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家裡發生的這一切，阿芬當時無從得知，這幾天潘四回老家走親戚，阿芬以為自己可以跟著一起去。來了這麼久，阿芬除了年前跟著婆婆一起上過幾次街買年貨，幾乎就沒離開過廠里。但是潘老太說，等她和潘四扯了證，再正式帶回去見老家的人，到時候邀請大家一起來吃喜酒。其實老家也就一個大姐還在世了，其他都是侄兒侄女。潘老太是不想阿芬跟著回去了，別人問東問西。
初三開始，阿芬就跟著潘老太開始在坡上整理菜地，邊邊角角又開荒挖了不少的荒土，潘老太說可以種些洋芋，自己種出來的菜吃著方便而且新鮮，阿芬知道最主要是省錢。阿芬挖土，潘老太就幫著收攏雜草，婆媳倆現在比以前話多了，雖然累點，但是阿芬覺得心情好很多。想起過了年，自己要不了多久滿十八歲了，可以讓潘四去跟領導說說，自己也可以和那些上班的一樣，掙工資了，想想就覺得日子充滿了奔頭，所以不論幹啥，都覺得身上有勁。
初五的時候，德英抱著孩子來了，在樓下喊阿芬，阿芬在做飯，潘老太聽見從窗子探頭看見是德英，招呼她上來。
「我今天來了兩道（次）你屋都沒人。」德英進屋就嚷嚷，一屁股就坐在竹椅上「娘娘新年好吖」
潘老太也笑著看著德英懷裡的孩子「這孩子長得乖吖，皮膚也白。你看那眼睛跟她媽似的，又大又圓，多靈性。」
阿芬從廚房出來，在圍腰上擦擦手「來我抱哈」
潘老太急忙說「哎呀，這娃兒這麼小，你會抱啥？看別把孩子腰閃了「
德英雙手把孩子舉起來遞給阿芬「沒事的，一隻手扶著腰這裡就是。哎呀，一天天白天黑夜弄這個小東西真是累死我了。」
潘老太說「一個人弄娃兒是有點累，過年你們兩口子回你婆婆老家去沒得吖？如果她有空，能幫襯你帶帶，你也輕鬆很多嘞。」
「算了吧，指望她？她家裡還有兒，還有土，還有豬的，指望她來帶娃兒？怕是不得行。我春節沒回去，娃兒小，又冷，讓她爸個人回去了，就說娃兒小了，感冒了，所以我就沒回去」德英說。
「啊，娃兒感冒了啊」正雙手小心翼翼抱著孩子一邊抖動一點哦哦逗著的阿聽了急忙問。
「沒有，讓她爸回去這麼說個嘛。不然我沒回去，那些親戚問起來，總要有個遮口的撒」德英說。
「造孽哦，你們這些年輕人也是，娃兒這麼小，就大過年的胡說八道。拿孩子病了遮掩，不對頭哦」潘老太搖著頭。
「說病就病邁？我娃兒好得很。我是不想去個嘛，農村到處哇抓（髒亂）有啥去的，你不曉得，上個廁所都在豬圈裡，臭死了，我每次去，都怕豬拱我屁股」德英看見茶几上的花生，沒等誰讓就自己抓了一把開始吃。
潘老太說「豬在圈裡頭，再咋的也和廁所隔著一道矮牆，你也是的，凈想的出。」
阿芬一邊逗著小孩子，一邊被德英說的忍不住笑，問道「你回你媽屋去沒得」
德英嘴裡嚼著花生，聽阿芬這麼問，答道「還沒，準備明天回去，我就是來問你，你回去沒？沒回去我們一路嘛」
阿芬聽了，偷偷瞄了一眼婆婆的臉色「我沒回去，潘四初四就在上班了。。。。。。」
潘老太沒看德英，也沒看阿芬，說道「你生了孩子，也該抱回去給外婆看看，再說了，你男人初八過了才上班，不像我們四娃，初三過就開始上班了。不管咋地，總不至於讓阿芬一個人回去吧？這樣不像話。」說著就對阿芬說「正好，德英回去，你給你媽帶點東西回去，去，把臘肉和香腸收拾點」轉過頭問德英「你們明天回去是吧？」
德英傻木木點頭，潘老太說「你去弄點新鮮菜，我去小賣鋪看給你媽買點啥。」說著就站起身，讓阿芬把孩子遞還給德英，拿過背簍遞給阿芬，招呼著朝外走。
德英被這一幕弄得有些沒回過神來，走到門口了才想起來了「啊啊，不是，娘娘，不得行。你看我抱著孩子，孩子爸得給我娘家帶點年貨禮品的。我本來還想著阿芬一路回去，有人幫我換個手抱娃兒呢。她不回去要帶東西，少還可以幫她帶，帶多了，我們也拿不了啊。」
