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果仙兒
「好媚的妖姐姐，小女子見了妖姐姐，真是自愧不如呢。」
「不知姐姐願不願意教教妹妹，駐顏之法呢？」
奚范踏空而上，攔在同樣一副媚骨的女子面前，聲音令人骨酥。
那女子氣勢洶洶，雖有一副妖媚模樣，卻怒髮衝冠。
「區區神遊，也敢阻我？滾開！」
說話間，其速度不減，直奔奚范而來。
衣袍一揮，劈出一道弧光，斬向空中的奚范。
「姐姐好生粗暴啊，一點也不憐惜人家。」
話語嬌媚，奚范卻也沒愣著，一道劍光自口中飛出，同樣一斬。
轟！
二者的攻擊碰撞在一起，氣浪炸裂，震耳欲聾。
「嗯？」
沒想到自己的一擊，竟然被一個神遊境輕鬆接下，狐女停在半空。
「沒想到，神遊開山之境，竟有元丹平山之威！倒是小瞧你了。」
不再隨意託大，狐女雙臂張開，十指作花狀，雙手交叉自眼前劃過。
一束邪異光芒自狐女雙眼射出。
「小師弟，小心！躲開！」
那狐女邪光並非朝著奚范攝去，而是直奔地上，正遙望二女對戰的凌辰而去。
手握霜白長劍，奚范持劍於身前繞行一個大圈，劍身留下殘影，宛若一輪白色明月。
邪光照在劍輪上，不斷發出呲呲聲響。
「姐姐好狠的心吶！不僅蠱惑妹妹心神，還想將妹妹腐蝕成灰。」
「小師弟，師姐這青居劍法，小師弟可要看好了！」
凌辰在奚范擋住邪光的時候，便閃身躲開。
身後沒了顧忌，奚范放開邪光，帶劍抽身。
邪光沒了阻礙，照在地面，化出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而奚范手中長劍帶起殘影，宛若月光，又似飛瀑。
但裹挾著的劍勢卻極其平淡，直奔狐女而去。
雖說劍勢平淡，可奚范整個人，都彷彿化作了一柄長劍，劃破長天，一往無前。
「哼！」
見邪光奈何不了奚范，狐女也收起術法，冷哼一聲，迎了上去。
「找死！」
一聲怒喝，狐女屈指成爪，有紅色氣焰浮現在指尖。
鏘！
劍爪相交，卻發出金鐵之響。
狐女一爪鉗住長劍，另一爪直奔奚范面門而去。
「姐姐怎麼這麼壞，毀容可是絕不可以的哦。」
如此關頭，奚范還能嬌媚打趣，也不躲避，長劍上驟然噴發而出極強的劍意。
「啊！」
狐女措不及防，即使手中附有術法，依然被突如其來的劍意所傷。
但也僅僅剎那間，狐女便放棄了進攻，鉗住長劍的手向身後一引，另一隻手拍在長劍上。
身姿一轉，仰空朝上，借力向下，堪堪躲開了劍意的噴發。
只是被凌冽的劍意，削去了一縷發梢與衣角。
雖然險之又險的躲開一擊，但左手手掌，卻被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止不住的往外流血。
「若再阻我，同歸於盡！」
抽身後退，狐女口中吐出一顆鳥蛋大小，綻放駁雜紅芒的珠子。
紅芒發亮，狐女左手傷口肉眼可見的癒合。
「喲，姐姐這妖丹雖說是成了，可還駁雜得很吶，距離凈丹怕還要不少年月呢。」
也不在乎對方的威脅，奚范反而一臉輕鬆的回應道。
「惡女，是你逼我的！許郎，我們來世再見……」
見對方不肯鬆口，狐女閉上美目，淚珠滑落，喃喃說道。
而後，其妖丹閃爍劇烈的光芒。
「小師弟！快走！她要炸丹！」
奚范萬萬沒有想到，對方居然如此果決。
在她想來，就算對方打不過，也只會選擇逃遁。
一聲驚呼后，奚范立刻沖向凌辰，炸丹的威能，她都沒有把握能夠幸活，只能選擇逃遁。
但她若逃走，則凌辰必死，於是奚范想也不想，一瞬間爆發所有修為，向凌辰飛去。
「果仙兒！不要！」
千鈞一髮之際，凌辰放聲大喝。
聽到熟悉的稱呼，果仙兒身子一顫，妖丹也陷入沉寂。
「你見過許郎？他在哪裡？」
收回妖丹，果仙兒閃身來到凌辰身前，全然不顧奚范架在脖子上的長劍，熱淚盈眶。
「師姐，把劍放下吧，她就是那書信里提到的果仙兒。」
不知怎麼回答果仙兒，凌辰先對奚范勸道。
「小師弟，你怎麼知道的？難道被這狐媚子蠱惑了？是師姐不夠誘人嗎？」
帶著疑惑埋怨著，但奚范還是放下了長劍。
「放心吧師姐，我能感覺到，她巨大的執念，並無惡意。」
「果仙兒，說一下你為何襲擾村子吧。」
沒有得到許郎的消息，果仙兒有些失望。
「我並沒有襲擾村子，也沒有害過任何一個人。」
但面前的人類似乎願意聽她訴說，有了希望的果仙兒也沒有拒絕，開口解釋道。
「那你來這裡幹嘛？」
