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兄弟
“你們真的把清泉草要來了?不應該啊,山水間誰不知道聖女愛藥如命?”英吉眼裏滿是懷疑之色,見到清泉草才不得不接受現實。
而當越清看到一整株清泉草,吃驚不小,連連道謝收下,當天晚上就給廖利淵服下了。
……
月影山,三將府。
三將府是馬運遼、曲銀塵、曾持,三大將居住的府邸,為了君主能更直接方便傳喚他們,三將府就在君主府旁邊。
“運遼,銀塵,你們知道本將帶了什麽消息回來?”
主將馬運遼和副將曲銀塵正在互相切磋。
曾持嬉皮笑臉地揮舞著手中一本小冊子,切磋的兩人停了下來。
“什麽事毛毛躁躁?身為三將之一,影響多不好。”說話的是曲銀塵,她語氣中帶著無奈,又有些嫌棄。
別看他們平時在外人麵前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的樣子,其實他們私底下也像朋友一樣交談。
“是什麽?”馬運遼平淡地問道。
“嘿嘿嘿,新一代君主投票結果新鮮出爐。運遼隻比銀塵多百來票,銀塵隻比本將多幾十票。嘿嘿,誰說本將人氣比你們低了?一樣霸氣十足好吧!”曾持得意洋洋地朝自己豎起大拇指。
然而,馬運遼聽到投票結果,沉下臉來,三人之中他的票數最多,雖然已經有所預料,但是結果真正出來還是很不好受。
這個君主誰都不願意當,誰都怕當。要帶領一方族人在看不見盡頭的硝煙中生存,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成為君主,意味著很可能一輩子直到死都不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在他們三人決定走貴族不同路線那天起,命運的軌跡就已經改寫,成為三將的那天起,更加死死地鎖在牢籠中。
“運遼啊運遼,就要辛苦你當君主了,誰叫你是主將呢。”
曾持得意的同時伸手拍了拍馬運遼的肩膀,盡情嘲笑了一番。
咻——
曲銀塵冷著臉,腰間長劍不知何時已架在了曾持脖頸上,劍身隻有一米,但是由於細小有種修長的感覺,利刃在曾持脖頸處大放寒芒。
“哎,銀塵,咱能好好說話麽?別動不動就這樣,刀劍無眼啊!”曾持舉手投降。
“銀塵放下!”
聽到馬運遼的斥責,曲銀塵才緩緩收回劍,給曾持甩了一個狠眼色。
“運遼,我們繼續切磋。”
兩人又進入切磋之中,留下曾持回味無窮,摸了摸頸部,有一行黏糊糊的液體,因為貴族強大的恢複能力傷口已經愈合了。
曾持口中怨道:“用得著那麽狠嘛?別以為本將喜歡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你要感到榮幸。”
這些話本來是小聲說給自己聽的,但曲銀塵還是聽見了,她差點要發作,多虧馬運遼衝她搖搖頭,示意別跟曾持一般計較。
曾持像是沒看見曲銀塵狠辣的目光,望向天空,內心惆悵,感歎道:“君主選出來了,使徒三天後也要進行生死戰。對不起,連本將也救不了你們。”
……
黃昏降臨。
一個小小身影手持殘劍佇立在眾多屍體中。
少年十一、二歲,一頭紫色短發,長得俊朗。
與馮雨幽的戰場不同,他的戰場幹淨得多,屍體幾乎都是一擊斃命。
反觀少年自身,全身上下無一絲血痕,就連手中的一截殘劍也沒有。
等這裏的屍體被處理掉,怕也不會有人知道這裏曾是一個殺戮的戰場。
少年看著滿地屍體,輕輕甩了甩殘劍上根本不存在的血,滿意地笑了笑,正欲轉身
離開,身後殺氣席卷而來。
“你來啦,雨幽。”他微微笑。
馮雨幽與他對視,兩者形成鮮明對比,他們一個清新爽朗、一個渾身浴血,一個微笑以待、一個殺氣騰騰。
馮雨幽冷哼,“三日後就是生死戰,那時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古若離,你我二人不再是兄弟!”
這個紫發少年就是另一名使徒候選人,古若離。
夕陽將兩人的身影拉得老長。
“你還是那樣啊,雨幽,全身都是血,讓馮母看見了可是會心疼。”古若離若無其事道。
從一開始,馮雨幽就盯著這裏的動靜,當看到古若離身手迅猛,出手快準狠,十幾個呼吸間一群大活人就已成了屍體,原本還暗笑他輕敵,可戰鬥完的古若離竟滴血未沾。馮雨幽雙拳緊握,嗜血的眼眸望著對方,很是煞人。
“我隻是來提醒你別忘了三天後的生死戰,那是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戰鬥!”
麵對馮雨幽如此絕情的話,古若離無奈攤攤手,正在馮雨幽準備離開、剛要轉身之時,從周圍屍體裏忽然跳起一個人,那人手持匕首,高高一躍向背對他的古若離就是一刺。
“大哥小心!”馮雨幽第一時間大喊提醒,他未曾想過,自己居然還能將“大哥”脫口而出,並且真心為之緊張。
古若離眼眸中寒光一閃,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並未立即出手,手中殘劍握緊,手指在劍上輕輕跳動。
“受死吧!”那人爆喝一聲,鋒銳的刃芒就要刺向古若離。
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古若離還是像個局外人一樣,既不出手也不躲避,隻是臉色愈加陰沉。
這就是輕敵的後果,為什麽馮雨幽總是要將人碎屍,不是因為單純的嗜好,而是因為隻有那樣才更保險。
像今天這種情況,下手不夠徹底留下來的尾巴,極其凶險。
就在兩者達到足夠近的距離,也就是一截殘劍的距離時,古若離頭也不回,殘劍反手震射出去。
劍離手,以極其駭人的速度飛去。
馮雨幽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要知道即便是擁有貴族血脈,若是受到重創,依然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複,三天後就是生死戰了,古若離受了傷還拿什麽跟自己比?更何況自己是發自內心地擔心啊!
