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Ｄ公司向來跟秦一鳴家的公司有合作，所以秦一鳴隔三差五會出現在王聖凡的辦公室，他戲稱那是自己的第二辦公場所。
每次看到羅蘿進辦公室找王聖凡簽字什麼的，秦一鳴就會故意擺出一副痞子樣，吹著口哨說：「喲，小蘿莉，又是你啊？好巧哦。」再後來，他喪心病狂到如同看到自家寵物，一見面就在羅蘿的頭頂上亂搗一通。呃……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小時候外婆把她抱到外面去，那些不認識的叔叔阿姨就是這樣熱情無比地捏著她的小臉蛋說：「呀，這小孩好可愛，好可愛啊！」
剛開始，王聖凡只是冷眼旁觀，後來他一邊冷靜簽字一邊說：「秦總，請自重！」最後乾脆面露不悅：「你別整天騷擾我們員工。」
秦一鳴大笑：「你會不會管得太寬了？人家小蘿莉都沒意見，你急什麼呀？是吧，小蘿莉？」
羅蘿本想說我意見大著呢，但是看到王聖凡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她頓時有種惡作劇的快感，皮笑肉不笑地跟秦一鳴說：「沒事，秦總你高興就好。」
這在王聖凡看來完全是一種諂媚之術。秦一鳴前腳剛離開，羅蘿就被他召進來。
站了一分鐘了，王聖凡還沒有要說話的意思。羅蘿開始惴惴不安，難不成……又雙叒叕惹到他了？都說伴君如伴虎，唉，打份工也著實不容易。
「我說，你這個人是不是只會在我面前張牙舞爪？」王聖凡莫名其妙丟出一句話。
「蛤？」什麼跟什麼？
「根本就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為什麼在秦總面前表現得忍氣吞聲？」哦，原來是說這件事，羅蘿感覺鬆了一口氣。
「說話呀，你是不是被秦總摸頭摸傻了？」王聖凡加重語氣。
「哦，沒有啊，如果他覺得開心，於我而言又沒什麼損失，我何樂而不為呢？」羅蘿輕描淡化地說。
王聖凡整個無語：「總歸是在公司，被外人看到會作何感想？」
外人？秦一鳴是始作俑者，羅蘿是當事人，要說唯一的外人，那就是王聖凡無疑了。說什麼被外人看到不好？明明就是他自己看不慣，看不慣就直說啊，有必要兜這麼大個圈子嗎？
「哦，如果凡總不喜歡看到這種場景，我下次注意就是了」羅蘿說。
「你別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我一天天忙得跟什麼似的，誰有空管你？」
是啊，你是沒空，還特意因為這件事把我叫進來說一通。羅蘿心裡暗暗不爽。「那，沒什麼事我就出去了。」
「嗯。」
Ｄ公司因為要跟宏遠國際談一個大項目，王聖凡經常往外地跑，羅蘿終於偷得浮生半日閑，每天準點下班約了李金寶和西西一起去逛街。
西西顯然很滿意現在的工作環境，也是，總部跟子公司相比，各方面肯定略勝一籌的。
「羅蘿，還有半個月我們就要轉正了。前兩天我們經理找我談了，說是準備讓我在實習崗轉正，想想都覺得好開心呢。」西西迫不及待要跟別人分享這個好消息。
「哦，恭喜你。我八字還沒一撇呢。」羅蘿垂頭喪氣地說。
「凡總還是像以前那樣喜歡刁難你嗎？」西西問。
羅蘿苦笑：「一時一時吧，要不怎麼說他脾氣古怪呢。」
「你們兩個夠了，難得出來逛街，別一直聊工作行不行？」李金寶在一旁為插不上話感到捉急。
「對啊，不聊這個了，聽寶哥的，今天必須吃喝喝好玩好。」羅蘿重拾好心情，舉手大喊：「ＧＯ！」
王聖凡出差回來，心情似乎特別好，聽公司的人說，跟宏遠國際的合作項目拿下了，合同都簽了。
羅蘿手頭上沒什麼事，被行政部丁經理安排去銷毀一堆過期作廢的資料。碎紙機在檔案室里，羅蘿悶頭走進去，才發現董小敏正背對著門口，好像在跟什麼人打電話。「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之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要這樣呢？」
聽到腳步聲，董小敏警覺地回頭，羅蘿發現她雙眼紅紅的，好像是剛哭過。羅蘿覺得很不好意思，好像不小心窺見別人的秘密，感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羅蘿，是你啊。」董小敏的聲音有點沙啞。
「嗯，丁經理讓我過來銷毀資料。」羅蘿把那堆資料往前推了推，然後歪著腦袋問，「你，沒事吧？」
一聽這話，原本已經止住哭泣的董小敏突然簌簌落淚，脫口而出：「我，男朋友要跟我分手了。」
羅蘿把資料往旁邊一放，有點不知所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但是我倒是挺為銷售部的胡經理感到高興，大家都說他覬覦你很久了，只是苦於沒機會。」
