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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9章 生存還是毀滅?

  晚風習習,皎潔月光凝練的灑在孫家莊園中,恍如披上了一件閃耀銀光的夏衣。


  作為蒙州州長孫建州的府邸,這一樁花園可是費勁了心思,絞盡了無數設計學家的腦汁,才構建出這一棟獨特中世紀歐洲建築,美輪美奐的夢幻莊園,每一處風景,每一道擺設,都是價值連城,也都獨具藝術性和欣賞性,據悉,這一棟花園的設計,還在去年的歐洲設計大賽上獲得了金獎。


  在蒙州這片凈水貴如金的土地上,孫大州長愣是花了大手筆,在自家的花園中人造出一口溫泉,一年四季,溫暖如春。更有傳言,僅僅是這一口溫泉的每年保養費,就足夠一個縣區四五萬人口的半年稅收。


  此時,皎潔月光映照,溫泉平靜清澈的湖面上蕩漾起波光嶙峋,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正安靜的躺在溫泉中泡著澡,面容不怒自威,身材略顯發福,啤酒肚上那幾乎被脂肪掩蓋住的幾道彈痕傷疤,似乎映照著當年男人的鐵血和狠厲手腕——


  盡顯尊貴,盡顯高高在上的威嚴。


  這人,便是孫建州。


  蒙州的一把手,孫文軒的父親,孫建州。


  蒙州作為六大自治區之一,蒙民聚集地,其州長的權力甚至比一般正部級還要大半分,孫建州經營多年,勢力根深蒂固,更有傳言,孫建州背靠燕京第一政治家族蘇家,是蘇老最得意的學生,用不了幾年,便會調到京城,觸碰到華夏最頂尖的權利圈子邊緣。


  因此,孫建州一直很威風,他也有這足夠的資本去威風。


  包括讓皇爺和張嘯林兩位州級大梟等待。


  早已常年泡膩的溫泉澡,他孫建州愣是泡了兩個多小時,閉著眼睛,一聲不吭,彷彿再鑽研什麼繁瑣奧妙的佛家真諦。


  皇爺和張嘯林也在一邊沉默著,站著,昔日萬人簇擁的梟雄,在孫建州面前,如同兩個跟班一般,旁邊的一群孫家下人們滿臉戲謔,一旁嬉笑諷刺,也被他們置若罔聞,視而不見。


  相比於他們今天來的目的,自身受點委屈和屈辱,根本算不得什麼。


  兩個多小時過後,孫建州這才戀戀不捨的從溫泉池裡站起來,舒服的躺在涼亭裡邊的搖椅上,孫建洲的老婆,一個膚白貌美,帶著一股媚態的三十齣頭女人,馬上識趣的給他披上一件毯子,全心全意的給他按摩起來。


  當然是二婚,早在他孫建州剛剛乾出一點政績時候,自詡人上人的他就把跟他風雨同舟的糟糠之妻休了,換了一個年輕漂亮的藝術學院大學生。


  大老婆回娘家沒多久,就不忍受街坊鄰里的風言風語,喝農藥自殺。也正是因此,從小缺乏母愛,缺乏管教的孫文軒也越發紈絝,無惡不作。


  孫建州享受女人的按摩同時,半抬起眼皮有些厭煩的掃了身邊杵著的張嘯林皇爺兩人,忽然間眼睛一瞪,出聲罵道:「哪裡來的兩隻臭蟲,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這也是你這種畜生能來的地方?!」


  啪啪!


  就在皇爺兩人面色微變時候,身邊一個管家立馬站出來,兩腳將地下的蟑螂踩得粉碎,陰陽怪氣道:「老爺,別跟畜生較勁,它在怎麼噁心人,再怎麼囂張,那也是畜生。在老爺面前,永遠得把頭低著,把腰給弓著!」


  「老周啊,你的悟性很高嘛。」孫建州非常高興的拍了拍老周的肩膀,冷笑道:「你說的不錯,這種地下世界的畜生,永遠都是畜生,爬的再高,也永遠上不了檯面。」


  孫家身邊的一眾下人們,也都開始抿嘴偷笑,更加肆無忌憚的對著皇爺兩人指指點點。


  狗仗人勢,不過於此。


  孫建洲主僕兩人指桑罵槐,一番嘲笑和戲弄,讓皇爺和張嘯林臉色有了幾分陰沉,但想到他們今天來的目的,還是深呼一口氣,配了個笑臉,喊道:


  「孫州長,說的極是。」


  「哎呦,東三省的皇爺,蒙州新晉的大梟張先生!」


  孫建州一拍大腿,坐了起來,彷彿才發現皇爺兩人到來,一臉熱情:「兩位大人物,駕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孫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皇爺嘴角一抽,忍著性子說道:「孫州長說笑,我們兩個是特地來拜訪孫州長的,擔當不起。」


  「擔當不起?我看你們就很當的起嘛!」孫建州往嘴裡扔了一顆葡萄,氣勢洶洶的說道:「包庇專案組通緝的要犯,操縱當眾襲警,毆打中央特員。就連我兒子,也不被你們抓走了?哈哈,你們還有什麼擔當不起,你們還有什麼怕的啊!」


  張嘯林聽得出孫建州語氣的怒火,平聲說道:「孫少,我們馬上可以送回蒙州,安然無恙。只要孫州長能夠手下留情,在我謝兄弟那邊通融一下,放他一馬,我們馬上——」


  「別,千萬別!」


  孫建州狡詐的笑著,眼睛里都是狠辣神色,表情卻是一臉嚴肅,振振有詞,「我孫建州雖為州長,但也決不能知法犯法,孫文軒犯法,人證物證具在,你們或關,或判,我毫無半點怨言!作為一個父親,我痛心疾首,但作為黨和國家培養的幹部,我更不能縱容犯罪,眼睛里,容不得一點沙子!」


  「反之,亦然!」孫建州冷聲說道:「那個謝兵,是中央,是上方特地要抓,要審的,清者自清。我不會亂用權力,更沒有這個權力幫你們舞弊徇私!」


  皇爺和張嘯林目光一緊,他們本想著拿捏住孫文軒好威脅孫建州,但現在看來,孫建州對他這個兒子,好像一點都不關心?

  張嘯林壓低聲音,重聲說道:「他可是你兒子!」


  「兒孫自有兒孫福,他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孫建州滿不在乎一笑,隨後滿臉希冀寵溺,輕撫著身後女人微微隆起的肚子,「更何況,我又不是只有他一個兒子,七個月了,再等三個月,歡迎兩位來喝喜酒。」


  皇爺和張嘯林面面相對,都看到對方眼中的無奈和苦笑,看來在孫建州心裡,已經放棄掉了孫文軒這個不成器的兒子。


  或者,對於他這種人來說,自己的仕途,自己的利益,才是大於一切,高於一切的。


  思緒飛舞,皇爺不動神色的抱拳笑道:「恭喜孫州長喜得貴子,這杯喜酒我是一定來喝的。」


  「五千萬,美元。就當做我送給二公子的禮錢,也權當我們交一份朋友,如何?」


  「什麼意思?錢?拿錢賄賂我?」


  孫建州忽然間笑了起來,「你認為我會缺錢?還是說,你認為這是僅僅是靠錢,就能擺平的事?!」


  「我告訴你們,別特么不識抬舉,紅旗飄飄的年代,你們這幫人,註定只能在底層給我爬著,給我跪著!」


  孫建州一拍椅子站了起來,聲色狠厲,「州級大梟?門徒幾萬?又算個屁,在這身官服面前,你們永遠是孫子,也只能是孫子,清楚嗎?」


  皇爺依舊滿臉笑意,「孫州長說的沒錯,我們這把老骨頭算不得什麼。只是謝兵還小,年少輕狂,他就是一個小毛孩子,還請你們高抬貴手,無論什麼代價,我都會付。」


  「哈哈,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孫建州鄙夷輕笑,「謝兵廢了我兒子的腿,又當眾打了李成軍,還和蘇家結怨已深。燕京幾大政治家族的能量,也是你一個東三省土皇帝能對抗的?我今天給你撂下一句實話,謝兵必須得死,血債血償,燕京權貴的門面必須十倍討還回來!」


  「否則的話,尊嚴何在?人威何在?日後豈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敢騎在我們脖子上拉屎撒尿了?!」


  「哦,已經凌晨了,估計黑獄那邊已經動手了,作為朋友我提醒你一句,現在過去,沒準還能收個全屍!」


  皇爺一張臉上,皺紋交錯,看不出喜怒,只是壓低聲音,重複一句:「真的沒有任何商量餘地了?」


  孫建州嗤笑一聲,眼神更加玩味起來:「我說,你也算是一方梟雄,放著好日子不過,對那個謝兵幹嘛這麼上心?難不成,這小子是你多年前的私生子?哈哈,你這身體,可以啊!」


  張嘯林眼眸里流露出凜冽殺機,皇爺手下的人也面色陰沉,右手按在腰間的武器上。


  只要皇爺一聲令下,他們便會拋頭顱灑熱血,把這孫家花園變成一座亂墳崗。


  然而,對於孫建州的踐踏,皇爺只是風輕雲淡一笑,儒雅的抱拳一拱手:「告辭。」


  風衣舞動,魁梧身影迅速消失在孫家花園。


  只是相比來時,他腳步加重,加沉,如戰場上擂動的密集鼓點,殺機凜然!


