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出發
魏玦聽得詫異,「我從來沒練過武功,哪來什麼武學修為?」
「凈說瞎話,你身上真氣錯綜複雜,玄妙霸道,剛才都險些要了你的小命,你還跟我遮遮掩掩的。」他還以為是魏玦疑慮未消,刻意隱瞞。
魏玦想起當日無妄、無念二人合力相救之景,還當是自己生了什麼怪病。「師父那天說我是真氣失諧,所以才讓我去洞庭湖,拜入流雲軒調理身子。」
「流雲上任門主謝老爺子的確是人中龍鳳,可惜早幾年突然病故,不然真想去打個照面。那墨成義武功倒是不差,可這人嘛…」還塵乾笑幾聲,擺擺手:「不提也罷。你還不如跟叔叔我練武。就以你現在的身子,不出一年,就能得我七八成功力。」
「你說的這般煞有其事,全然不把武林名門放在眼裡,難道五行散人各個都是絕頂高手么?」他腦中浮現那晚無念、枯木二人打鬥之景,自己師父似乎勝得毫不費力,不免覺得還塵信口開河。
「絕頂是算不上。」還塵嘿嘿一笑,「不過勉強稱得上是二等高手。」
「二等?難不成這武功還有等次之分?」
「江湖上的武功路數極多,自然難以逐一分論。」還塵搓了搓鼻尖,「不過嘛,天下武學不離氣,縱然功力有異,可氣屬同源,所以練氣的境界,就是修為的境界。」
「氣由脈生,往而不復。大成若缺,其用不弊。這是第四等,叫做清波引。」
「氣行三焦,如琢如磨。大巧若拙,其用不意。這是第三等,叫做定風波。
「氣凝如虛,迴轉縱橫。大盈若沖,其用不窮。這是第二等,叫做水雲遊。」
「氣隨心至,似有若無。大象無形,大音希聲。這是第一等,叫做行路難。」
魏玦聽他說頗為拗口,心覺好笑,「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文縐縐了?」
「這原本就不是我想出來的。」還塵忽然神色略顯感傷,「是你爹告訴我的。」魏玦不想再提及自己似真似假的身世,隨口說了些別的,「如此說來,你還沒到一等境界。」
還塵撓頭一笑,「大侄子你有所不知。那一等境界之所以叫做行路難,就因為氣行臻境,自然是舉步維艱,哪有這麼容易就能參透。江湖上能有這等境界的人,也只有那麼幾個,剛才說起的謝歉和你爹都算得上,還有就是十年前成名的武林三絕。
「那三絕又是什麼人?」
「江湖上不是都有打油詩么,叫什麼『人皇御指成劍,風后踏地生煙,琴師撫弦斷魂』,說的就是他們。
還塵翻身斜躺,說得有些懶聲無力,「其實這些對你來說,都沒什麼大用。尋常人修練內力,需循脈引氣,存於腹下三穴。剛才我雖然封堵了你的穴道,可也是打通了你各處經脈,身上兩種真氣變得渾然貫通,往而復回,遊走周身,算是邁進了二等境界。
「可惜如今「雙全法』被毀,我也只知道上卷法門。他日…他日你要是能學會破穴的法子,就能…就能.」他困意漸起,說到此處,已是起了鼾聲。
洞中紅光映壁,照得魏玦眼神忽閃。洞外雨若傾盆,亦是聽得他心煩意亂。
「一面之詞能信么?」他想起許微,不由得皺起眉頭。
魏玦瞥向還塵,「這人終歸是青教中人,即便所言不虛,與他同行,難免生出禍端。屆時非但找不到娘親與瑤妹,自己也是凶多吉少。」
小白狐瞧他沉吟不語,緩緩上前,輕舔其手背。魏玦面帶苦笑,將它抱入懷中,「眼下還是先拿回手信,且行且看吧。」
江南天氣多變,那暴雨未幾便是停歇。魏玦趁還塵尚未轉醒,快步下山,返回官道茶攤,卻發現臨來的馬車已是不知去向,只得徒步西行。那小白狐在他懷裡待得倦了,跳上魏玦肩頭,四處張望。
行了小半日,魏玦恰巧遇上一群趕往餘姚的商隊,待到申時約莫,才到了縣北的低塘。
魏玦一路顛簸,不免腹空飢餓。商隊領頭的老闆將他帶到一處食店,就此分道揚鑣。
此時天色未晚,那店中並無什麼食客。店內的掌柜手拿賬本,眯眼拔弄著算盤,瞧見魏玦前來,當即扯嗓朝裡屋喊道:「阿蘇,出來招呼客人!」
「來…來了!」一名粗衣少年從門帘那頭快步跑出,白布掛肩,險些撞到桌角。
「客官,您.……您裡面請。」這少年與魏玦年歲相仿,鼻尖臉頰滿是雀斑,說起話來結結巴巴。
魏玦見他忸怩不安,不由得擺擺手:「小哥你不必這麼客氣,幫我叫些簡單飯菜就行。」阿蘇應聲點頭,又是匆匆跑進裡屋。
「掌柜先生,請問此地的無憂小閣該怎麼走?」
那掌柜四十齣頭的年紀,面龐消瘦,顴骨高聳,聽得魏玦發問,轉首一笑:「在下姓陳,公子叫我陳三便是。想必您是外鄉來的吧,這無憂小閣遠近聞名,本地人都是知曉的。」
魏玦聽得微微頷首,「那您可曾聽過許微這個名字?」
「許公子是花坊主的義子。怎麼,您跟他是朋友么?」
「算是吧。」魏玦不知從何說起,隨口回應道。
這陳三哥敲著算盤,忽生感慨:「要說起這許公子啊,也是頗有本事。江湖上還有個花名,叫.……叫什麼玉玲瓏來著。常來店中買酒的李大茶壺對他更是讚不絕口,說他輕功好,計謀妙。再過幾年,興許就能趕上他義父了。」
「這許兄弟此番攪和流雲、明宗兩派之事,顯然也是武林中人,就是不知此舉何意。」魏玦正思忖間,聽得裡屋噼啪作響,那夥計阿蘇抬著菜盤背身而出,已是快步跑來。
他身形瘦小,走得卻是極快,手中飯菜碟盤隨之上下抖動。魏玦本想勸他莫要著急,誰知阿蘇腳下忽地一軟,那盤中事物登時撲在魏玦門面衣衫,弄得他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