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給殭屍晒晒被子
回到義莊，九叔捏著三支香緊鎖眉頭。
「師父，燒了吧，義莊這麼多屍體，總能找到個像的屍體，到時候把他埋進去，也不算虧待他。」
周斌撐靠在棺材上，雙手有節奏地敲擊著任老太爺的棺材板。
「胡鬧。」
九叔呵斥一句，放下短香，「為師既然答應了任老爺，自然早有準備。」
「什麼早有準備，你今天答應的那麼勉強。」
敲擊聲陡然一停，周斌想到了什麼：「師父，不會是想把留給自己的那塊地拿給任老爺吧？」
見九叔沒有回答，周斌便知九叔果真打算這麼干。
「不行，我可不同意，真要把這玩意兒埋進去，當晚我就把它挖出來。」
那處好穴可是九叔百年之後留給他自己的，雖然九叔身子骨硬朗，再活個三四十年不是問題。
但道士嘛，整日里降妖驅鬼，難免有一天栽了跟頭，自然得早早備好地方。
「行了，為師怎麼做，還要你教不成？」
就在周斌準備繼續勸說九叔的時候，秋生拿著紙筆墨刀劍進了房間，他只好暫且按下意見。
「師父，東西都準備好了。」
「嗯。」
暈好墨斗線，九叔將墨斗交給周斌：「每個地方都要彈，不準耍小聰明。」
「知道啦。」
周斌接過墨斗，與秋生一人拉住墨斗線一邊，將棺材上上下下彈了個遍。
夜。
周斌看著停屍房裡那一盞燈火，忍不住輕輕一嘆：「早知道晚上就不說火燒的事了。」
九叔是看著周斌長大的，當然知道周斌心裡想的什麼，今晚他要是睡過去，只怕明早任老太爺就被掉包了。
趴在床頭，周斌一陣心煩意亂，那處好穴是肯定不能讓給任家的，現在不能掉包殭屍，那他只有讓殭屍逃脫棺材，好讓任家徹底死了這條心。
只是這樣做與他這麼多年來的行事準則相違背，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這個世界，他受到的教育都告訴他，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
每日一善他不一定能做到，但不做壞事，周斌可以用他的臉發誓，他還真沒做過什麼壞事。
「唉，我果然是個好人。」
糾結半晌，周斌頹然放棄，終究是不能破了底線。
吱呀！
「大半夜的不睡覺，你跑來這裡幹什麼？」
「師父，你回去睡覺吧，我不會燒了這玩意兒的。」
九叔目光如炬，周斌坦然以對。
「你想通就好。」、
九叔欣慰點頭，正欲穿上鞋子，沒想到撲通一聲，一屁股摔倒在地，後腦勺還磕在床沿上。
「哎呦！」
九叔坐在地上，一手抱頭，一手揉腿。
「師父，你沒事吧？」
周斌連忙上去把九叔扶起來坐到床上，「好端端得，你怎麼還摔倒了？」
「腿麻了。」
「誰讓您盤著腿呢。」
周斌哭笑不得，他還以為師父突然出事了呢。
咚！
兩人靜下聲，四目緊盯任老爺的棺材。
咚！
棺材輕微晃動兩下，棺上墨痕熠熠生光，宛若幾條發光的繩索，鎖住棺材。
「屍變了，師父。」
「明天一早我帶著文才，秋生去找任老爺，最好下午就安葬。」
「兩天後才是下葬的好日子，明天下葬那個被豬油蒙了心的任老爺怕是不會同意。」
咚！咚！咚！
「嘿，還沒完沒了了。」
周斌走過去捶兩下棺材蓋，「趕緊睡覺，在折騰信不信明天我讓你在太陽底下暴晒。」
察覺到有人在這兒，殭屍登時停下。
「師父，要不明天我們把棺材拉過去，讓任老爺自己也守守屍，只要棺材板一動，保證任老爺這個大孝子不認他老子。」
「就知道出餿主意。」
九叔休息得差不多了，重新站起身離開停屍房，「你也回去睡吧。」
「哦。」
周斌應一聲，反手又在棺材蓋上一拍，「安靜點，再聽到動靜就請你吃糯米。」 ……
翌日，九叔一早帶著還沒睡醒的文才出門，周斌閑來無事準備把棺材拉到院中。
咚！
棺材晃悠兩下，似乎在說周斌不講信用，昨晚上說好不曬他的。
「放心，我這人說話算話，不會曬你的，我只是幫你晒晒被子，曬暖和了，睡覺才舒服。」
咚！
棺材蓋被頂出一條縫，殭屍漆黑僵直的雙手扒在棺材上，十根銳利的指甲泛著一絲幽芒，大量屍氣溢出，似乎在警告周斌不要亂來。
周斌冷笑一聲，反手塞進去一把糯米，噼里啪啦，棺內閃過幾點白光，殭屍怒吼一聲，奮力欲起。
「你可想好了，現在可是白天，你要真敢出來，大不了我幫你打開棺材。」
殭屍一下子不吼了，伸出的手也想收回去，周斌能是慣著他的人，既然出來了，就別想輕易回去。
只見他輕輕一躍，坐到棺材蓋上，卡住殭屍縮回的手。
「你瞧你一個大老爺們，留這麼長的指甲就不害臊嗎？」
周斌抽出桃木劍，尚未碰到殭屍漆黑的指甲，棺材又劇烈晃動起來，顯然不甘心任由周斌毀了他的指甲。
「掙扎吧，你以為掙扎就有用嗎？」
周斌賤笑兩聲，桃木劍切過指甲，宛若雪遇驕陽，一觸即化，五根漆黑指甲落地，那斷裂處飄著黑煙，空氣中當即出現惡臭。
「給你剪指甲還挺費勁。」
周斌扔掉手中只剩下小拇指寬的桃木劍，重新從背後抽出一把，對著另一邊五根手指又是一切。
殭屍怒吼兩聲，憤怒淹過本能，周斌只覺得棺材蓋一震，啪的一聲，殭屍收回手指，棺材又嚴絲合縫的關上。
搞了半天還以為你要跳出來，就這？
周斌跳下棺材，任憑殭屍在裡面如何反抗，他還是把棺材拉到院中。
正午時分，周斌穿上道袍，開壇做法，照例殺了只雄雞，他一拍腦袋才想起來，自己是要畫符，是用硃砂的，不需要雞血。
「雞兄，一路走好，中午我就靠你填飽肚子了。」
嘴角流下幾滴傷心的眼淚，周斌擦擦嘴，把還在掙扎的雄雞扔到一邊，翻手結印，靜氣凝神。
接著他拿起紅筆，筆走游龍，幾張鎮邪符一氣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