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話說德英回來娘家,把潘老太和阿芬的東西也帶給了芬媽,把芬媽樂的嘴都笑歪了。對著德英的孩子好一頓誇,又誇德英給阿芬找了個好婆家,不管怎麼樣,這麼大老遠的還想著給親家帶些禮品來,真的有心有意。
德英也撿些好聽的說,說阿芬在那裡吃得好穿的新衣,每天也輕省,沒啥事,現在學會織毛線,納襪墊了呢。
芬媽一聽,抹抹眼角說「唉,以前在鄉里窮,她帶弟弟,幫大人煮飯打豬草,啥活路都干。到了街上,你看我這裡,雖然店小,也是不得空的,幫著煮飯洗洗刷刷還幫著店裡顧客洗頭。得閑還去河邊洗衣服。也沒想過讓她學點針線活。一直也是擔心到了人家被婆婆嫌,現在好了,到人家裡還學了些輕省針線活也好,不然,呆著閑也是無聊得。你看我這裡也沒啥給親家拿的,你回頭讓親家來我這裡玩玩。對了,阿芬的二姐有信了,這麼多年沒音,家裡都以為她不在了呢,你跟阿芬說聲哦,讓她也高興高興」
德英雲里霧裡搞不清楚狀況,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阿芬還有個二姐,十三歲被人摸花子(人販子)不知道領哪裡去了,家裡也四處打聽,最後不了了之。沒想到十來年了,倒託人帶信回了老家,輾轉帶話到了街上,芬媽他們才聽說二女兒還活著,並且聽說過得還不錯,生了四個孩子了。
德英吃驚的張大嘴「計劃生育這麼嚴,能生四個?四個?那是得多有錢啊?光交罰款怕都得幾座屋的錢,不得了。那是有錢。」
「有錢沒錢到不說。主要是曉得她過得好好的就好,你給阿芬帶封信回去」說著,就喊樓上的小兒子「你給你二姐寫封信,讓德英姐給你芬姐帶去。對了,信里莫忘了也問聲姻伯和姐夫好哈」小兒子在樓上答應一聲。
德英說「不用不用,你這些話我保管一字不漏的給你帶到潘娘娘和阿芬耳朵里,我走了,不用寫信了。反正過段時間我還要回來」
德英回到廠里,第二天便抱著孩子去找阿芬,結果又是家裡沒人,德英就抱著孩子在廠里院壩和其他人閑聊,才知道阿芬去坡上菜地里去了。再過後,她就忘了這回事。
阿芬忙著整理菜地,眼看著菜地越來越多,看看自己每天忙碌一鋤一鋤挖出來的土,阿芬也是很高興,以後自己也能在廠里上班了,想必就沒機會出來另外挖荒土了,這些挖出來的熟土種的菜足夠一家人吃不完了。潘老太撒了種子,找了幾塊塑料薄膜蓋上,說等發出苗了,就可以移栽了。現在怕倒春寒,所以撒了種子要用薄膜遮蓋。
其實自從德英初五那天來后,阿芬一直惦記著她回去后,自己娘家的情況不知怎麼樣了,一直以為德英回來後會來找自己,但是一晃這麼多天過去了,自己每天一大早吃過飯就被婆婆帶來一直在挖荒土,開闢出來好幾塊菜地,也沒見到德英,想來是她來找自己沒找到。晚上自己回去忙著煮飯洗刷,忙活完了天早已黑盡了。
春季來臨,雨也是說來就來,阿芬這段時間總是顧著菜地,薄膜下面遮蓋的種子已經長出苗了,婆婆說過幾天就可以移栽了。
今天早晨看著天黑沉沉的,婆婆說怕是要下雨,婆媳倆吃了饅頭稀飯,阿芬就在家裡做針線,潘老太不知從那裡翻弄出來一些黃豆,在窗口下面把裡面的小石子和癟子撿出來。正在這時,有人喊潘老太,說是哪家的老人不行了,在門外說了就走了。
潘老太站在門口想了想,就對阿芬說「我這幾天都不在家吃飯。街頭那邊有人老了(去世)我得去幫忙。你在屋裡,鑰匙給你放屋裡。」說完就進屋去換了件黑色的褂衣,想了想,又換了雙舊的後跟有點虛邊了的鞋走了。
阿芬知道是有人去世了,剛才來的人是來通知有些交情的人熟人,喊去幫忙的。這種情況往往幫忙的人都不用送禮,誰家的桌子板凳,包括碗碟啥的都是各家到處借來湊,寫個單子回頭一一還回去。有物出物,沒物出人幫忙,這種事,誰家敢說不用人幫忙呢?所以,大家都很自覺。去幫忙的主家管飯,臨了送一條白色的布巾或者白色的毛巾。婆婆估計是去幫忙摘菜洗碗碟,給來弔唁的客人酒席端菜等等。
婆婆走後,阿芬一個人坐在家裡納襪墊,頓時覺得屋裡靜得慌,想著德英應該在家,索性就拿著襪墊,鎖了門,朝德英那次指給她的樓走去。
走到德英樓下,朝上看,看來看去,想不起德英家陽台究竟是哪家了,不得已,就想等個人問一問,天陰沉沉的,又是初春乍暖還寒,該上班的早上班去了,外面人還真的是少。就在阿芬四處環顧的時候,一個年輕人手裡拿著一根細長的竹竿和一截鐵絲走出來,看見阿芬不由多看了幾眼。阿芬忙上去問他,德英家住哪裡,誰知那個年輕人想了半天,說他也不知道,問她你說的那個德英家裡還有啥人,叫啥名字?
