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芬爸的身子也隨著老伴轉動,看到這副樣子,心裡明白了七八分「守坤,你去給我買包煙來」
站在裡屋門框邊的錢守坤哦了一聲,抬眼看著二蘭。二蘭沉著臉,一聲不吭。錢守坤有些猶豫,籌措不前的挪了兩步。
芬爸看這樣子,顧不得臉面,怒聲說「還不去?」
二蘭把手裡的空杯子哐當照重重的一篤「惡聲惡氣支使誰來?那不是你的兒,不是你生沒欠你養,一天煙煙煙,沒給你買過啊?抽的不是錢?要買你拿錢來」
芬爸沒料到二蘭說翻臉就翻臉,超前一步,指著二蘭「你,你,你。。。。。。」
二蘭站起來,迎著芬爸瞪圓冷目「你啥你?」
芬媽忙在倆人中間,把芬爸朝後推「哎呀,你爺倆這是咋了,不就是包煙,至於得就臉紅脖子粗的了」嘴裡這麼勸著,一邊使勁給老頭子使眼色。心裡卻知道,壞事了,但是又不知該怎麼辦,事情太突然。還想著看二蘭能不能把這事有個妥帖的做法。
芬爸看到老伴一個勁朝他擠眉弄眼,也覺得自己心急了些,緩了口氣說「你這女也是,我不過就是讓守坤買包煙,一個女婿半個兒,抽他包煙,你就說得這麼難聽的。」
二蘭嗤笑一聲「女婿半個兒?我是你們的女邁?小時候,你們啥時候管過我了?自己都沒學會走,就帶妹妹,你們眼裡就只有你那兒。吃的緊顧著兒,穿的也是,我從小連補疤衣裳都沒得穿。打豬草,剁豬草,煮飯,一家子的衣服洗不動的時候就是我洗。大冷天的光腳沒鞋穿,撒拉著屋裡人穿得後腳跟都沒得的爛鞋。這就是當你們女的日子。摸到你們良心說,我不在了,你們找過我邁?你們管過我死活?現在一個女婿半個兒了?沒女,哪來的半個兒」
芬媽看看二蘭,又轉身看看老頭子,手足無措的拿不定主意,該是拉下臉來和二蘭說道,還是好話說來緩和下這緊張的局面,芬爸的臉由黑轉黃,又黃轉青,又轉紅到白,最後對著老伴說「你看,你看看。。。。。。」嘴唇囁嚅,喉頭使勁吞咽著。似乎把二蘭剛才說的全忍著吞咽進肚裡憋住。
「蘭,你現在說這些做啥,那時候不是窮邁。一家子人連口吃的都糊不住,哪裡還講究得。。。。。。」芬媽勸二蘭道。
「是哦,那時候你屋窮。現在你屋富撒。到我屋就使喚啥一樣的,一天吆喝,買這買那,我屋也窮嘞。要買,自己拿錢。」二蘭手在桌面轉玩著那隻杯子。
「我們的錢,不是來的那夜就被你給拿去了?那你拿來,你爸去買包煙。」芬媽緊著就接嘴。
「你看到我拿的啊?莫不是路上你們被賊摸了,半路掉了。這還扯吔,我拿了。哪隻眼看到我拿了?」二蘭翻臉不認賬。
芬爸和芬媽一霎時瞠目結舌,萬不料二蘭居然能這樣說「蘭,你。。。。。。」芬媽手指哆嗦著,想抬起手指二蘭。
二蘭眼皮不抬:「你啥你。未必不是啊?懶得跟你們說了,這些天我累的慌,我進屋睡去了」說著就起身準備進屋。
芬媽這時候像是才看清了形勢,一步上前擋住,聲音有些破音了「你莫走。說清楚。我們身上的錢是不是你拿了現在先不說,阿芬嘞?你給我把她弄哪去了?今天你不把人交出來,沒得算完。」
「好笑嘞。我把她弄哪去了?你們不是讓我給她找個人戶?咋,不是這麼說的?」二蘭冷笑站定。
芬媽一滯。二蘭又道「沒錯是吧?那還有啥說的。我進屋睡了」說著就繞開準備走。
芬爸左右一看,就準備上前。錢守坤攔著道「你做啥?這是我老婆,你還想打她咋地?」說著就一擼袖子攔在跟前,趁機回頭瞄了一眼被芬媽擋著的二蘭,見二蘭咬著下唇,眼露狠色,心裡有數了。
芬爸一推「你讓開」
錢守坤伸開雙臂「要做啥要做啥,這屋裡老子的屋,誰今天在這裡動動手試試」說著也是怒目崩出狠厲樣子。
芬媽一看,忙勸「都住手住手。蘭啊。不是這說的。你那時候也說了,你們這裡不是娶個媳婦都得給娘屋禮性的么,那你把芬送走了。這禮性嘞?咋說的?」芬媽這是還不死心。
「還禮性?你的女你不知道啊?還黃花大閨女邁?人家那麼好的家勢,能看上你女就不錯了。沒跟你要陪嫁鋪陳啥的,能不嫌你女是個破爛貨。你還咋?你是陪嫁了三車八抬了還是壓箱金銀了?好笑得很嘞。光想要人家的,也得抻量抻量自己拿得出啥。我給芬說的人家,比那個姓潘的家好到哪裡去了?當初也是你們說三妹在那裡挨打受罵,逼得三妹上吊。不謝我就算了,還跟我揪扯,揪扯啥?有啥揪扯的?年歲一大把了,也好意思。不要臉不要皮的問人家要禮性,我做不出來。你們當初問潘家要了多少?嗯?在屋裡和我嘁嘁喳喳個啥玩意」二蘭飛濺著唾沫星對著眾人大聲道。
芬媽眼前一黑,老血直衝腦門,一手扶著額頭,一手在眼前亂抓,被二蘭一輪,碰到桌子邊,手指尖生疼,扶著桌子站穩「蘭,你要點良心啊,你要點良心」嘴裡只說的出這句話。臉上已經掛上了兩行老淚。
「我倒要良心嘞。你們不管我,我那麼遠的還跑回去看你們。你們讓我給三妹找個好人家,我三村五店的沒白沒黑的跑這些天,累得啥似的,你們問過我們一句了?現在如了你們願了,給芬找好人家了,去享福。我還錯?我咋不要良心了?不要良心的怕是那些把個人女推進火坑不管不顧的吧?芬上吊的時候你們嘞?良心,笑人」二蘭句句戳心,不依不饒。
錢守坤本來攔著芬爸,但是見芬媽和二蘭這裡說得熱鬧,也回頭看著這邊,不成想,芬爸早被氣得忍無可忍,又聽到二蘭牙尖嘴利,一抬腳,脫下一隻鞋,就朝著二蘭劈臉扔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