潘老太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這樣啊，那我去看看買點啥，阿芬，你去看看啥新鮮的去弄點回來，自己家種的菜新鮮也放心，挖點冬洋芋，那個放的時間長，帶去讓你媽他們也嘗嘗，慢慢吃」說著就連推帶搡一起出了門。
阿芬從頭至尾沒敢說話，德英心裡悔不該來，本來想搭伴回娘家，路上阿芬還可以幫自己搭把手抱抱孩子，哪成想，潘老太一席操作徹底把她懵逼了。
出了門，阿芬就背著背簍朝菜地那邊走，潘老太和德英一個方向。德英還想推脫，還沒張嘴就被潘老太堵了回去「你回去見了親家給她替我們賠個小心（道歉）就說今年四娃實在是太忙了，假少。兩個回不來，改天有空倆娃兒一起去看他們。」
說著她就擺擺手，自己朝著廠門口小賣部奔去。留下德英自己抱著娃兒在風中凌亂。
來到小賣部，有幾個小孩正在門口一堆鞭炮紙屑里撿沒放炸的鞭，撿到一個就高興的大呼小叫。二嫂正在整理貨架，看見潘老太來了，忙笑著招呼「哎呀呀，潘嫂子新年好啊」
潘老太也堆著笑，看了看外面擺著的各種散裝糖果，二嫂子的眼一瞄就知道這是來買走親戚的禮來了「潘嫂子，想買點啥？你慢慢選」
潘老太深深吸了口氣，看看這樣，瞅瞅那樣，問問這個價，問問那個價，斟酌了半天，買了一包江米條糖果子，買了一盒餅乾。二嫂一邊收錢，一邊問「還買點別樣不？」問完，瞬間知道自己嘴快了。
「不用了，實在走不開，託人帶個禮，人家也拿不了。心意，心意咯」潘老太說著就拿了東西走。
二嫂乾笑著嗯嗯點頭「是哦是哦，啥都沒心意重」心裡在想，你那個心意，也太重了。
潘老太拿著回家，不一會阿芬也背著菜回來了，潘老太一看，裡面果然挖了些洋芋，有幾個兒菜，一把芹菜，一把蒜苗。阿芬說「媽，我想著咱家裡也該弄點菜了，就拔了些蒜苗芹菜回來」
「好，我曉得了，你來」說著就進了廚房，抬頭瞅了半天，指著一塊最小塊的臘肉「你去取來，找個塑料紙包上，讓德英給你媽帶去嘗嘗」
阿芬搭個凳，在灶頭上面，把潘老太指著的那塊臘肉取下來，找了個塑料袋裹了裹，外面找了張家裡的舊報紙包上。
潘老太說「我本著說多拿兩塊，再拿點香腸。可是剛才德英說了，她抱著娃兒，她男人還要給她娘屋拿點東西，叫我不要拿多了，他們提起費力。就算了嘛，託人幫忙又是車船路上的，不方便。也不好意思給人家添麻煩」說著把自己買的江米條和餅乾也一起和那塊臘肉找了個布袋裝上。指了指背簍里的菜說「你看想給你媽拿啥，你自己拿」
阿芬為難的看了看背簍里的菜，說「算了嘛，媽，德英帶著孩子，拿多了實在不方便，菜就算了。」
「也是的，是我考慮不周了，反正你媽在街上，菜也隨時買得到，那就這樣。我拿去給德英讓她帶給你媽就是了，你在繼續煮飯」
話說德英抱著孩子回家，心裡鬱悶透了。回到家看見自己男人正在陽台不曉得弄啥，一進門她就把孩子放到一個小搖床上，這搖床還是她婆婆大老遠從老家費勁巴力的背來的。把孩子放下，搖了下搖床，就說「真的氣死我了，本來想喊阿芬一起搭伴回去，哪曉得她屋哪個成了精的婆婆，居然要我們幫她帶東西。明曉得我抱著娃兒離不了手，還好意思讓我們帶東西。真是服了。」
她男人聽到她這麼說，從陽台探個頭說「你快別說了，我看到潘老太來了」
「啊，這麼快？」德英也跑陽台看，只見潘老太挎著個布袋，朝自己家這邊走來「這老太婆，還真的是快，我就在樓腳碰見李娘娘他們站著說了會話。才回屋，她就顛顛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