阿芬也不知道德英丈夫叫啥,不由得不好意思的說「她是結婚來的,對了,她去年才生了孩子,生的是個女兒,應該有這麼大」說著阿芬就兩手橫著比劃了下。
年輕人笑了「我也是在外面讀書,這是寒假,回來過年,你說的我真的不認識。除了廠里原來的人我還知道些,新來的或者結婚來的我也不認得呢」
「你在讀書啊?看你應該讀大學的吧?」阿芬眼神里充滿敬意,她是根據男孩的年齡推斷應該讀大學。
「對呀」年輕人笑著說。
「那你拿根竹子做啥」阿芬好奇的問。
「啊,我媽說春芽過段時間就出來,只是很多人頒,現在春芽樹都很高了,根本夠不著。所以我找了根長竹竿,給這頭弄個鐵絲鉤,回頭我媽想吃春芽了就可以鉤得下來了」年輕人看看手裡的竹竿,說,「你等哈,我回去問問我媽看她認識你說的那個人不」說著他就把竹竿放在一邊,自己跑進去了。
阿芬滿是羨慕的看著年輕人進去的背影,想著自己的弟弟也應該是寒假時候,想起弟弟,阿芬不由得嘴角都是笑意。年輕人出來,告訴她說「我媽說你問的那個人住在三樓,上去左邊第三個門就是的」
阿芬忙說了謝謝就進去往著樓上走。她不知陽台上有閑人看見了這一幕。
上了三樓找到年輕人說的那個門口,阿芬敲門,裡面傳來德英的聲音,阿芬高興壞了,忙說「德英,是我啊,阿芬」
德英打開門,阿芬就覺得一股奶味,看見德英的女兒在小搖床上睡著了,就輕聲說「睡了啊?」
「別提了,這孩子,晚上玩,半夜還醒來玩,一早上也玩,才吃飽了,睡了。你看嘛,這一堆,我還得趁著她睡了才得空洗」德英指著旁邊一堆孩子的衣物,尿布說。
阿芬呵呵笑。德英倒是不客氣「我去熱點水,你等到,正好和我幫忙洗。我洗頭道,你後面幫我清洗就行了」
阿芬放下手裡的針線,說「好」
倆人說干就干,一個盆洗,一個盆里清洗,最後德英把水燒開了,直接倒進洗凈的那個盆里,把所有的都燙在裡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媽喲,每次跟打仗一樣,累死個人了。等它燙一會再擰乾了晾」
阿芬看看,德英住的房子要大很多,而且是新蓋的樓房。只是屋裡著實像是個擺攤區,知道德英帶孩子也是沒心情收拾。於是起身幫著摺疊收拾。德英看著她收拾,這才想起來自己去阿芬媽那裡的事「我回來去找你,你總是不在。我抱著孩子也是不方便的很。你看看,過兩天都要正月十五了。這時間好快嘞。你媽讓我給你帶話,說你二姐找到了。」
阿芬停止了手裡的活,不相信的回頭看著德英「你說啥?」
德英才想起自己沒頭沒腦的話「哎呀,不是,是你姐託人帶話回來老家,老家又有人轉話到你媽店裡。你們家不是這些年一直都以為你二姐不在了么,現在曉得了說你二姐在河北,好好的,還生了四個孩子嘞」
「真的啊?太好了。」阿芬也高興的不知咋好了,手腳更麻利的幫著德英收撿摺疊著屋裡亂堆的東西。「那我媽說過我二姐啥時候回來沒有啊?」
「這到沒有。對了,你媽說潘四媽要是有空,你媽喊她去你家玩,這話你給潘娘娘帶。我就不去給她說了。」
阿芬聽了點點頭沒說話。
「你在屋要是沒事,你就常來我這裡耍嘛,你看,娃兒她爸爸上班,我一天就和娃兒在屋頭,門都出不到。這個傢伙晚上不睡,白天睡,整死個人的。你來了我也有個說話的」德英依舊坐著,看著阿芬是手腳利索的收拾,屋裡瞬間就順眼多了。
「我也不是說來就能來的。平時家裡事情多。今天是媽去給人幫忙去了,我才有空出來你這兒」阿芬說。
「你有啥事啊,不就是屋裡那幾個飯碗洗了就沒事了?我曉得,潘老婆婆會過日子的很,早晨多早去食堂,多打幾個饅頭,中午不也是隨便弄個啥菜也是吃饅頭的啊?」德英說。
「這段時間在鋪菜秧,過幾天得移栽了。」阿芬想著菜地里的事。
「未必她還有二畝地啊?說得多忙似的。她一個人還弄不過來邁?你現在又沒做啥事,空閑不是多得很啊?」
阿芬想起潘四說自己滿了十八就可以在廠里做家屬工的事,就問德英「廠里是不是滿了十八就可以上班了?」
德英說「不是說了么,應該是地。你還沒滿十八?」
「快了」阿芬輕鬆了一大截。屋裡也差不多收拾完了,抿抿嘴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