董小敏一愣，「噗嗤」笑出聲：「有你這麼安慰人的嗎？誰說胡經理喜歡我了。」
「瞎子都能看出來好不好，不信，我幫你到外面去問問？」
董小敏玉手一揮，佯裝推了一下羅蘿：「算了吧你，不過聽你這麼一說，我心裡好像沒那麼難受了。」
「肯定啊，人家說一個人失戀之所以難過遺憾，是因為擔心找不到比前任更好的人，但是你看我們胡經理，一表人才，業績就不用說了，聽說還燒得一手好菜，簡直是居家好男人。」
「切，有你說得這麼好，都三十好幾了怎麼還不結婚？」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估計是眼光太高。」
董小敏聽得心花怒放：「沒想到你人小鬼大，好啦，我出去工作了，省得丁經理有事找。」
「嗯嗯。」
董小敏一走，羅蘿忍不住哼起歌，一邊碎紙一邊唱：請叫我雷鋒，請叫我知心姐姐……
誰知沒過一會兒，董小敏急急地跑回來。「羅蘿，你剛剛有沒有看到我拿著一份合同？」
「什麼合同？」
「就是跟宏遠國際剛簽下的那份。」
「我沒看到啊，你放哪裡了？」
「我……」董小敏努力回憶：「我沒放哪裡啊，我記得剛剛手上一直拿著的，然後跟你聊天，聊著，聊著，然後我就隨手放在一旁……」
「一旁？你該不會告訴我……」羅蘿頓時覺得背脊發涼，她看了一眼手裡剩下的幾張紙，「是我手上這份吧？」
董小敏發瘋地搶過去，仔細翻看了一下，「沒錯，沒錯，就是這份，不對，還有一二頁呢？」
羅蘿指了指碎紙機。
「不會吧？碎掉了？」
「嗯，剛放進去，幸好你回來的及時，否則全沒了。」
「完了，完了。」董小敏變得六神無主，在原地暴走，「死定了，這份合同好不容易才簽下來的，如果凡總知道這麼重要的合同被碎掉了，應該不是炒魷魚能擺平的事吧？」
「你們幹嘛呢？」蘇欣媚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
「啊，媚姐，真是好巧啊，你也來檔案室呀。」董小敏第一時間將合同藏到背後。
「你們闖禍啦？」
「沒，沒，碎紙機卡紙了，我們在研究怎麼弄好呢。」董小敏臉上堆著笑。
「你少騙人了，我都聽到了，你們把宏遠國際的那份合同碎掉了。」蘇欣媚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這件事毫無意外捅到王聖凡辦公室去。
王聖凡果然大發雷霆：「你們真是夠可以啊，幾百萬的合同，居然給我碎了，到底有沒有帶腦子上班？」
董小敏面如土色，支支吾吾說：「凡總，我，我……」
這時，丁經理突然站出來：「小敏你也真是，平時我就跟你說有空要多帶實習生熟悉一下公司的流程業務，他們新來的，哪裡懂什麼重要不重要文件。現在好了，捅了大簍子了吧。」
在場所有人把目光投向羅蘿。
羅蘿納悶：大家看我是什麼意思？那堆資料丁經理不是確認過才給我拿去銷毀的嗎？
羅蘿的上司——後勤部經理也忍不住責備道：「羅蘿你真是的，你是我們部門的員工，是不是嫌我分配給你的工作不夠多？沒事跑到行政部去幫什麼倒忙？」
不對啊，當初進公司的時候不是說過嗎？實習生在轉正定崗之前，可以由所有部門調配使用，難道丁經理給我分配工作我還能拒絕嗎？怎麼就沒人問問那份合同是怎麼跑到我一個實習生手上的？
羅蘿望了董小敏一眼，她估計早已嚇破膽，應該不會出來解釋什麼了。不知道為什麼，羅蘿總覺得要說點什麼：「合同是我碎掉的沒錯，但是……」
「你能不能閉嘴！」
此話一出，亂糟糟的空間里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大家定睛一看，說這話的是王聖凡。再看羅蘿，前一秒還如同受驚的兔子，此刻卻把頭昂起來，直勾勾地盯著王聖凡。她的眼裡噙著眼淚，感覺裡面有一團火著了又滅，滅了又著。
合同事件最終沒有追究誰的責任，但是第二天上午，文秘方旋把兩張由無數個小指甲蓋大小的碎片拼接成的合同遞到王聖凡跟前，他愣了一下，隨手翻了翻，沒錯，就是昨天被碎掉的那兩張，居然歪歪扭扭地拼好了。他把合同往旁邊一扔，假裝不經意地問：「她呢？」
「誰啊？」
「還能有誰？小矮……羅蘿啊。」
「哦，她啊，我也不清楚哦，聽人事部的人說，她昨晚一整夜沒睡，把碎掉的合同拼好，然後請了一個星期的假走了。」
「請假？誰批的？為什麼不用經過我？我同意了嗎？」
「凡總，公司制度上說，實習生請假只需要主管部門負責人和人事部負責人同意就可以了，不需要到總經理層面審批。」
「什麼制度？誰定的？實習生就不是員工嗎？為什麼請假可以例外？」
方旋被老總的氣勢嚇到，不敢接話。
王聖凡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揮揮手說：「算了，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