  「老東西,不識抬舉。」等到皇爺張嘯林等人離開之後,身後的女人不屑冷哼一聲。


  孫建州寵溺的捏著女人俊俏臉蛋,冷冽一笑,「別急,做掉謝兵,就該輪到他了!」


  「還敢抓我兒子威脅老子,你算什麼東西!」


  孫建州扔進嘴裡一顆通紅的聖女果,用力一咬。


  咔擦——


  汁液四溢,鮮紅如血。


  ※※※


  夜已深,皇爺張嘯林一行人昂首闊步,離開孫家花園,邁進加長版的林肯豪車。


  剛坐下一秒,皇爺鬆了松衣領,平靜而冷冽的發出一道道命令:「第一點,馬上給我安排去歐洲的專機,未來一周之內,對外告病,關閉一切通訊,拒絕一切客人。」


  「第二點,從東三省帶來的兩千門徒,在我出差期間,全部交給張嘯林指揮,把蒙州給我往死里折騰,動靜越大越好。」


  「第三點,吩咐馬占山,死保謝兵,決不能讓他在黑獄少了一根頭髮!」


  「我要讓孫建州這幫大人物好好看清楚,我們這些來自地下底層的臭老鼠死蟑螂,一樣能咬死他這頭大象!」


  駕駛位的心腹司機微微頷首,面無表情,眼中卻一片火熱沸騰:「是,皇爺!」


  張嘯林和皇爺微微對視一眼,戰火沸騰,肆意澎湃。


  這兩位鬥了大半輩子的對手,此刻終於擰成一股繩,合成一個拳頭——只為他們背後的同一個人,謝兵。


  林肯豪車喧囂奔騰,迅速的消失了視野,張嘯林目光深邃,眺望著皎潔月光,握緊手中寒刀:


  「草原的頭狼,要吃人了!」


  ※※※


  半夜凌晨,黑獄一號牢房。


  喪彪如今的心情非常激動,為了明天的一戰,他特地和外邊的心腹手下們研究方案到深夜,才終於確定一個可靠得體的時間——明天上午九點,進入黑獄,做掉謝兵李二牛,一血前恥,揚名黑獄!

  他甚至都在心動,暗中想著依靠這兩百多兄弟,趁著黑獄故意放鬆防備,在黑獄撕開一個口子,殺出一條血路,闖出去!

  從此,拿著姜作戰的幾百萬傭金,天高任鳥飛,多麼瀟洒快活——


  腦子裡都是未來自由而新鮮的新生活,讓桑彪大腦長期處於一個極度興奮的狀態,以至於激動的連晚飯都沒吃,就匆匆走進一號牢房。


  「回來了?」謝兵滿是笑容,笑吟吟的望著他,李二牛和修羅也是滿含深意,細細掃量著他,六道目光,平靜無奇,但卻讓喪彪打了個一個寒顫,有一種心裡想法全被看透,全身赤身果體的感覺。


  該不會,行動暴露了?不,這不可能,絕對不會!

  喪彪心裡打了一個咯噔,隨後連忙訕笑道,「爺,回來了,不好意思,打擾您休息了——」


  「哪特娘那麼多廢話!回來了,好好乾活!」李二牛直接一腳踹過去,牛眼一瞪,「斟茶,倒水,按摩,打洗腳水,這規矩還要老子教你嘛!」


  「是,是,爺,我馬上去,馬上去!」


  喪彪吞聲下氣的,在眾目睽睽的唏噓感慨之下,堂堂的一個惡霸牢頭成了小跟班一般,盡心儘力的伺候著謝兵兩人——


  他暗暗咬牙切齒,將今天所有的屈辱和怒火,都會化成明天的力量,到時候,他要一併全部討回來!


  還有八個小時,天就要亮了,希望,就在眼前!

  喪彪想到這,渾身充滿了幹勁,像打了雞血一般,格外興奮激動。


  謝兵輕描淡寫的瞥了喪彪一眼,自顧自沉吟一句莎士比亞的名言: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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