「來尋許郎。」
「有村民報官，說有狐妖害人，是怎麼回事？」
聽到凌辰的問題，果仙兒面露後悔之色，緩緩開口：
「十餘年前，我還只是開智階的狐妖，並未化形。」
「有一日，被人類修士捕殺，我負傷逃離，昏了過去。」
「那時還年少的許郎，將我救下……」
說到此處，果仙兒臉上帶著笑容。
「為了報答許郎，我陪他打柴，伴他苦讀，給他銜去瓜果稻米，供他常年筆墨紙硯。他稱我果仙兒，我便叫果仙兒。」
「直到他父母去世，直到他家徒四壁，直到他滿腹文章卻無人賞識……」
「我也曾為他銜去金銀，他知我通人意，卻只收我採摘的食物，讓我把金銀還於失主。」
聽到這裡，奚范也收起了嬉笑。
「有我供養，有他陪伴，有無金銀我也不在乎，便隨了他意。」
「後來我突破化形，但卻不敢讓他得知，依舊日日化回妖身，伴他左右。」
果仙兒臉上悔意更濃，她這些日子，每日都心神不寧。
她擔心許郎。
「二十日前，我在山間見到幾個頑童，正在捉弄許郎。」
「我氣氛不已，在那群頑童下山回家時，施法小懲。」
「卻不想，不日便來了人類修士，見我便要打殺！」
「我戰不過他，負傷而逃。這些日子，我實在擔心許郎，但卻始終不敵那人類修士。」
「擔心沒了我，許郎無人照料，我一直不敢以死相博。」
淚濕了衣襟，果仙兒聲音帶著哭腔。
「日日不見許郎，我已心生死志，本打算今日，與那人類修士拼個魚死網破，卻不想遇到了你們。」
聽完果仙兒的故事，凌辰與奚范也都感傷不已，他們實在不知如何告知實情。
「小師弟，走吧。」
雖然不忍告訴果仙兒真相，但奚范可以選擇放行。
「好。」
低著頭，凌辰跟著奚范邁步離去。
「多謝二位。」
果仙兒見二人就這麼放過她，微微一愣，向著二人離去的方向，躬身一禮。
「師姐，果仙兒若是見到那個許郎的屍身，會受不了吧？」
出村路上，凌辰擔憂的問道。
「唉，情字最傷人吶，但我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不阻攔她了。」
奚范一反常態，秀眉微皺，滿臉神傷的開口。
「什麼？你們放狐妖進村了？」
「狐妖的惑人之言，你們怎麼能聽？」
秦曲聽完凌辰二人所言，大發雷霆，抬腳踏空，就欲入水溝村。
「城主大人，狐女也是苦情人吶，您怎麼忍心拆散鴛鴦呢？」
嬌滴滴的聲音再從朱唇發出，奚范如影隨形跟上秦曲，攔住秦曲去路。
「她是妖！」
奚范私放狐妖入村，本就令他氣惱。
如今更是攔在自己面前，秦曲更是驚怒，厲聲喝道。
「她有情！」
柔去刃出，奚范寸步不讓，針尖對麥芒。
「放肆！別以為你是九峰弟子，就可以胡來！等著回去受罰吧！」
二人氣勢爆發而出，奚范乃是九峰弟子，雖是神遊卻不輸元丹。
秦曲身為曲高城主，元丹大成，勢壓奚范一頭。
就在二人僵持之時，果仙兒已經來到了山間破屋。
「許郎！啊！啊！啊！」
見到書生屍首，果仙兒剎那間崩潰，癱坐在地，趴在許郎身旁放聲嚎啕。
『果仙兒，村中有老人說你是妖，讓我趕走你。其實我知道，但我又怎麼可能趕走你呢……』
『果仙兒，我一直都在盼望，你能與我說話，我總感覺你能開口，卻不知為何一直不與我言……』
『果仙兒，村裡王寡婦要給我做媒，但我卻不知為何，始終不願成親……』
『果仙兒，說來可笑，我的心似乎被裝滿了，但我不知是被誰裝滿的，難不成是被你嗎？可你只是一隻可愛的小狐狸，哈哈……』
『果仙兒，如果這些被你看到，你會不會笑話我？你那麼懂我，我卻不知道你的心思是怎樣的……』
『果仙兒，我的新書已經擬定好了，我的每本書都是以你為原型寫的，但新書不一樣……』
『果仙兒，新書里有個與世隔絕的小島，你是島主，是狐仙所化。而我也在其中，與你相識、相知、相愛、相守……』
啪答，啪答……
翻閱著，許郎為她寫下的一頁頁書信，果仙兒淚水如雨，不斷打在字裡行間。
「不是定好了，我才是島主嗎？」
「你這個騙子，為什麼，你比我先去了？你不是想聽我說話嗎？你還從沒聽過我的心聲，怎麼能就這樣丟下我……」
擁著許郎的屍首，果仙兒撕心裂肺的哭喊。
「許郎，我還不在島上呢，你一個人去，會迷路的……」
「許郎，等我……」
果仙兒聲淚俱下，卻神色溫柔，撫摸著許郎冰冷的臉龐，痴痴的喃喃著。
「糟了！」
村口，秦曲心頭一震，再顧不得奚范，全速爆發沖向水溝村。
「不好！小師弟！」
奚范同樣大驚失色，與秦曲錯身而過，直奔凌辰而去。