如果最後一刻古若離沒有將殘劍射出,馮雨幽都要親自動手了。
殘劍離手後,鋒銳的劍刃直直刺入那個偷襲之人的胸膛,衝擊力又帶著那人的軀體繼續飛去,最後被劍定在一棵樹上,高高掛起。
那個人在死前還不甘地瞪著眼,仿佛地獄厲鬼,一會功夫就已斃命。
這時候古若離才慢悠悠回過頭看了一眼被定在樹上的屍體,衝馮雨幽無所謂地笑了笑。
“好了。”
馮雨幽當即就怒了,歇斯底裏吼道:“你是白癡嗎?連敵人裝死都不知道,要是……要是你……”
“要是怎樣?口口聲聲說要斷了兄弟情分,還不是在乎。我倒要感謝那個裝死的,不然怎麽知道雨幽的心思呢?”古若離笑意更加,還帶著幾分調皮,“我還以為雨幽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隻會殺戮,沒有情感的行屍走肉呢。”
馮雨幽依然吼道:“你在說什麽胡話!”
要是人真的可以沒有情感,世間哪來的恩怨情仇?就是因為放不下親情和友情,又無法違背規則,馮雨幽才會陷入如此兩難的境地。人來到這個世界上不就是為了活著嗎?為了活著,他不得不背信棄義,對幾次想靠近的母親惡言相向,對曾經玩泥沙的兄弟手足相殘。
隻有這樣才能時刻警惕,才能活著。
“為什麽?你還能坦然接受。”
“既然是命運的安排,順其自然就是了。老天要我活著,我就活著,要我死,不想死也得死。笑著過一天和哭著過一天都是一天,何苦活得那麽累呢?雨幽你知道麽,在我眼裏你永遠是兄弟。”古若離堅定說道,同時眼裏有東西在閃爍。
見馮雨幽內心搖擺不定都寫在臉上,他又道:“還記得剛剛進行使徒培訓的時候嗎?每一場戰鬥下來你都會受很嚴重的傷,每次都跑來我這裏哭,開始大混戰,一人對多人時,還要拉上我來幫忙……”
回想起以前的種種,他們是從小一起玩的夥伴,親如兄弟。哥哥古若離聰明睿智,弟弟馮雨幽卻是個愛哭鬼和鼻涕蟲,當聽到即將使徒培訓時,他們都驚呆了。
馮雨幽第一場對戰時才六歲,是和一個身強體壯的高大男人。無數場戰鬥,無數次在生死邊緣徘徊,無數次傷痕累累都挺了下來,當時大哥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對象。
時間一長,擁有貴族血脈的人又每天經曆絕望,兄弟倆的成長都很迅速。他們星能尚未脫體,未開啟星能種源,戰鬥時完全靠肉搏,麵對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敵人車輪式的進攻,小小年紀的他們不得不承受遠超常人能承受的壓力。
使徒之選的殘酷無情,即使挺過來還活著,他們兄弟的感情也走到了盡頭。既然注定了要手足相殘,還不如盡早拋開兄弟的羈絆,為了能活著成為使徒。
其他使徒候選者的死訊一一傳來,本以為就算是死也不會在戰場上相遇,可現實就是這麽殘酷。
兄弟倆必須死一個,還要對方親自解決,殘酷的現實讓馮雨幽徹底醒悟過來,無謂的感情束縛隻會讓自己處處忌憚。他要活著,要斬斷一切牽絆。
疏遠母親,疏遠大哥,偽裝成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其實他心裏很害怕、很無助。
今日來見古若離,或許是他心中最後一絲還做兄弟的念想,或許他身上流淌的血液還是溫熱的,剛才那一聲“大哥”是真心喊出的。
原來自己不是沒了人性,隻是將那份情感封存了起來,等待古若離進一步喚醒。
兩個少年有著不用的外表和不同的心靈,卻是要好的兄弟,這種親手了結對方性命的事情,誰又下得去手?
“雨幽你知不知道,你說不再依靠大哥時,大哥有多傷心,咱們明明是兄弟啊!”
馮雨幽咬牙忍住,不讓淚水從眼眶裏掉出來,往事如此美好,情誼如此之深,也隻存在於過往,如今和未來都不允許他心軟。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麽是生死戰?生死戰就是,不是我殺你就是你殺我。最終的結果還是一樣,即使成為使徒也要被迫與主人立下契約,承受一切他所受的傷害。”
馮雨幽這樣反駁,可古若離接下來說的話讓他無論如何也反駁不了。
“不是還有三天麽?隻有三天時間做兄弟了,再不好好珍惜,到時後悔都來不及了。”古若離終於落下淚來,微笑看著佝僂著身子顫抖的馮雨幽。
“嗚……大哥!”馮雨幽撲過去抱住比他小上一圈的古若離,忍不住大哭,多年來的經曆化作無數悲傷的淚水。
夜晚,篝火旁,兩個身影還跟兒時一樣,臉上掛著笑容,嬉戲、玩鬧……
“告訴你哦雨幽,那個人是我故意讓他偷襲的,其實我早就知道你躲著偷看我了。”
“大哥好壞!”
“不爽?咬我啊。”
唔……
“啊——還真咬!”
遠遠的地方,一個女人看著他們。
“雨幽,三天後的生死戰,母親一定竭力阻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