你路上要用錢的?莫不是我給你那五十塊錢你用著回來了的?」
阿芬點頭,手不自覺伸進衣兜里,還剩的十幾塊錢在裡面。
「算了算了不想了,你安安穩穩到家了就好。歇夠了沒?歇夠了我們走,慢慢走,應該就在前頭不遠了。」說著站起身來扶阿芬。
母女倆走到坡下的時候,就看見芬爸和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站在一起等著了,芬媽對阿芬說「你看,就是那個,你乾媽。認得了不?」
阿芬昨晚哭了一夜,眼睛還腫著,遠遠的看見倆人,看不清。搖了搖頭。
那女人迎了上來」快來,這是阿芬吧?這。。。。。。」猛然看見阿芬大著肚子,她一時驚愣地回頭看看芬爸,又看看芬媽,又看著阿芬的大肚子,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芬爸轉過頭去看著別處,只顧抽著煙。芬媽卻全然不覺,堆著笑道「來看你嘞,芬慢點,喊人吶。」說著扯了扯扶著的阿芬手臂。
阿芬看著腳下,嘴裡喊了聲「干。。。乾媽」
「哦呵呵,來來來,進屋,進屋,我屋窮哦,不像你們住在街上。」那女人恢復了幾分神色,還是有些尷尬,居然不知該說些啥好聽的了。
幾個人來到一個屋前,拐婆子--阿芬都不知道啥時候有的這個乾媽,進屋去拖了兩根長木凳來「坐,坐坐」一邊眼睛不住打量阿芬的大肚子。
芬媽把阿芬扶著坐了,自己沒坐「這裡空氣就是好嘞。」拐婆子上前忙拉著芬媽朝著遠處走去,倆人低聲不知說著什麼。拐婆子一臉為難的樣子。
芬爸也沒坐,站在一棵橘子樹下抽煙。阿芬四處環顧,她都不知道具體來這裡做啥。只以為是爸媽帶她來走親戚的。說是親戚,這是個啥親戚阿芬都想不出,乾媽?阿芬頭昏得很,也懶得想了。看著幾隻雞跑來跑去,一直老母雞走到離阿芬不遠的地方,噗嗤拉了一攤綠黃雞屎,歪著頭看著突然而來的幾個人,上眼皮忽閃忽閃地打量著,似乎也是一肚子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